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点牺牲(一更)

    不管文俊怎么想, 结界都剧烈摇晃起来,边缘的土不停往下坠, 里面的人像盒子里的玩具翻天倒地。叶沉蜷缩身子, 竭力把黑娃护在怀里。忽然听到老周的惨叫, 想也没想一拳捶上那巨大的爪子。

    “轰——”的一声,结界碎了, 大家纷纷下坠,以为要掉入深渊, 却猛地踩到地面。

    庞大的狐狸立在叶沉面前, 爪子犹和叶沉拳头相抵,眼里却滑过震惊。

    “轰轰轰——”

    雷声震耳欲聋,夜空之上,一团雷电若隐若现。

    “散开——”文俊叫道。

    叶沉收拳, 向后撤去, 挂在脖子上的黑娃却忽然掉了下去,大狐狸尾巴“嗖”的一卷, 黑娃就到了它那边。与此同时, 雷球当空坠下,叶沉拔枪去射大狐狸,被魏康庭扑倒在地。倒地的瞬间, 雷球在树腰的位置炸开。

    “轰——”的一声,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

    ……

    叶沉睁开眼,眼里好像还残留着雷球炸开时的白光,然而看到魏康庭的轮廓时, 立即不客气地挥拳上去。

    魏康庭没躲,“嘶”的一声:“叶沉,你先听文先生说,听完我随便你揍。”

    雷球爆炸的时候,黑娃和红七一起不见了,魏康庭知道叶沉心里痛。

    “叶沉,孩子不一定死了,红七还活着。”文俊连忙道。

    文俊的话让人窒息,明泽担忧地看向叶沉。

    叶沉却丝毫不在意,只要黑娃有一丁点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那孩子在哪?”

    “你们知道毛灵芝是什么吗?”文俊问。

    文俊突然扯到毛灵芝让叶沉皱眉,但文俊不是喜欢废话的人,估计和黑娃下落有关,所以几番按捺:“毛灵芝不是一种长得像灵芝的菌丝吗?据说是山鬼的巢穴?”

    文俊摇头:“不是,它其实是有灵性的大妖死后的能量团。实不相瞒,我这次是算到有大妖在这里消亡才答应魏康红进山。没想到渡劫的是红七。红七以前在莲华山上生活,后来它突然离开,我师父找到这里。发现它找到伴侣,有自己的小家庭了,但后来它那伴侣被人剖腹取丹,死于非命。”

    “那和我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叶沉咬牙,因为自己遭遇不幸,所以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容貌清隽的年轻人一向平和,沉稳冷静,给人印象极佳,发起怒来面容依旧,却让人心惊肉跳。

    文俊小时候,红七还在莲花山上生活,大狐狸常常跑到镜月宗大殿上睡觉,今天吃了那么多人,文俊感觉自己、镜月宗难辞其咎。

    文俊:“红七以前性情不是这样,就算它那伴侣被人剖腹取丹,他也只是不吃不喝半个多月,我猜一定有什么刺激到了红七,让他在濒死的时候还这么疯狂。”

    这不是废话吗?我的哥。明泽为文俊的表达方式担忧,叶沉看着瘦弱,可不简单,昨天他竟然敢对红七出拳,还震碎了结界。

    好在文俊很快道:“我想问你见过这只兽吗?”

    文俊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

    明泽总算知道他刚才在干什么了,但那上面画的东西,老实说,明泽都没猜出来是猪还是羊,叶沉竟然看懂了。

    “你是说那只像猫又像狗的小兽?我见过,它溜进我的帐篷,前胸受了伤,还吃了我两只鸡。”

    叶沉尽量讲的详细。

    文俊露出喜色,他原来也不确定,因为见过那兽的人除了他都死了。

    “我知道红七为什么了,它的伴侣死后,红七一定是发现伴侣给它留下了孩子,红七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孩子身上,但它对人已经失去了信任,所以无论谁到这里都会被他杀掉。”

    “红七不是狐狸吗?那兽像猫又像狗?”明泽疑惑。

    文俊:“红七的伴侣是只山猫。”

    大家:……

    一切都对上了。

    文俊脸色突然有些难看:“不好,我知道红七为什么把黑娃带走了,黑娃凶多吉少。”

    文俊说话直来直去,叶沉并未慌张,因为“凶多吉少”,只是凶多,并不代表已经死了。

    文俊重新整理了一遍:因为红七惧怕人类伤害幼兽,所以闯入这里的人都会被红七杀掉。红七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更加担心。因为幼兽的母亲是山猫,幼兽很可能没有继承到红七强大的基、因,但有一个办法可以促使幼兽转变成强大九尾狐族,那就是吃掉人类的心脏。吃掉的心脏越纯净能量越大。出生不久的婴儿的确是最合适的了。

    文俊讲完,大家都望着叶沉。叶沉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快速走向原来堆放东西的地方。

    整个营地一片焦黑,昨夜被他们当做营地中心的那棵大树现在成了焦炭,树干倔强地冲向天空。但离奇的是,以这棵大树为中心五十米外,一切都繁茂如初,几个包裹扔在其中,正是文俊布天雷阵的时候,老周和小杨见机收拾出来扔这儿的。

    叶沉找到自己的箩筐,从里面拿出柴刀。

    老周和小杨反应过来,赶紧去背包裹,和叶沉一起出发寻找黑娃。

    魏康庭正要过去,忽然看见王元跑到叶沉旁边,把叶沉的箩筐背到了他身上。

    叶沉:“文先生知道怎么找红七?”

    被叶沉黑黝黝地盯着,文俊有种他要是不说叶沉的刀就会劈过来的错觉,他本身也要找红七,立即道:“昨天是红七渡劫,它被雷劈中撑不了多长时间,必然会把黑娃带回洞穴,只要找到它的洞穴就能找到孩子。”

    叶沉:“那麻烦文先生带路。”

    胁迫之意很明显了,此时的叶沉完全像换了个人,王元暗自惊讶的同时对这样的叶沉竟生出几分忌惮。

    红七在镜月宗呆过,时间再久,镜月宗种下的烙印也会留下痕迹。

    文俊摘下一片草叶,以镜月宗秘法占卜,草尖指向南方。大家立即向南追去。

    一眨眼,人都跑光了,魏康庭捏着纸人站在原地:为什么他占卜的是往北啊!

    追出十多里地后,大家终于发现了大狐狸的踪迹。

    半山腰有块巨石,巨石后面好像有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蔽,看不清楚。红七就卧在那巨石上,看见人来,不跑也不躲。

    大家往上爬。

    快到巨石,红七忽然立起来,两只前爪蜷在身前,冲文俊拜了两拜。

    叶沉预感到什么,提刀冲过去,大狐狸“桀桀”两声,身子软软倒下,瞬间化成四五个虚团,虚团又变成小光团。小光团碰到空气就生出细丝,慢慢长成了灵芝的形状,散落在巨石四周。

    文俊愣住,都瞧出来了,红七故意引他们来这儿,把时间留给孩子。它这一死就再也找不到它的洞穴在哪了,就算找着,时间也来不及了。

    柴刀从叶沉手里滑落,坠在石头上“砰”的一声。

    王元跳上巨石,被到处都是的毛灵芝震惊了。

    虽然有了预感,但没亲眼看到还是不死心。叶沉向巨石后面的山洞走去,很快失望。拨开洞口的藤蔓,山洞一眼看到尽头,什么也没有。

    转个身出来,看见王元在外面捡毛灵芝。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找到小兽。”文俊道。他本来是为了毛灵芝而来,却没有去捡那些毛灵芝。修道之人摒弃七情六欲,他却感觉叶沉的哀伤有如山岳。

    “什么办法?”叶沉眼里猝然出现一点亮光。

    “等等。文大师,你说是找到小兽,不是孩子对吗?”王元忽然走了过来。

    “是。”

    文俊感觉没法直面叶沉,他想给叶沉希望,又怕叶沉失望。

    “咱们在营地昏了多长时间?找了多长时间?这妖怪是故意引咱们到这儿的吧?文大师,你是高人,你觉得咱们都中计了,还有可能吗?”

    王元虽然一直同张大壮在一起,但算是最讲道理的一个,这一路也多数闷不做声。他忽然这么说,惊讶到文俊了。

    明泽却并不意外,只是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某人。奇了,竟然不动如山。

    “小沉,过来。”

    王元把叶沉拉到一边。他了解叶沉,他看着清隽无双,实则菟丝子一样的人儿。以前缠他就缠得紧,只要他说两句好听的,适当给他承诺,以后他们再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他很快就会忘记那个小黑鬼的。现在毛灵芝已经到手,离开这儿才是正事。

    “赶紧去找啊?特么废什么话!”

    魏康庭忽然过去拽叶沉。

    看着叶沉就快同意了,王元火蹭的上来了:“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救人!”魏康庭盯着叶沉,不知道王元有什么好,比他会戴眼镜么?再磨蹭下去,小黑鬼成渣渣了。

    王元忽然笑了,他就喜欢看对手气急败坏。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

    “我……”魏康庭看向叶沉,他皮肤很白,愈发衬得眼眶红红的,却无动于衷。

    “我是他爹,他是我儿子,你说我有没有资格。”都不要,他要。

    王元震惊,他一直在想到底是谁给他送了顶绿帽子……仔细一看魏康庭,真和那天在镇子上打他的人很像,声音也一样。

    魏康庭从王元眼里看出了他的想法,伸手在脸上一抹:“对,那天打你的人就是我。”

    他妈的,他还找他打听黑人的下落,他还装的跟真的似的问他要钱……

    瞎子都能看出来王元现在处于极度愤怒中,脸红通通的,胸口呼哧呼哧的,就差动手了。

    这王元的忍耐力,不得不服。

    只有明泽看着魏康庭欺负王元,嘴角不易察觉地撇了撇。

    “文先生,是什么办法?”

    叶沉的声音拉回了两只斗鸡,魏康庭得意,显而易见,叶沉选择了谁。

    “小沉,我跟你一起找。”王元立即回到叶沉身边,这一次他决不会放手。

    王元这走向也挺迷的,都离婚了又不撒手。

    不过文俊不管这些:“不用去找,它自己会来。不过我这办法需要有人做点牺牲。”

    “什么牺牲?”王元立即问。

    “九尾狐喜欢吃人眼,特别是深褐色的眼珠,越透明越好。那小兽闻到香味肯定会来取食。到时候就能捉住它,找到洞穴了。我看就你和他的眼珠最合适。不过你们放心,有毛灵芝,我也懂些医术,应该可以再安回去。”

    王元:……

    这个你和他,明显指的是他和那周啥啥。

    大家以为王元至少会推卸两句的,没想到王元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叶沉,站到了沈周旁边。

    “文大师,现在毛灵芝已经采到了,我家老爷子还等着救命,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在晚上七点,预告:二娃出世

    老魏:糟糕,我眼珠不保!

    我:捶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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