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唐少夫人面露哀求之色, 对叶蓁蓁说道——

    “蓁娘,我求求你……你、你去和曜郎说一说,求他为他妹子想一想……就、就……就认命了罢!”

    说着, 唐少夫人掩面而哭!

    叶府女眷齐齐睁大了眼睛, 十分震惊!

    ——这也太……太不可思议了吧?

    若是樊宜玉半夜不乱跑、就不会撞上宁王、也就不大可能被宁王选中!

    如今她闯下的祸端、为何不是她自个儿承受, 却要牺牲樊文曜的终身幸福???

    樊文曜可是忠毅伯府的长门嫡子、这一辈里最最有出息的儿郎啊!

    他到底是不是唐少夫人的亲生儿子???

    叶蓁蓁缓缓摇头:“干娘,真对不住……这事儿我做不到。”

    唐少夫人呆住,“你——”

    叶蓁蓁一字一句地说道,“干娘, 我知道我若说了这话……是在剜您的心肝儿!在过去这十四年里,您待我的种种好、不比亲娘差,就冲着这个, 我也要说上几句——”

    “我知道玉娘还小,可您也总不能一直把她当成孩童来看啊。要不然、她怎么长得大?如今她闯下这样的大祸,家里能替她担、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家里实在承受不了的, 难道不是她自个儿受着?为何要让曜郎哥哥替她承担?”

    “您要让曜郎哥哥娶淳王之女?那问过樊伯爷的意思了吗?有没有考虑过皇上会怎么想?曜郎哥哥以后的前途又要怎么办?与淳王结了党、可若日后宁王登基……忠毅伯府又要怎么办?”

    “干娘啊, 咱两家的先祖,是跟着太|祖皇帝披荆斩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至今也无二心、依旧还是大梁王朝的忠臣!为何咱们就不能继续听皇上的?”

    叶蓁蓁自认为已经劝说得很明显了。

    干娘虽然对她很好、但毕竟是外人。叶蓁蓁做为一个闺阁小娘子, 不好非议朝政、及各方权贵局势。能说的、敢说的……她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殊不知,在场的众人齐齐愣住!

    一个十四岁少女说出来的话……

    竟句句在理、字字珠玑。

    唐少夫人也呆住。

    可樊宜玉毕竟是她的心头肉……

    “那、那……难道就由着玉娘嫁给宁王?可萧仙娘、朱弱儿岂是省油的灯?若玉娘与她们为伴……只怕是过不了半招就、就……”说到这儿, 唐少夫人又哭了。

    叶蓁蓁叹息:“干娘,您怎么还是不明白!宁王的婚事、自有皇上定夺!谁才是最合适宁王的人,您以为皇上不会考量?既要人才出众、性格合适, 更重要的是家世相当……您觉得玉娘占了几成?”

    ——说得这么直白,怎么干娘还不懂?

    “可人说,满场子百余位秀女,唯有玉娘是宁王亲自选中的!”唐少夫人确实很不放心。

    叶蓁蓁点头:“这话说得不错。可不光宁王选中了宜玉,皇上皇后和太后娘娘也选中了好些秀女。连同玉娘在内、共有十六位秀女入选呢……难道干娘以为,这十六人统统都会配给宁王?”

    “依皇族的规矩,皇叔淳王是超一品的亲王品阶,才享有一正妻、二侧妃、二夫人之位份;宁王是一品王,只能有一正妻、一侧妃、一夫人之位份……他若想多纳几个,要么就是升为亲王、要么就熬死了妻妾、要么就是年过四旬而无子……”

    “您想想,就依着宁王那一妻二妾的位份,哪儿还有玉娘的位子?是,玉娘确是宁王亲自选的,可皇上同意吗?魏太后同意吗?朱贵妃同意吗?再退一万步讲,萧家同意吗?朱家同意吗?魏家同意吗?”

    说着,叶蓁蓁想起了早先萧仙娘对自己无缘无故的好……

    顿了一顿,她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教玉娘自降身份,成为萧仙娘、或朱弱儿、或魏三娘的姐妹,以媵妾的身份陪嫁……”

    叶蓁蓁还没说完,唐少夫人便斩然截铁地说道:“这绝无可能!”

    闻言,叶蓁蓁一笑:“那干娘您还在担心什么?再说了,清敏县主只是淳王庶女。她在淳王府、根本就说不上话,与宫里的太后皇后贵妃们不过也就是面子情……就凭她胡乱讹了您这么几句、您还当真了?也不想想,她有何本事能违逆君恩?”

    唐少夫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崔氏和米氏惊讶地打量着叶蓁蓁……

    小汪氏对孙女儿的大气、见识十分满意,当然就笑着说道:“侄儿媳妇啊,你这是关心则乱啊!我劝你还是冷静下来、好好和你婆母商量商量……”

    唐少夫人点点头:“可不是把我给吓死了呢!去的时候还快快活活的、说进宫里去见了世面就回来,谁知道是跟着中选的圣谕一块儿来的!平日里那样爱笑爱说,如今就像个傻子一样,喊她坐、她就坐;要她吃、她就吃;让她睡、她就睡……怎么叫我不忧心?”

    “至于清敏县主那边,我也没把话说死,就说要问问伯爷的意思……可之所以动了这样的心思,皆因想着曜郎毕竟是长房嫡孙,且他成亲以后依旧还住在家里、总有我这个当婆婆的替他约束、管教他媳妇儿,总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可若是玉娘日后真去了宫里……”

    “哎!婶娘、大嫂子、弟妹……不瞒你们说,我怀了玉娘七个多月就早产了!那会儿老话说‘七活八不活’,她生下来就弱得和只猫儿似的,我担心她活不了,和我婆婆没日没夜地守着她,好不容易才留住了她!”

    “怕她身子弱,想着法子的四处寻了好的来给她!家里又不富裕,可人参燕窝花胶鲍翅……她小时候都当零嘴儿吃!这样才把她养得高高大大……现在突然说、要她去给人做小?我、我心里难受……比杀了我还难受!”

    唐少夫人絮絮叨叨地说道。

    叶家女眷陪着笑。

    “今儿是被吓着了,幸好蓁娘警醒!”唐少夫人由衷地说道。

    崔氏虽忧心,但有机会显摆的时候、还是不会放过的:“就她那弱猫儿样!自个儿还被选上了、不知如何是好呢!也就装模作样的会糊弄咱们几句罢了!”

    唐少夫人盯着叶蓁蓁看了半日,眼圈又红了。

    “上元节的事……我本没脸来见你们,可在我心里……也何曾不想着,要是叶樊两家没定下那劳什子家规的话,该有多好!既不枉费了曜郎的心思、且咱两家又隔得这样近,蓁娘就是天天回娘家……我也不说什么……”

    小汪氏皱起了眉头。

    叶蓁蓁抢在祖母生气之前开了口——

    “干娘!您这话说的……若不是咱两家的渊源、想必当初太|祖皇帝也就不会赐下这座宅子来给二位先祖了,那么我和曜郎哥哥也不会像亲兄妹一样亲近……”

    唐少夫人一怔,有些讪讪的。

    崔氏也注意到婆母的脸色不大好看,便仗着与唐少夫人的熟悉,开着玩笑赶人了:“好了,你也快些回罢!听说宫里的筵席都是中看不中吃的,蓁蓁才从宫里回来……咱们娘儿们可是要关起门来吃好吃的!你磨叽到现在都还不回、难道还想在我们家蹭饭不成?不好意思今儿咱们可不宴客!”

    米氏凑趣儿,头一个跳了起来:“哟!大嫂子今儿要摆筵席吃好吃的?我得赶紧去请了伯爷、三爷和二郎进来……”说着,她果真一溜烟的跑了!

    崔氏冲着米氏的背景笑骂:“这是个惯会卖乖的!”

    唐少夫人便起身要告辞。

    崔氏与她做客套,便吩咐三娘子和四娘子:“快把她摁住!先前让她走、她不走……如今想走?我们却不让了!呆会子必须和咱们喝上几杯才让走……”

    三娘子与四娘子果然笑盈盈的上前,拦着唐少夫人不让走。

    唐少夫人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才“趁人不备”,逃到了院子里,才又高声告了个罪儿、走了。

    她一走……

    崔氏不必再演戏,便也蔫巴了。

    小汪氏却高兴了起来,看着叶蓁蓁、笑道:“到底是学过规矩、又进过宫开了眼界的人,见识是和常人不大一样。”

    叶蓁蓁正要说话……

    崔氏没好气地说道:“也不知是打哪儿听人家说的、这才依葫芦画瓢似的搬来献宝!分析人家的处境倒是头头是道!自个儿还没摘清呢……”

    叶蓁蓁拉着母亲的袖子左右摇晃:“不用学!学什么……这是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就会!”

    ——这是在变相的夸崔氏呢!

    三娘子、四娘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崔氏也被气笑了,用手指戳了戳女儿的额头。

    虽没料到叶蓁蓁会中选……

    但崔氏一大早就起来安排了一桌丰盛的席面,怕的就是……女儿在宫里吃不好。

    事实上,叶蓁蓁这几天在宫里也实在是吃不好、睡不好。

    也不能说宫里的伙食不好、住的屋子不好……主要是心理压力太大,以至于食不下咽、夜不成寐的。

    如今回到了家里,下午歇了觉,这会子又满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肴……

    叶蓁蓁秀气、但快速地吃了起来。

    祖翁与小汪氏心里有了底,也不紧不慢的吃。

    崔氏就难受了。

    吃两口、眼泪就淌了下来……可看看祖翁和小汪氏,她又不敢哭,只好狠心把眼泪憋回去;可再吃上两口、就又忍不住了,眼圈儿红了又红、泪眼婆娑的看着叶蓁蓁。

    三房的一家五口被夹在中间,可难受了。

    ——看着祖翁、小汪氏、叶蓁蓁淡定的模样儿,倒是斟酌了好几次想说些“恭喜”的话儿,可一转眼看到崔氏哭哭啼啼的样子,他们又不敢说了。

    于是,这场气氛诡异的家宴,终于在沉默中结束。

    回到房里,叶蓁蓁打发了寅姐儿去巷子口的焦记饼铺买凤凰酥,然后就指挥着庞嬷嬷和寅姐儿收拾东西。

    如今已开了春、一天比一天暖和,得把冬天里的厚重衣裳都收起来,适合春天穿的衣裳全翻找出来,清点好了哪些小了、旧了的,赏了下人去;缺了哪些要记着,得添置新的……

    正忙得欢呢,寅姐儿回来了,撅着嘴儿说,“饼铺伙计说铺子里只有一个大师傅会做凤凰酥,不巧的是昨儿回乡下去了,还说对不住的很,等大师傅回来了,特意送上门来给咱们……哎,都去两回了,总是买不到凤凰酥!”

    正好崔氏也在一旁看着她们收衣裳,闻言、奇道:“凤凰酥是什么?”

    叶蓁蓁假装云淡风轻的说道:“上回没吃着、本来也就不想了的……今儿和定淄候家的夭娘姐姐说起这个,她说好吃着呢,我才想着再试试的……买不着就算了吧,也没什么!”

    崔氏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陶夭夭的亲娘是定淄候的原配、也是庄皇后的亲妹子!如今她就是庄皇后最亲近的人……既然她和你要好,这是好事儿!可以多来往嘛。”

    叶蓁蓁含笑点头。

    混忙了一通,已近深夜。

    叶蓁蓁这才让传了热水过来沐浴,换了衣裳准备睡觉。

    不料才熄了灯……

    前院的康嬷嬷竟匆匆过来叫门:“启禀五娘子!伯爷的吩咐,请您即刻去一趟前院儿,让衣裳穿齐整些。”

    叶蓁蓁愣住。

    崔氏披头散发地从那边屋里出来了,揉着眼睛问道:“什么事啊?”

    康嬷嬷道:“回大少夫人的话,伯父请五娘子去会客。”

    “深更半夜的,教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去外院会客???”崔氏简单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康嬷嬷恭敬地答道。

    叶蓁蓁早就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吩咐寅姐儿帮着她换了身七成新的家常衣裳,头发来不及梳了,便用发带束着、给编成了一条大辫子,又穿好了鞋、收拾清爽了,这才开了门。

    崔氏正在盘问康嬷嬷……

    可惜并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见女儿已换好了衣裳、准备去外院……

    “蓁蓁等一等,我同你去!”说着,崔氏便准备转身进屋更衣去。

    康嬷嬷恭敬地说道:“启禀大少夫人,伯爷的吩咐、教五娘子一人去……大少夫人放心,奴会护着五娘子的。”

    “你,你……这、这……”崔氏语结。

    叶蓁蓁走下了台阶,回头朝母亲说道:“娘亲,我去去就回。”跟着,她便率先走在了前头。

    “哎!蓁蓁!蓁蓁……这深更半夜的!哎,哎——”

    崔氏急不可耐,但叶蓁蓁已去远了。

    一直走到了二门处,叶蓁蓁才小小声问康嬷嬷:“到底是谁来了?求嬷嬷透个信儿,我也好心里有个底。”

    康嬷嬷亦小小声答道:“隔壁府上的樊伯爷、大爷,带着曜郎过来了。”

    顿了一顿,康嬷嬷又悄声说道:“是曜郎说要见您……”

    叶蓁蓁脚步未停,却皱起了眉头。

    很快,主仆二人就来到了前院。

    祖翁的书房是个独立的小院,平时夜里只会在廊下挂两盏灯笼;但今天,院子里少说也挂了七八盏过年过节才会拿出来的大型灯笼?

    不大的院子被照得亮如白昼。

    叶蓁蓁站在院子里,不住地打量着这几盏灯笼。

    “咳、咳咳……”

    细微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叶蓁蓁转头看去——

    樊文曜正含笑站在她祖翁的书房门口。

    叶蓁蓁有些惊诧。

    说真的,若不是刚才康嬷嬷给她透了底、说樊文曜来了……

    叶蓁蓁是绝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形销骨立、憔悴到了极点的人,会是昔日那个丰神如玉、君子端方的曜郎哥哥!

    一时间,叶蓁蓁不知如何是好。

    樊文曜朝她走了过来。

    他……

    他手里柱了支拐杖???

    而且步履蹒跚……

    叶蓁蓁很是震惊。

    “蓁蓁,曜郎有话要对你说,你们就站在院子里说吧!”

    祖翁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叶蓁蓁又转头看向了祖翁的书房,见所有的门窗俱已全部大大地打开了,她甚至能看到坐在屋里的自家祖翁与樊伯爷,嗯,樊文曜的父亲也在。

    来不及想其他的,叶蓁蓁冲着祖翁的方向行了个福礼,又应了一声“是”……

    樊文曜已经慢慢地走了过来,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叶蓁蓁犹豫了一下,也朝他行了个福礼:“曜郎哥哥安好,许久不见,你……”

    樊文曜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你可还好?”叶蓁蓁没话找话。

    樊文曜微微的笑:“不大好。”

    叶蓁蓁打量着他的拐杖。

    樊文曜自嘲道:“大冷天的跌进了冰河里……那滋味实在不好受。可最难受的,是青梅被夺、手足反目的滋味。”

    叶蓁蓁不好评论。

    ——其实樊氏兄弟在她心里……并没有分出个伯仲,在出事以前,她是真心把他俩当成自己的亲兄长。但一定要区分的话,樊文曜的性格比较温和,很会照顾弟妹家人;樊文昭比较偏激,容易生气、而且一生气就喜欢打骂奴仆。

    所以叶蓁蓁确实与樊文曜更亲近些。

    但青梅竹马什么的……

    好像也过了点儿?

    樊文曜也没纠着这个不放。

    他怔怔地看着她,突然长叹了一口气:“下午我娘过来找你了?”

    叶蓁蓁点点头。

    樊文曜道:“她回去……都和我说了。蓁蓁,我、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向清敏县主提亲。诚如我娘担心的那样,就算宁王选中了宜玉、宜玉也不一定就有资格嫁给宁王……但这总是潜在的危险,我是宜玉的兄长,我不能让宜玉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叶蓁蓁一怔。

    她不解地看着他、面露狐疑。

    樊文曜抬头看向了天。

    漆黑如墨的夜空,星子也没有几颗,实在黯淡得很。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低声说道:“你说的对,咱们两家本是皇上的臣子、原不该站队,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不管我们愿意、还是不愿意,早已被视作淳王一派!如今宁王看上了宜玉,我们樊家自然有脚踏两条船之嫌疑。若我在这个时候向清敏求婚……好歹也能站稳这个队。”

    顿了一顿,樊文曜苦笑道:“这也是……造化弄人吧!”

    叶蓁蓁表示不能认同。

    “曜郎哥哥,你这是自暴自弃!”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樊文曜静静地看着他。

    “依你看,我们叶家如何?”叶蓁蓁反问。

    不待他回答,她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叶家的事儿还不够多?我家三位堂兄都不是读书的料,两位叔叔更是考了二十几年的科举……也没一点儿音讯!可皇上放弃了我家吗?并没有啊!”

    “今年发放年节礼的时候,我和祖母一块儿收拾的,在宫里赏给我祖翁的东西里,少了温胃的宫制保和丸,却较往年多了一味虎骨……皆因皇上知道,祖翁的旧胃疾已好了许多、今年新添的是腰骨疼痛……”

    “你想想,毕竟我们家年前才闹出了分家的事儿,且连那家传的御赐黄金也不见了!更别说叶明珠她们闹出来的种种丑闻……若是皇上见外、怎么还会如此惦记着我家祖翁?”

    叶蓁蓁又道:“这难道还不说明、皇上就是一个明察秋毫的贤君?曜郎哥哥又怎能凭人红口白牙的说你们是淳王一党……就默认了呢?难道皇上是凭着人云亦云来治国安|邦的?”

    樊文曜苦笑,“你不懂……这关乎于樊家满门百十口人的安危。”

    叶蓁蓁的神色冷了下来。

    樊文曜是长子嫡孙,他打小儿就被做为继承人来培养,所以从小被教导着必须要顾大局、甚至可以为了家族来牺牲自己的一切,只有这样,才能挑起家主这重任。

    但是……

    可能是因为死过一次又重新再来的缘故,叶蓁蓁完全不愿意接受……被别人一手安好的前程。

    换句话说……

    她不想认命。

    但她也不想再劝他了,便道:“曜郎哥哥说的是。”

    樊文曜没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叶蓁蓁觉得有些奇怪。

    可他还就真的……一直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叶蓁蓁觉得怪没意思的。

    想走,可现场就是很诡异的寂静……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祖翁突然在书房里大声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蓁蓁回去歇着去。康妮儿啊,把五娘子送到屋,提个大灯笼去……路上莫要跌了跤。”

    康嬷嬷应了一声,去拿灯笼了。

    叶蓁蓁则冲着书房的方向,先朝祖翁、樊伯爷、樊大爷行过礼;然后又冲着樊文曜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樊文曜突然低声说道:“蓁蓁……且慢!”

    叶蓁蓁站定。

    “蓁蓁!蓁蓁……”他紧紧地盯着她、嘴里反复念叨着她的小字,眼圈儿微红。

    叶蓁蓁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康嬷嬷已经拎着盏灯笼过来了……

    樊文曜深呼吸——

    “从今往后,蓁蓁必定一切安好!永不识人心险恶、永不遇世间险阻……蓁蓁,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康嬷嬷恭敬地说道:“五娘子,奴送您回去……”

    叶蓁蓁跟着康嬷嬷走了几步,不由自主地又回过头,看了樊文曜一眼。

    瘦成了一副骨架子的他,正柱着手杖站在清冷萧条的院子里……眼神痴痴地追随着她、且眼圈通红、甚至两行清泪顺着面庞滚滚而下。

    叶蓁蓁有些诧异。

    她怎么感觉到……

    好像樊文曜是来向她……道别的?

    他……想自尽?

    啊呸!呸呸呸!!!

    这当然不可能了!刚他不还说了、会去求娶清敏县主的吗?且他还一心为了樊府……

    叶蓁蓁陷入了沉思。

    跟着康嬷嬷走了几步……

    她突然省悟了过来——从其种意义上来说,樊文曜确实是在向她道别!

    因为他娶了清敏县主以后,樊家就正式踏上了淳王府的这条船;可叶家却还是不折不扣的保皇党……

    这岂不等于两家正式割席、从此分道扬镳?

    叶蓁蓁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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