袁兰快天亮时醒了。深秋的清晨, 薄雾从窗口飘进来,一如梦幻中的景象。空气也别样清新。刹那间, 袁兰有些恍惚,竟然觉得浑身轻松, 跟没生病以前的很多早晨一样。
她尝试着动了动。旁边守着的袁海立刻惊醒了, 问:“怎么了?”
袁兰看着袁海, 像是很久没看清楚一样,觉得他比以前瘦了许多。
袁海顺着袁兰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上, 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袁兰的这种状况让他担心,要死的人出现回光返照的情况,他是见过的。跟现在袁兰的情况差不多, 也是突然就变好了。
必须要治,要尽快转院!
“你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吧?”
袁兰摇了摇头,她感觉很好。
袁海沉默一会, 又说:“昨天盖伟来了,你知道吧。”
“我知道。”袁兰说。不知道是身体突然好转的缘故, 还是终于想通打算放下了,她竟能很坦然听到这个名字了。
“你打算跟他打官司离婚,决定了吗?”
袁兰点头。
袁海在病床旁边坐下, “我觉得你们这事能协商解决,就别打官司了。”
袁兰垂下目光,很多事放下,反而看得更清楚。夫妻一场,感情好时,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什么都是一体。变心了,什么都是我挣的,你一点用都没有。可笑的是,她还在原点,以最大宽厚和容忍等着对方回头。
“怎么协商?”
“盖伟说给你二十万,再加你现在住的房子。”
袁兰觉得悲凉和好笑,“二十万?他可真大方啊!”
袁海心里也觉得二十万不够。都是搞装修的,盖伟那装修公司值多少钱,他心里有个差不多的数。就算这几年行情不好,一二百万总是有的。袁兰这个病,他昨天也问人家大医院的专家。专家说的比这边医院更详细。多种方案治疗,用最好的药,一个疗程下来二三十万。常规的,手术加后续治疗,四个疗程也差不多这个数了。
先不说袁兰这个病,夫妻财产对半分也不是二十万。
“那你说多少?”袁海问。
“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再加我现在住的房子!他如果同意,我马上就签字!否则,就法院见!告他遗弃和重婚!”
袁海看着袁兰,显然他也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决绝,这不像她以前的个性。人被逼到绝路上,果然就无所畏惧了,再绵羊的也要变成了狼。
“行,我跟他谈,不行再找律师。”
接到袁海电话时,盖伟正在吃早晨,牛奶面包鸡蛋加稀饭油条咸鸭蛋,中式西式都有。杨年年喜欢西式早餐,觉得有营养。他则不习惯,照旧老三样。所以,他家的保姆比别人家的辛苦多了。当然,拿的钱也多。
电话响起的时候,他拿起看了一眼就挂了。不想接。
但袁海执着。杨年年正喂小儿子吃,问:“谁的电话?”
“公司的。”盖伟皱着眉头说。
杨年年心里狐疑,将公司那些个年轻的想了个遍,虽然人都是她挑的,模样好身材好的一概没要。但男人是耐不住生扑的,兴头上来了,再丑的都收。
电话一直响不停,撩得她也不平静了。自己是怎么上位,再清楚不过,捷径人人都想走。
瞅了盖伟没注意,她一把抓过了电话。
盖伟没抢到:“你干嘛?”
杨年年看清楚是谁,也恼火了:“干嘛不接?”
每天不是电话就是人,换谁都要烦死了。
她打开了接听,丢给盖伟。
盖伟眉头紧皱,都这样了,还能怎样?只能接了。
“喂,你们又要干什么?”语气极不耐烦。
袁海那头把袁兰的意思一说,盖伟跳起来了:“五十万?你们怎么不去抢?真当我是冤大头了……”
袁海没留情面了,老实人逼急了也会发狠。不给钱,那就去坐牢!二选一。
盖伟被怼的没话,他之所以这么明目张胆,是看准了袁家的底,软了吧唧,不敢拿他怎么。到今天才发现原来错了,狠的在这儿等着,早抓了他的把柄。
杨年年听到喊五十万,也吃了一惊,儿子也不喂了,交给保姆,自己聚精会神听着。
“五十万我真没有!袁海,我这个家是怎么起来的,你心里有数。我再对不起你姐,你们也不能喊五十万!逼死了我也没这个钱!”
袁海却根本就不听辩解,三天期限,给钱签字离婚,要不然那就法院见。
意思到,电话挂断。盖伟喂了几声没反应,才知道人家不想跟他多说。这待遇以前是他给那边的,现在反过来了。气得摔了电话。
杨年年:“五十万,她真好意思开口,都要死了,还要讹一把!她喜欢,那就拖到起,看她还能捱几天。”以前,她是急的,天天催离婚,现在不催了,人都要死了,捱几天,照样什么都是她的。
盖伟皱着眉:“你知道啥?她要告我!遗弃和重婚!”
杨年年也傻眼了,没想到袁家居然敢这么干。
“咱们也请律师!”
盖伟嗤之以鼻,他都不想说了,没脑子。他这事明摆着就是不占理,请律师也白请。
“你不理她,任由她告,拖到起,你不是说她情况不好,没几天活了吗?”
盖伟甩开杨年年:“没脑子,他们要把人抬到公司门口,你还要不要开门做生意了?他们死人活人都能抬!”
拖也不行,找律师也不行。杨年年又说:“那我带儿子到外面躲几天去。”人死了,她再回来。
“你当别人都是瞎的吗?”盖伟不耐烦说。
“那怎么办?你真要给她五十万?现在整个账面都没有这个数。她要分钱,你把现金全转走,让她分债务去!”
“你能想到的,人家想不到?”盖伟穿了衣服,拿了手机要出门。
杨年年追过来:“你干什么去?”
盖伟没吭声,他要去医院,当面谈谈。他也拖得筋疲力尽了。他是从无到有做起来的,做他们这行的,声誉很重要,坑蒙拐骗那只能藏着掖着,不能摆明面上来。所以,这离婚官司能不打就不打,干系太大。他要真坐了牢出来,还能干啥?首先,现在的枕边人还在不在都不好说。人家为什么跟他这个没文化,自己心里有数。
再说,他心里确实有点愧。这几天,他老在想,如果不是自己逼得急了些,兴许她就不会得这么个病了。到底一起苦过来的人。
到了医院,盖伟不想上去。在花坛边点了一个烟,给袁海打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电话里很嘈杂,像是有很多人。他告诉袁海,自己在楼下,让他下来。
“你等会,我这儿有点事。”袁海言简意赅回答。
盖伟倒是愣了,这是拿乔了?他狠狠按灭了烟头,索性找个地方坐下来玩游戏。
袁海哪里是拿乔?他是真忙。回家洗了个澡过来,以前安静的病房来了一堆人,个个都是大来头,什么一诺公司,实验组主管负责人,专家教授。别说他懵了,医院的主任和医生都懵了。
袁兰的主管医生越众出来,脸有些异常红,对一位女专家说:“您是兰华教授吧?”
女专家头发发白,风度极佳,微笑点头说是。
袁兰的主管医生刘医生激动的一把抓了女专家的手,说话都不利索了:“兰教授您好,我以前听过您的课……”
女专家愣了愣:“你是……”
袁兰的主管医生姓刘,已经是副主任级别了,老主任退下,就轮他当任。也算是见多识广。这次脸色却有些讪讪:“我**年在常安肿瘤医院进修的时候,听您讲过课……”
“哦,您好。”女专家从善如流,她这样级别的到各大医院巡回讲课是常事。
袁海眼睛一亮,常安肿瘤医院,不就是他昨天去的医院?在那里给医生讲课的还能是假专家?
旁边病床有个家属也在小声议论:“这是乳腺专科的顶级专家!”
袁海:……
兰华教授冲袁兰旁边站着的袁沅微微点了点头,又看向旁边的刘医生:“现在,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刘医生连忙上前叙述,跟着兰华教授旁边的有的在做记录,有的已经开始在袁兰身上安仪器。
袁海和盖帅完全懵了,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盖帅正要问,袁沅转头说:“我请的人。”
袁海/盖帅:……
刘医生的病情叙述还没说完,医院的院长来了,也带了好几个人。这下,病房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好些人都堆在门口。人多了,声音也多。另一位专家的身份也出来了,向柏来,北京肿瘤中心的前副院长兼乳腺专科主任。
又一位顶级专家……
元庆市中医院的院长更客气,挨个握手。荣幸欢迎说了好几遍,然后邀人到办公室去说话。作为家属的袁海自然也跟着去。盖帅被排除在外,袁兰身边不能离人。
全程袁海都是懵的,医生和专家们说的那些专业名词他都不懂。他只听懂了,以后袁兰的治疗要移交到来的这些专家手上,元庆市中医院肿瘤科全力配合。
这是他们协商的结果。
人是袁沅请的,来的这些人又单独跟袁沅谈了话。具体说了什么,袁海不知道。女儿没叫他进。护士长喊袁海挑病房,他就过去了。
小病房有四间,不够级别的一般住不上。里面有二张病床,但通常只收一个病人。冰箱空调电视剧一应俱全。如果还有需要,随时说。
护士长还推荐了南边的一间,它有一个小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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