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打量着眼前这位楚大娘子。
这可是个风云人物。
在被疯传得活灵活现、使人听了宛如亲见的各种有关于楚大娘子的版本里, 她都被丑化成年老、肥胖、黑、丑、满面麻子、言行举止十分粗鲁的一位丑女。
可眼前的楚大娘子，分明就是个大约二十三四岁左右，身段婀娜、肤白貌美、眼神略显得有些过于凌厉的妙龄女郎！
而关于楚大娘子的种种“光辉事迹”, 叶蓁蓁已经听说过很多次了。
但就叶蓁蓁听说过的那些事儿来说, 她觉得——或者楚大娘子的为人处世有些自私、不太顾及娘家人的脸面；但就事论事、楚大娘子分明就是个敢爱敢恨、不惧他人眼光的奇女子。
只是, 时下对名门淑女的要求颇为苛刻。
楚大娘子只是不太合适俗世所谓的“淑女”称号罢了。
此时——
楚大娘子也正打量着叶蓁蓁。
——这位新近以年幼美貌而誉满京都的十四岁安国候世子夫人，果然美得名不虚传！
主要是气质太好了。
但见她眉儿淡淡、眼神明亮，唇儿弯弯、鼻子秀挺……最妙的是，一眼看去、便觉得她眉宇之间温柔和气, 兼之那天生带着善意的笑容又让人看了特别舒服。再加上声音甜润、语气真诚，说起话来语速偏慢，还有些腼腆……
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只她年纪还小、身量未足。倘若将来长开了, 还不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因见叶蓁蓁一直盯着自己……
楚大娘子笑了，索性张开双臂，在叶蓁蓁跟前转了个圈儿, 笑问：“……怎么样？我是不是和传说中的模样儿……不大一样？”
叶蓁蓁当即捂住了嘴儿, 嫣然一笑。
她没说话，却也同样张开了双臂、缓缓地在楚大娘子跟前转了一圈, 然后又是一笑。
楚大娘子眼神一亮！
虽然叶蓁蓁什么也没说, 但她却用这个举动告诉了楚大娘子……
——京都关于我的流言也不少，姐姐看看、是不是眼前的我, 和姐姐听说的也不大一样？
楚大娘子笑了，扬声说道：“绣兰，沏茶！”
顿了一顿, 又道：“……用前儿我新得的那秋贡的白羽！”
然后牵住了叶蓁蓁的手：“妹妹，走，我们吃茶去！”
叶蓁蓁欣然应允：“实在是叨扰大姐姐了。”
二人刚行至堂屋里，叶蓁蓁冷不丁地就看到有个美貌的锦衣少年正在里头弯腰沏茶？
她一惊，立刻转过身去……
跟在身后的寄姐儿眼疾手快地将一柄团扇递过去，然后上前一步、将自家小主子给挡在了身后。
叶蓁蓁接过团扇，用那团扇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明澈晶莹的剪水秋瞳，避在寄姐儿身后、满怀戒备的看着那美少年。
虽她已经避开了，可那美少年还是和她打了个照面，这会子正被她的美貌给惊得呆若木鸡！
叶蓁蓁有些懊恼。
——不是说，楚大娘子独居于此么？
怎会有个少年？
且这少年穿着一袭花衣，面若敷粉、鬓边簪了朵芙蓉花，眼神媚得就快要滴出水来……
哪个正经人家的少年郎会是这副样子？？？
楚大娘子怒了，喝问那少年：“谁让你出来的？”
花衣少年委委屈屈地说道：“听到娘子唤绣兰……只绣兰并不在，奴想帮您沏茶罢了！”
“用不着你！退下罢！”楚大娘子冷冷地说道。
花衣少年低了头，眼中泪光浮现，泫然欲泣地应了一声“是”，离开了。
只是，在越过叶蓁蓁身边的时候，他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寄姐儿适时上前，挡在叶蓁蓁身前。
花衣少年黯然离开。
楚大娘子这才歉意地说道：“家下仆人无状、冲撞了妹妹……姐姐对你不住，还请原谅则个。”
叶蓁蓁飞快地还了一礼，只手里的团扇并不拿下，依旧遮住了脸儿，然后四处打量了一番……
“我这府第之中，再无第二个男仆啦！”说着，楚大娘子又笑道：“不过就是个玩物，妹妹莫要见怪！”
——玩物？
叶蓁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玩物”这二字的含义。
她放下了团扇，面红红的。
“对了，妹妹何事来到我家门口？”楚大娘子笑道。
叶蓁蓁答道：“我上前头戴司丞大人府上送帖子去，正准备回府呢，不料马车坏了……”
楚大娘子一听，了然于心，笑道：“啊，妹妹该是要办秋千宴了罢？”
叶蓁蓁含羞点头。
“不知都有谁去呢？”楚大娘子随口问了句。
叶蓁蓁答道：“有定淄候府的陶大娘子、榆国公府的萧大娘子……另还有家里的几位姐妹。”
“萧仙娘啊！”楚大娘子叹道，“当年我办秋千宴的时候就宴请过她！转眼间、都已经五年了，她居然还没嫁出去！”
叶蓁蓁抿嘴一笑：“萧家大姐姐是钦定的宁王正妃呢，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办成婚事的，怎么说也得先等到宁王爷开了府……”
楚大娘子笑了笑，避开了这个话题，又问：“你们在哪儿办呢？”
闻言，叶蓁蓁大喜！
——机会来了！
“在平庄乡，我在那儿有个小庄子，”顿了一顿，她客气地问道，“我和姐姐……一见如故，姐姐可愿赏个脸儿？”
楚大娘子笑道：“我不去！难道你还不晓得我是什么人？今儿你来我家坐了坐、回去还不知要听多少闲话呢！”
叶蓁蓁抿嘴笑道：“管她们说什么呢，没当着我的面说就好！”
楚大娘子一愣。
她打量了叶蓁蓁一番，又问：“那倘若她们……当着你的面说呢？”
“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叶蓁蓁问道。
楚大娘子点头。
叶蓁蓁奇道：“那便是冲着我来的？既她不给我脸、我又何必给她脸？定要叫侍女掌了她的嘴去！我是宁乡伯府的嫡女、是安国候府的世子妻，享用的是我家先祖用赫赫战功换来的皇恩浩荡。她对我不敬、便是看不上我家先祖的战功，难道我还惯着她？”
“再说了，这样的饶舌妇，我敬着她、其实是看重她家先祖挣下的战功。但若连她自个儿也看不清自个儿是谁的话……就更加不用再惯着了。”叶蓁蓁认真说道。
楚大娘子十分诧异。
——真想不到，这个外表看起来如此温柔怯懦的小娘子，内心居然这样勇敢！
不过……
楚大娘子揶揄道：“就你这副小身板儿……”
就像武霸图恨人说他美貌一样，叶蓁蓁也很讨厌别人总拿她的个子来说事儿！
闻言，叶蓁蓁有些着恼：“我都说了、让侍女代劳！自个儿动手多不好！既不好看，且要是把手打疼了……也划不来呀！”
叶蓁蓁娇滴滴的模样儿，成功地把楚大娘子给逗笑了。
她继续逗叶蓁蓁，笑问：“那要是……得罪你的那个人、家里父兄的爵位比你祖翁、你家郎君还高呢？你就不怕得罪不起？”
叶蓁蓁更奇怪了：“既是姐姐说的这样，那对方摆明了就是想仗势欺人了？这就更好了，打完之后咱们再来讲道理啊！她不懂事、她家里总会有懂事的长辈吧？若真是连长辈也不明理的……恐怕爵位也难保得住吧？”
这一番话说得……
楚大娘子只觉得神清气爽，简直恨不得立时就与叶蓁蓁结为异姓姐妹！
只她还没来得及说——
先前那看门婆子匆匆过来了：“启禀大娘子，安国候府的侍卫过来说、那边府上已派了马车过来接世子夫人了……”
听了那婆子的话，虽叶蓁蓁有些遗憾楚大娘子并没有正面答复要不要参加她的秋千宴，但她却牢记站武霸图昨夜里告诉她的那一句“愈是虚情假义便愈显得做作”……
于是叶蓁蓁站起身、笑着对楚大娘子说道：“今儿还有事在身，就不叨扰姐姐了，他日咱们再……”
说到这儿，她突然笑了，说道：“何必等他日呢，不如就定在……八月十四那日？”
楚大娘子有些迟疑：“我名声不好，去了反倒连累你！”
叶蓁蓁掩嘴笑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姐姐能和我说得来的、大约我的朋友……也都是能和姐姐说得上话的。当然了，肯定也有些多余的人在，可我毕竟是个东道主不是？真连我的面子也不给了，咱们就……不用客气了！”
说着，她伸出手掌虚晃了一下、还朝楚大娘子得意的眨了眨眼。
楚大娘子放声大笑：“好！好好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八月十四、咱们平庄见！”
这下子，叶蓁蓁是真高兴了！
——二郎哥哥派的任务完成了诶！
“那就一言为定！”叶蓁蓁笑眯眯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小水滳”,灌溉营养液+12019-11-05 22:21:00
么么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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