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心神不宁地跟着法算们去了议事帐……
半路上, 她打量了一下这军营里的帐篷。
嗯，之前的帅帐是圆顶帐篷、但武霸图的帐篷是尖顶的，现在法算们的议事帐篷也是圆顶的……
所以, 办理公事的帐篷都是圆顶的, 分派给武将们休息用的帐篷就是尖顶的？
这么想着, 她被法算们带到了议事帐前，结果刚一进来……
她就被吓了一跳！
从外头看起来还算是宽敞的帐篷，其实里头狭窄得要命！之所以狭窄、是被无数个摞高了的、重重叠叠的木箱给占去了位置的缘故！
而议事帐里只有一张硕大的、破旧的木桌，几把残损的椅子……
仅此而已。
其中一个法算赔着笑脸说道：“还请少夫人见谅, 这里真比不得咱们南宗分祠的理事堂！”
叶蓁蓁一听这话，便知这个法算是武家儿郎。
果然，五位法算齐齐向她行礼。
“武左齐见过少夫人！”
“武左林见过少夫人！”
“武庆良见过少夫人！”
“武庆东见过少夫人！”
“武牧成见过少夫人！”
叶蓁蓁一怔, 了然的笑了。
也对……
南疆军又号称武家军，若军中执掌账目的法算不是武氏族人，又如何称之为武家军呢！只不过, 这些法算是“左”、“庆”、“牧”这些旁字辈儿的, 也就证明着、他们是武氏旁系的人。
但只要他们是武氏族人，那就好办得多。
这初来乍到的第一天, 叶蓁蓁也完全没有想要查账的意思, 只叫他们搬了椅子过来，众人分别坐下, 然后聊起了天。
当然聊的内容，都跟军中账目有关。
几位法算并没有因为叶蓁蓁看起来娇小玲珑、且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便轻视她。
一来呢，是出于对少主的信任。少主那么厉害的人、不可能真将一只无甚用处的美丽花瓶娶回来。二是因为叶蓁蓁在北宗改革族学的事儿, 早已经传遍四宗！要真没本事、也想不出那样的法子来鼓励族人进取。三是听说少夫人在西宗呆了一天、一眼就把马账里的一个大祸端给解决了……
南疆军共计八万人，只得三位正经的法算士官。一居主、二为副。庞大的账目让他们忙到心力交瘁！实在没法子了，才跑去找主帅武王英哭诉，武王英只好又从南宗理事堂里调来两个擅长算术的族人、先委为亲卫，再拨给他们听用。
就这样，法算长官武左齐也依旧忙到欲哭无泪。
听说少夫人会来、且还会过问军中账目，武左齐简直就要喜极而泣了！
这会子总算盼星星盼月亮的把少夫人盼来了……
他也不管叶蓁蓁这会子是不是真有心思处理军中账目的，反正就是一股脑的把自己所有的烦恼全都给说了出来！
军饷、粮秣、营垒、马匹、军服、盔甲……
这些都归他们管！
真真儿每天要从天还没亮就忙起，夜里要到大伙儿都睡下来了他们还要核算白天的账目！
“少夫人！您看着我……老是不老？”武左齐委屈地说道，“可我今年才二十四，还没说媳妇哪！”
叶蓁蓁愣住。
她狐疑地看向了武左齐——他明明就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样儿啊！不但瘦得厉害！眼下还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且两鬓的头发也是有些花白的。
唉，这样的人儿、完全没有半分武家儿郎应有的俊美与英挺。
所以一开始她也没往这方面想……
这时，另外几个法算也纷纷诉起了苦——
“少夫人，我也才二十六啊！天天呆这儿理账，我连回家去相个媳妇儿的时候也没有！”
“还想相看？嘿！简直就是连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
“少夫人，咱们都没说媳妇儿！一开始是没空说媳妇儿，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是去相看、人家也看不上我们啊！”
“是啊少夫人，我今年十九！本来家里老娘给帮着相看了一个，结果人家一听说我在军营里当法算、立刻就不同意了！说当法算比当兵还惨！当兵还能隔几天回去看看呢，嫁给法算就等于守活寡了！少夫人！我心里苦哇！”
“少夫人，我们太难受了……”
叶蓁蓁看着这几个憔悴的法算士官，真是又吃惊、又心疼，连忙说道：“莫急，慢慢说……咱们总能想到法子的！”
聊到这儿，天色已经渐渐放白。
外头陆续响起了喧哗声音……
应该是兵卒们起来了，吵吵嚷嚷、还闹哄哄的。
叶蓁蓁停止了说话，听着外头的声音。
她有些忧虑。
——武霸图外出查看情况、至少已经一个时辰了，为何还不回来？且一点儿音讯也无？
武左齐不知道她担心的是这个，还以为是外头太吵闹、她不习惯的缘故，便解释道：“少夫人不用理会他们！咱们这儿都是帐篷……干啥都隔不了音！这么听着，像是他们距离我们很近似的，其实也隔了百把步……没事儿，很近的！”
有人说道：“您再忍一会子，他们马上就要集合、然后一块儿去河边洗漱。洗漱完了、他们就要开始操练了……”
叶蓁蓁点头，又问：“然后呢？”
那人一愣，答道：“然后？然后等他们操练完了以后、就会回来用早饭。吃完饭就休息，下午再操练，天黑时回来……吃晚饭，吃完晚饭歇息。”
叶蓁蓁点点头，“一天吃两顿啊……”
她最牵挂的，就是三军儿郎们的伙食了。确实听武霸图说过、儿郎们一日只吃两顿，且还都是素的，一个月里、只有逢一逢六才能吃上一点子肉沫子……
像武霸图这种一顿能吃下足七八斤肉的男儿来说，怎么吃得饱！
正当她打算询问军中伙食的时候……
议事帐的帘子突然被人撩了起来？
武霸图大步流星地进来了。
叶蓁蓁一见，顿时大喜，“郎君，你可回来了！”
武霸图看着她、微微一笑，“本就无事……不过是几个毛贼过来偷吃的，被儿郎们给赶了回去！我过来就和你说一声，怕你担心。”
叶蓁蓁面上一红，碍于在场的人多，也不好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那你在这儿和他们说话，我得出去练兵了。”武霸图交代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至此，叶蓁蓁终于心安了。
她本为就了军中账目而来，现在法算们也存着想要改革、减轻负担的心思……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下，叶蓁蓁便静下心、开始详细地询问起法算们、觉得目前还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可否能提供解决文案来……
武左齐他们本就抱着热切的心、想要解决问题的。
叶蓁蓁细细的问、他们就细细的答……
不知不觉便过了许久。
其实叶蓁蓁是不大了解军营里的账目是怎样记的，但武左齐他们解释得细致，她便也明白了一些，只还需要些时间厘清。
直到帐篷外头又想起了叮叮——叮叮——叮叮的鸣金声……
武左齐他们下意识地就站起身，正准备朝着帐篷的门口走去，突然意识到叶蓁蓁也在——
他们站住了，一脸的尴尬。
侍卫梁道则向叶蓁蓁行礼、又轻声解释：“启禀娘子，这是军营里的开饭的锣声。属下这就去给娘子领了早饭过来，可好？”
叶蓁蓁点点头。
——她早就对军营里的伙食感到好奇了！
武左齐他们也赶快向叶蓁蓁行礼、然后跟着梁道一块儿出去了。
不多时，梁道领了早饭，回到了帐中。
叶蓁蓁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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