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沉见怪不怪, 却不知道答案，他总不能胡说, 不回答的话又怕蒋舟起疑, 便转移话题：“你说师父师弟们现在在干什么？”
“师父应该……”
蒋舟在笑, 笑却凝固，没有风, 树却在摇，蒋舟头发散开, 衣衫猎猎。剧烈的变化和强劲的气势令叶沉不由挣脱了蒋舟。
“那道门是师父的眼啊！白山一万七千人, 从师父到打扫弟子全因你而死，师兄，你还满意你看到的吗？”蒋舟桀桀笑道。
伴随着蒋舟的声音，那道门变化成了眼睛的形状, 无数红色的液体从眼中涌出, 铺满地面，流向叶沉脚下。
“爸爸, 这不是梦。”四兽提醒叶沉。
“砰——”的一声巨响, 眼珠从中央裂开，魏康庭从里面钻出头。
蒋舟扫了一眼魏康庭，不知他怎么操作的, 突然就出现在叶沉背后，但叶进比蒋舟更快，张口就是一团墨汁，吐了蒋舟一脸。叶昭跳起, 一爪子拍在视线模糊的蒋舟天灵盖上。不过蒋舟并没有死，直到魏康庭大步过来从地上拎起蒋舟。
“你终于来了，不过你来晚了。小世界的门是我用师父和白山上上下下数千条命炼制的，他们的眼睛记录了我师兄的全部，这是我师兄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东西，失去这道门，天下再也没有一件东西可以招到我师兄的魂魄。魏宗主，可惜你英明一世，到头来和我有什么区别？”
叶沉没想到蒋舟那么弱鸡，要是早知道，早让孩儿们动手，他当山大王了。
“我和你当然不一样，我有白山尊，而你没有。”魏康庭淡声道，脸上无悲无喜，甚至没有看叶沉一眼。
这段时间叶沉不知道魏康庭去哪了，当然也无从得知他经历了什么，但他这种语气让他不是……很舒服。
“胡说！他不是你的？他什么时候是你的？求我，我就告诉你找到他的办法。”
蒋舟抓住魏康庭，叶沉没发现魏康庭做什么防护措施，但蒋舟也没有攻击他的行为。魏康庭仿佛自带光圈，把蒋舟隔离在了外面，又或许蒋舟太弱了，马上油尽灯枯。
魏康庭：“他就在我跟前，何必舍近求远。”
忽然被魏康庭扫视，叶沉还没反应过来，蒋舟整个人都缩成一团，他气质本身算是儒雅的，要不叶沉第一次见蒋舟对他印象十分好，此时五官却扭曲在一起，不正常地抽动。魏康庭显然没给他机会，具体怎么操作的叶沉不知道，反正就像被强行拉长立在那里，丧失了行动能力。
“过来。”魏康庭这才转向叶沉，展开双臂。
叶沉也才发现，刚才他气势还算收敛，此时那股子坐拥天下的气势才算完全展开，短短“几天”不见，这个人还是当初那个人吗？
不过叶沉却没有犹豫，因为他太想魏康庭了。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来？”
其实被蒋舟的控制的时候，叶沉没有怎么想，那时候想的大概就是怎么保护孩子活下去，此时魏康庭这一个动作，才勾的他鼻尖发酸，抱住魏康庭的同时责备也不禁脱口而出。
“我查清了一些以前没想明白的事，蒋舟伤不了你，当初你跳下稷山不是拿自己当祭品，而是开了一道裂缝，引涅槃进去。你却没有多大把握能回来，为了不让我空等就没有解释。”
“放屁！”
蒋舟大喊。
叶沉没想到他还能说话，吓了一跳。因为他对这些事没有丁点印象，而且从心底排斥成为那谁的转世，所以不想插话，就在旁边听两人扯掰。
“师兄要是不死，哪来的他？”蒋舟指着叶沉。
“噢，原来你早就知道他是白山尊的转世。”
魏康庭的狡猾不是盖的，轻易套出蒋舟的话。
叶沉看见蒋舟嘴巴几度张开合上，似乎极度气愤又不甘。
“原来你不知道他是，这就是你对我师兄的承诺？”
蒋舟终于道，眼里的光芒却失去了一半。他并不蠢，知道魏康庭所言大概率是实话，一想到当初白山尊并不是他以为的以身祭魔，而是为了魏康庭免受思念之苦，嫉妒就如附骨之疽。而白山尊此举更有可能有另外一层的含义，就是无声无息地斩断与他的联系。
“师兄——”
蒋舟突然一声哀嚎，死盯着叶沉。
叶沉并不惧怕蒋舟眼里的绝望，他虽然不是白山尊，却也能从蒋舟和魏康庭的话里把事情理个大概：魏康庭和那白山尊两情相悦，而这蒋舟出于嫉妒在里面兴风作浪，最终导致白山尊死了，而魏康庭一直在找白山尊。
蒋舟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没什么好同情的。
因此叶沉并不理会蒋舟，只是从背包里取出一条毯子来，让孩子们坐下休息，又从息壤里取出食物分给孩子们。
辛苦了这一路，不如坐下好好吃瓜。
蒋舟眼珠子骨碌碌地转，魏康庭本来不想和他废话，这时为了说给叶沉听，道：“我和你师兄怎样不需要你来评价，你大概没想到当初在天云境你随手丢掉的一团泥巴会是息壤，你师兄就靠着息壤收服了涅槃。涅槃也并不是灭世之兽，它本是盘古遗体所化，因为受到重创不得已吸收能量补充自身，却被你利用，成为对付他和我的利器，成为满足你私欲、泄愤的工具，蒋舟，你才是那头灭世凶兽！”
“你胡说！我师兄已经魂飞魄散，是被你害死的，因为你强、暴我！师兄，我是小舟，是你捡回来的小舟。你说过对我好，照顾我的……”
这蒋舟已经语无伦次、逻辑混乱了，他既然认为白山尊连魂都没了，那就不会有叶沉这个转世。说完这个又向叶沉求救，可惜叶沉压根没有白山尊的感情，毫无反应。
“我强暴你？呵呵。”
魏康庭笑了：“你是脸比他白，还是屁股比他翘啊？”
叶沉脸烫了起来，当着孩子们的面不好发火，只能瞪了魏康庭一眼。
魏康庭笑得更开心：“得了，蒋舟，你说他不是你师兄的转世，涅槃会随便出现？你心里清楚，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那他也不是我师兄，他只是一个转世，真正的白山尊，早就在后稷山灰飞烟灭！”
蒋舟疯了一样，幸好他被魏康庭控制着，只能动口不能动手。
魏康庭叹了口气，他复苏的早，比叶沉更清楚蒋舟偏执的性格，魏康庭不再和蒋舟废话，转头和叶沉说话，却发现叶沉走了。
那道门还在，叶沉是走不出去的，现在正带着孩子们观察那门。
门还是眼睛的形状，似乎被魏康庭破坏后没法恢复。魏康庭能进来，也应该能带他们出去吧？
“得先把这门修好才能出去，估计得三五天。”魏康庭道。
叶沉点点头：“你准备怎么处理蒋舟？”
他以为魏康庭会杀了蒋舟，如果魏康庭那么做的话，叶沉说不上反对，但也不是那么好受，毕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总觉得没法去剥夺一个人的生命。但叶沉估计在魏康庭以前那个世界，应该比较常见，所以刚才叶沉走开了。
魏康庭并没有杀蒋舟。
一时有些沉默，仿佛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昭叶才站在一边，叶进叶宝小一些，坐在地上，几天不见，似乎已经忘了魏康庭，看魏康庭的眼神充满好奇。
魏康庭过去摸叶昭的脑袋，刚摸到叶昭就“哼”了一声，把脑袋偏到一边。
但还是摸到了。
如果一点不想，魏康庭碰都不会碰到。
魏康庭一笑，从地上抱起双生子。双生子似心有灵犀，同时伸出一只小黑手摸在魏康庭下巴上。
魏康庭自从记起过往，心智也好像发生了变化，轻易不起波澜，这会儿柔软的小手摸在脸上，颇有些动容。先前他对蒋舟说的轻巧，实际上只有他知道白山尊劈出一方世界困住涅槃有多凶险，他那时怕是真没打算活着出来。所以，这几个小东西出世的方式虽然有些可恶，但也真很好。
魏康庭把叶进叶宝交到叶昭叶才手上，让俩大的带小的去那边采果子玩去，来的时候魏康庭看到那边有——其实是哄小孩的，就是找个和叶沉单独相处的机会。
“没什么想问我的？”
男人高大的身材挡住了光，几乎把叶沉整个人笼罩住，其实叶沉也就比魏康庭矮了个头尖，大概是魏康庭身上那种气势。
几天不见的思念忽然变成了距离。
手背却被人碰了下，然后整只手都被人握在手里，就那么握着，不放开。
距离感又消失了，胸口处灼热的比刚才还厉害。
恋爱真是神奇的体验。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不停地生孩子？”叶沉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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