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在家里歇了一整天才缓过来。
武霸图亦守了她一天。
当天晚上, 见她是真的完全恢复了,夜里等她睡熟了以后,他才悄然回了军营。
叶蓁蓁亦开始忙起了自己的事儿。
隔了一天。
年初八这日刚过晌午, 叶蓁蓁用完午饭, 觉得有些乏了、正准备歇个下午觉……
武霸图突然又遣了使者(暗卫)传话回来, 说无论如何也要让叶蓁蓁去请了太守夫人李氏、然后同去城郊东边儿的一个叫做九里湾茶铺的地方。
而且要越快越好!
叶蓁蓁一听,急忙问那使者:“究竟是什么事?”
使者摇头,“小的不知。”
叶蓁蓁只得挥退了那使者,心想肯定出了什么急事儿, 要不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让她出门。
可是,要拉着李氏出门……哎,还不只是出门呢, 是出城!
让人家出城、也总有个理由吧?
找个什么借口才好呢?
叶蓁蓁想了想,先遣了定嫂子去太守府和李氏说上一声,然后才在寅姐儿服侍下、穿起了出门穿的衣裳……
其实, 她邀给李氏出门的理由、还真不能是武霸图帮她想。
越管越多、然后就做多错多!
还只能是靠她自个儿现想一个理由出来才行。
城东啊……
叶蓁蓁倒是在城东新做起了一桩事业。
——武氏宗族今年新开张的养猪场就在那儿!
请李氏去看养猪场吗?
可平白无故的请人家去看养猪场做什么!!!
啊……
要不, 请李氏参份子进来?
叶蓁蓁开始认真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若请李氏参了份子,好处至少有三个:一是猪舍的本钱可分摊, 不至于全叫武家出……毕竟南宗是武氏四大分祠里最穷的一个。二是万一爆发了猪瘟、猪病等, 而造成猪死亡的亏损风险会降低一些。三是本府太守参了分子,也就不怕地方宵小总来找麻烦。虽说武家势力也不小, 可毕竟权势只在军中,地方上、还是太守说了算。
坏处么、大约只有一个:年底分红的钱少了。
叶蓁蓁继续思量。
——她和武霸图不大可能一直驻守在南疆。毕竟武家从上到下、心心念念的就是北伐,把老家德州从北寮人的手里夺回来!
如有一天、她和武霸图离开了南疆, 至少还有李氏与周仕柯在此,撑着武家的养猪场!当然了,也就是她把养猪场看得这样金贵……人家李氏还不一定看得上呢!
但用这个当成理由、来请李氏出城一趟,倒是十分妥当!
就这样,叶蓁蓁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细节,一边坐着马车出了门。
当她抵达太守府的时候,李氏已经等在二门处了!
看到李氏也已经穿上了出门的大衣裳,且马车、随行的侍卫也已经整装待发了……
叶蓁蓁心里有些感动。
——她都没跟李氏说要去哪儿,李氏竟然这样信任她!问都没问一句就已经做好了出门的打算?要知道,哪个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手边不是一堆事?还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李氏见了叶蓁蓁,喜气洋洋地迎上前来,亲切地问道:“这么着急喊我出门,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叶蓁蓁含笑,“……咱们去城东!但先不告诉您是为了什么去的!容我卖个关子,等到了地儿您就知道了!”
李氏还满心沉浸在周仕柯亡妹的独生女儿被武王英的妻子看中、想聘给自家长孙为妻的喜悦之中。
周仕柯年幼丧母(如今的这位周太夫人乃是他的继母),自幼与胞妹相依为命,不料胞妹出嫁不满一年就因难产而亡,留下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女婴。妹夫倒是火急火燎的继娶了新妻,可怜那小女婴,却被继母虐待。
李氏嫁进周家时,也抚育了小姑几年、很有几分姐妹之情。后来小姑去世、又看到小侄女儿实在可怜,就抱了回来,和自家的孩子们的一块儿养着。
后来孩子们大了,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啦!
养大孩子容易、给孩子说亲却不容易!这联姻都是为了结两姓之好……周仕柯虽身为太守,可侄女儿却是个爹不爱、娘不在的,谁愿意娶这样的孤女为妻?
以前,李氏也不是不认识英婶儿,但以前是因为两家站在对立面上……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的,谁还想着联姻啊!
直到叶蓁蓁出现……
——从天而降的叶蓁蓁,就像个枢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各大世家之间的尖锐矛盾。
她是武家的儿媳,魏元胡的嫡孙女儿又是她的表嫂(榆国公世子萧宗潜之妻),淳王的女儿清敏县主是她的堂嫂,就更不用说、她的表姐萧仙娘是宁亲王妃,安亲王又是武霸图的嫡亲表哥了……
远在京都的诸位王公权贵们,哪怕心里把对方恨得要死、见了面还亲热的像亲兄弟似的!
底下的小喽罗们,在没有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又有什么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也正因为叶蓁蓁豁达的态度,才缓和了几派人马之间的矛盾。
年初五那天,叶蓁蓁办新春宴时,武王英之妻也去了。英婶一眼就为自家的长孙相中了李氏的侄女儿,哪怕听说那位小娘子是个孤女,英婶也还是很喜欢,不住地拉着李氏问东问西。
李氏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显赫、还不嫌弃侄女儿是个孤女的人家,不由得喜上眉梢!
当下,两位夫人就达成了默契。
后来英婶胡乱找了个由头、命自家长孙武权信送了些东西去太守府。
李氏与周仕柯一块儿相看的!
不得不说,武家儿郎个个都生得极俊美……且武权信打小儿就是被南疆主帅武王英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言行举止既有读书人的儒雅、也有少将英雄的血气方刚。最重要的是,武权信今年才只十七岁、却已从军三年,且已经在军中担任百夫长了!
李氏与周仕柯心里高兴极了,只正月里不兴正式相看、就等着出了正月,就先安排着让这对小儿女正式相看,若是能看对了眼,那就议亲……
这会子叶蓁蓁突然火急火燎的过来找她,还说出城有事儿?
李氏也没想那么多。
那……
就说走就走吧!没准儿又有什么好事儿呢!
这会子见叶蓁蓁神神秘秘的,李氏也没多想,和她打了声招呼……二人便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
不大一会儿,车队出了城,又朝着城东驶去。
行了大约七八里嘴,侍卫梁重策马过来、隔着低声传话,“娘子,前头就是九里湾茶铺,我等已在里头安排好了,但要请娘子想法子去一趟茶铺里的后厨。”
叶蓁蓁朝着灵雀儿点了点头。
跟在她身边的灵雀儿立刻应答道:“娘子已知道了。”
梁重离开。
不多时,车队在九里湾茶水铺子前停了下来。
叶蓁蓁就着侍女的搀扶、下了车,先是看了看这茶舍。
嗯,没想到,这荒郊野外的,居然还有间这样雅致气派的茶舍!
然后她又快速地朝着茶水铺旁的马厩那儿看了一眼。心想,武霸图火急火燎地让她赶到这儿来,肯定不是让她来吃茶的。也就是说,在这茶水铺里、有个很特别的人在……武霸图希望这个人能看到李氏,或者被李氏看到。
结果她往马厩那儿一看……
——嚯!马厩里有几匹皮毛油光发亮的骏马!且还有辆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马车?
虽然那辆马车的样式与装饰看起来、倒是挺常见的。可那几匹骏马……却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得起的!
所以……
这时,跟在她马车后头的李氏也下了车。
叶蓁蓁含笑走上前去,牵住了李氏的手儿,诚恳地说道:“李夫人,咱们在这儿歇一歇脚可好?”
李氏了然。
从城里到这儿,不过也就行了一刻钟多一些的时候,这么短的时间、当然不可能是真的累了。除了解手、还有什么理由“歇一歇”?
叶蓁蓁又羞赧地说道:“……劳烦夫人陪我一块儿去。”
李氏笑了。
“好!我陪着你一块儿去!这乡下地方的净房啊、条件是不大好,咱们讲究着用罢!”
叶蓁蓁笑了笑,命灵雀儿先进去打点。
叶李二人都是官家女眷、且两人的夫君都显赫;更因为过年,马车上全都新换了彩缎的门帘和车窗帘、还都带着自家的族徽;且拉车的马儿也俱都是高头大马,马儿身上还戴着簇新的红缨子!
再加上又有各自府里的侍卫们骑着马儿护送、伴随……
茶舍掌柜早已被惊动、慌慌张张地赶了出来。一见从马车上下来了两位贵夫人、又慌慌张张地跑回去,喊了他娘子出来……
掌柜娘子更是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忐忑不安地打听到叶李二人的姓氏,连连请安。
灵雀儿便使了些银钱打赏给那掌柜娘子,又买了些现成的茶水与点心,然后请掌柜娘子带路、二位夫人要借净房一用。
掌柜娘子唯唯诺诺地应了,小心翼翼地引着叶李二人走进了茶舍。
叶蓁蓁与李氏带着各自的丫鬟、跟在掌柜娘子身后……
才走了几步,叶蓁蓁就觉察到,这掌柜娘子居然带着她和李氏往后厨的方向去?
她顿时有些明白了!
——太平府乃武家的地盘儿!这茶舍、恐怕就和莲塘居一样,根本就是武家的产业吧!茶舍的掌柜和掌柜娘子,没准儿就是武霸图的暗卫?
李氏的丫鬟已经觉得不对,喝问那掌柜娘子道:“你家的净房建在后厨里?”
掌柜娘子听了,被吓了一跳、眼泪在眼眶里转着圈圈,惶恐地朝着叶李二人连连行礼,“好教贵人们得知!舍下的那一半地儿……已全被其他的贵人给包下了,不、不许人进去呢!我、我这才想着、请二位贵人去我屋里的净房一用……好、好歹比伙计们用的净房强些!”
李氏恍然大悟。
见掌柜娘子被吓得不轻,笑了,“无事,既是这样,那咱们就借你屋里的净房一用罢”
叶蓁蓁也“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儿!是打哪儿来的贵人呀?”
掌柜娘子摇头,“这个嘛、小的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们是说官话的……贵人们、这边请!”
说着,掌柜娘子继续在前头带路。
众人又走了几步……
“哎哟!”
不远处有个妇人看着叶李二人这边、突然间惊呼了一声,然后慌慌张张地就往一旁跑!
众人原本并没有留意她,可她这么一喊、又这么一跑……
李氏看着那妇人,瞪圆了眼睛,厉声喝道:“……往哪儿跑呢!快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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