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凶宅

    叶沉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挡在襁褓上面，但太过强烈的粉尘味还是刺激得他眯起眼睛。

    眯眼的瞬间，黑气全钻进了襁褓里。正在睡觉的黑娃嘴张开，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黑气就随着他的呼吸钻了进去。接着，黑娃像吃到了什么好吃的砸吧了下嘴。这时还有一两丝黑气游弋在襁褓边缘，见状大吃一惊，急忙逃逸，黑娃却一吸嘴……最后一丝黑气也不见了。

    这一切，叶沉毫无察觉。

    叶沉在院子里找到了一把藤椅。藤椅很大，三面遮挡还没有坏掉，叶沉就把椅子擦干净搬到门口，把黑娃放上去，这样他打扫卫生的时候就不会有灰尘呛到黑娃，还能看着他。

    然后叶沉开始打扫卫生。

    刚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有些阴暗。安置好黑娃后再看，夕阳从后面两扇大玻璃窗照进来，整个客厅宽敞明亮，墙上悬挂的巨幅“春和景明”色泽明亮，熠熠生辉。沙发虽然有些老旧，却能看出质量非常好。屋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灰尘。左侧是厨房，右侧有两间客房，木质楼梯蜿蜒通向楼上……肉眼可见富丽程度是王元家的几倍。

    叶沉在楼梯后面发现了一个吸尘器，开始以为是坏的，直到叶沉试探着按了下开关，吸尘器立即发出嗡嗡的声音。吸尘器还是插电式的，这说明屋子里有电。叶沉记起宇叔的话，依次检查吊灯、电视、冰箱……所有家电都能用。

    有吸尘器打扫起来就快多了，但叶沉只打扫了客厅。他现在太累了，时间也不早了，可以先收拾出来一个休息的地方，其他的明天再收拾。

    叶沉抱着黑娃上了二楼，这栋别墅一共三层，一层太过宽阔，住着缺乏安全感，三层大部分是露台，剩下的几间房子在白天会吸收很多的热量，还是住在二楼最合适。

    二楼也有一个客厅，不过相对一楼而言小多了，茶几上的杯子、杂志都落了一层灰，还有一个果盘，里面有已经干枯了的黑色的果皮。

    叶沉过去看了一眼，杂志上的期号还能辨认，20xx年8月，也就是说，这房子两年多没住人了。

    黑娃忽然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叶沉一惊，忙把小被子上面掀开。他以为黑娃是饿了或者想尿尿，小被子一掀，他却不叫了，瞪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外面。

    叶沉就托着他原地转了一圈，让他看清楚房间的布局。

    总之，现在就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迟早都要教他，他对外界感兴趣是好事儿。

    不过叶沉没想到黑娃会伸手一“指”。也不是指，就是把胳膊伸了出来，但小嘴咿呀咿呀的，加上胳膊晃动，让人感觉他好像是想去那个房间。

    就是挨着小客厅的房间。

    叶沉小心的推开门，主要是防备灰尘。但出乎意料，这间卧室比外面干净多了。两年没有住人只是稍显气闷。

    叶沉走到窗前，把挡了一半视野的窗帘拉开，瞬间，一大片错落有致的屋顶还有绿色原野出现在眼前，再远处，太阳只剩下一抹红色了。

    叶沉静静看了几分钟，推开旁边的小门，里面是个卫生间。

    那就住这间吧，晚上照顾黑娃会方便些。

    叶沉快速把吸尘器拖上来清扫了一遍屋子，打扫的时候发现衣柜里竟然还有衣物和被子。

    衣物多半是女人的，那些布料柔软的裙子放了两年看起来还很新。被子也是，只是有股很久没用的霉味儿。

    叶沉想起宇叔的话，老先生移居国外，房子里都是他不要的东西，他可以随便用。

    那这些放了两年的衣物估计主人家不会用了。叶沉主要是瞧着可以做成尿布。叶沉还记得表姐家晾出来的一排尿布，表姐的婆婆坚持尿布比纸尿裤好，因此还把表姐气哭了。好不好叶沉不知道，但肯定省钱。

    被子虽然有点霉味，但今天晚上可以凑合一下，明天抱去晒晒就好了。

    只剩几百块钱了，叶沉必须精打细算，能省就省。

    因此，下楼的时候，叶沉就把那堆衣服都抱了下去，丢在洗衣机里清洗。

    洗衣机工作的时候，叶沉就赶紧去厨房烧水。

    厨房里厨具很齐全，叶沉先前打扫卫生的时候就看过了。

    叶沉干活的时候，还是把藤椅拉过来，把黑娃放在上面。房子太大，不把黑娃放到眼皮子底下不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黑娃很有精神，吸着手指头看叶沉忙碌。

    一堆可能要用到的厨具需要清洗，叶沉也就不管他。

    整理橱柜的时候，叶沉意外发现了几包真空包装的大米。包装袋还很紧实，隔着袋子看大米很完好，没有生虫。

    叶沉本来打算去镇子上买些吃的，现在天已经黑了，还有那么远的路……叶沉把刚洗干净的锅拿过来，剪开米袋，把大米倒了进去。

    衣服洗完晾好，大米粥的香味也从锅里飘出来了。

    叶沉还在橱柜的下层找到了一瓶蜂蜜，一瓶腐乳，全是没开封的。

    叶沉先用放凉了一些的开水给黑娃冲了瓶奶粉，然后给自己盛了碗粥，最后选择了蜂蜜，据说蜂蜜是唯一不会腐败变质的食物。

    大米粥很香，蜂蜜很甜，让叶沉忘了这些食物的来源。

    黑娃把200毫升奶粉都喝完了，叶沉有些惊讶他的饭量，但没见他有什么异常的也就放心了。

    其实叶沉吃粥的时候，黑娃还盯着叶沉的粥。就算叶沉没养过孩子，也知道不能给刚出生的婴儿喂饭，所以就当做没看见。

    吃完饭叶沉洗碗，忽然想起来护士交待的要给喝过奶的婴儿拍奶嗝。

    “嗝~”

    听到声音，叶沉回头，看见黑娃已经打出了个嗝，还有奶溢了出来。

    叶沉忙丢下碗，还没跑过去就见黑娃伸出舌头，“啾”的一下，奶渍被舔干净了。

    小东西张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白牙，小胳膊一动一动的，像是在笑叶沉。

    叶沉：……

    睡觉的时候，叶沉把黑娃的小被子放在被子上面，这样就把黑娃和有霉味的被子分开了。

    先凑合一晚上，剩下的明天再说。

    叶沉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出王元和陈美玲的脸，他觉得自己很难睡着了，事实却是，没几分钟后他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旁边黑娃也在闭眼睡觉，只是睡着睡着，眼忽然睁开了，直勾勾地盯着窗子。

    因为屋子里很久没人住过，所以即使睡觉，叶沉也把窗子开了半扇，窗帘则完全拉开了。在窗子外面，一大团一大团的阴影正在靠近。

    “咿~呀……呀……咿……”

    黑娃挥了挥小爪子，又蹬了蹬腿，可惜叶沉睡得太沉了，毫无反应。

    黑娃只好揪紧了小被子，一动不动的等着。

    有一团阴影已经探进来了……想到那个味道，粉色的小舌头不由舔在了尖牙上，但在这一刻，阴影忽然退了出去，就像发现了屋里可怕的……不，是有更可怕的东西来了。

    黑娃使劲眨了眨眼，其实他不太清楚那是什么，也不明白那种气势叫“可怕”，他只是感觉到不舒服，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让他动不了，还有窗外哪些飘着的好吃的也全跑了。

    黑娃嘴瘪了瘪，猛地张开嘴。

    “哇——”的一声，叶沉猛然坐了起来，先摸过奶瓶塞进黑娃嘴里，再检查黑娃的纸尿裤。

    果然尿了。

    换纸尿裤这事儿叶沉现在得心应手，立即下床去拿新的，忽然听到外面有车声。

    叶沉站窗边一看，两束车灯正慢慢驶来。

    “先生，您确定要住这儿……离那个凶宅不到五十米？”周敬云硬着头皮问。

    一路过来，没丁点亮光，连月光都没有。周敬云不是没走过夜路，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死气沉沉。联想到即将要去的地方发生过的事，路边一丛丛树影在周敬云眼里都变成了成堆的妖魔鬼怪，开了车门就能扑过来把人撕碎。

    魏康红太可恶了，先生本来就时日不多了，还控制先生住在凶宅附近，真是一天也等不了了。而先生明明可以拒绝，为什么要听魏康红的，周敬云想不明白。

    “嗯。”

    回答周敬云的只是一声浅嗯。

    男人陷在后排的座椅里，面容模糊，却依然可以辨出高大刚硬的轮廓，只是非常的瘦。

    从两年前患上骨癌，经历了无数次化疗后，魏康庭就是这样了。

    很多人都在等魏康庭死，魏康庭知道，魏康红只是其中蹦的最欢的一个。但这次魏康红却给他带来了希望。

    希望就在……魏康庭望向车外，正和一双贴在车窗上的眼睛对上，那眼睛并不是唯一，在它旁边，后面，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它们隐藏在一团团黑气当中，跟着车子，从远处看，不像车子拖着它们行走，反而像它们在挟持着车子。

    如果周敬云看到他想象的都变成了事实，大概会晕过去，所以魏康庭什么没说，目光也只是平静地从那双眼睛上移开，投向无边的黑暗，实际上魏康庭却在兴奋。从进入这片区域，他的身体就开始有了力量，他能感觉到，是那头“兽”在蠢蠢欲动，想要挣脱束缚，还没有觉醒就这么强大，未来他可以控制住吗？

    “先生，有灯光。”前面司机忽然惊喜道。

    这声音驱散了周敬云的不安，话说出来后他就后悔了，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魏康庭的身体情况，能撑到今天已经是极限，魏康庭还要怎样和那些人斗？不过只要他在，谁也别想在他面前伤害先生一根手指头。

    司机的话是意外之喜，难道凶宅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无人居住？周敬云立即压低了头向前看去。

    而魏康庭也微有惊讶，凶宅是肯定的，要不外面不会有那么多秽物，但什么人敢住在颐和山庄里？

    像是为了印证两人心中的猜想，一束明亮的光遥遥穿透黑夜，出现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