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魏四郎与武玉楷离开太平府以后……
叶蓁蓁的生活终究归于平静。
一切事务都按着她所计划的、她所期待的那样, 虽然进展缓慢、但都按部就班的顺利进行着。
虽然还没到上元节、但南宗族学已开启。
今年南宗族学格外热闹，本族适龄学童已经全部到齐！
不少本地百姓们听说武氏族学开办了各种各样的学科，因为贪图学费便宜、也甘愿把孩子们送过学点儿浅显的文化知识, 当然更多的是为了要学些木匠石匠篾匠等一技之长……
另外就是, 宗族今年的新产业养猪场业务也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对于这个养猪场, 武氏族人有不同的意见——只养猪？那也太浪费了吧！还可以同时养羊、养鸡鸭鹅、养兔子养鱼啊！到时候猪粪羊粪是最好的肥料，羊毛羊皮也能卖钱、鸡鸭鹅蛋能卖钱、鸭绒也能挣钱、鹅毛还能制成扇子卖……
对于所有的、有建设性的提议，叶蓁蓁是来者不拒的。
反正养猪场也才刚开始，无论想做任何改动、全都来得及。
不过, 除去圈地盖猪圈、羊圈、鸡鸭鹅圈等之外，恐怕还得再花不少的钱、买下大片土地来种植牧草……这可是一笔大的开销！
南宗本来就是四大分祠当中最穷的一个，这会子又斥重金买地盖猪舍、买种猪什么的, 账上已经不大好看了。
其实南宗这边的备用援金还是不少的。且过年前、武霸图还给了叶蓁蓁一个装满了从海盗窝里缴获回来的小金库；年后武霸图从母亲惠氏的手里拿了一大笔钱、教叶蓁蓁帮着将暗卫那边的账给平了以后，还余下近二万两银子，全在叶蓁蓁手里攥着呢！
这几处的银子加在一块, 要为南宗买下一座山头来种植牧草, 并不在话下。
但叶蓁蓁有原则，且武霸图以前也告诫过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随便调动银两的, 须得专款专用。
正在叶蓁蓁寻思着、得伸手去向婆母要钱的时候……
李氏终于找上门来啦！
叶蓁蓁心知肚明, 却佯装不知，只热情招待李氏。
李氏并不是头一回来家, 却十分喜欢叶蓁蓁的屋子。
“……你真是个会收拾屋子的！和上回我来、又完全不一样了！这窗纱、门帘子又换了新的？哟，烟灰配桃红！这颜色还就只有你敢这么配！可看起来……还真挺好看的！”李氏笑道。
叶蓁蓁也掩着嘴儿笑，“我家郎君怕我乱花钱……来到太平城的第一件事儿, 就是先盘下布铺、粮油铺、首饰阁、成衣铺、药铺什么的，家里短了什么就直接去铺子里取！”
“这些布料、都是压了好几年的陈布，颜色都有些褪啦，卖也卖不出去！我便叫人配了四季颜色的窗纱和门帘子……上回姨母来家的时候，还是去年冬天！如今虽然也只隔了个把月，到底已立了春不是？”
——叶蓁蓁已与李氏越走越近，又因李氏与叶蓁蓁的干娘唐少夫人有旧，后来就从了唐少夫人的关系。叶蓁蓁称呼李氏为姨母，李氏咕叶蓁蓁作外甥女儿、把武霸图喊成外甥女婿了。
说着，叶蓁蓁笑道：“……要是姨母不嫌弃的，我送些库存的布匹过去？主要是颜色不好看，料子也还是好料子！”
李氏犹豫，“这……这不好吧？”
叶蓁蓁心里有数，再不提及此事。只是后来等李氏归家以后、她才命人送了七八匹布料过去……这是后话。
李氏过来，是有正经事儿的。
“前儿你和我说的那养猪场的事儿……一直没有答复你，是因为这生意太大了，难得你看得起我，可我却……”说到这儿，李氏叹气，“……可我却囊中羞涩！”
叶蓁蓁但笑不语，垂下了眼睑。
李氏又道：“你那养猪场的份子，可有转给别人？”
叶蓁蓁装模作样的叹气道：“没有！也问了几人，都嫌我年轻、不会做生意怕赔本！我……唉，这几天正准备收拾收拾细软，教人拿到广州府去典当呢！要是在太平城里典当，我可丢不起人！”
“……等过几天再看看、到底能筹多少钱出来吧！刚成亲那会儿、我婆母给了我一个金项圈，还附了三只小金猪的坠子，还有些宝石什么的，我寻思着、那个应该能值不少钱。”
“傻了吧你！”李氏顿时心疼地说道，“……可千万别做这事儿！万一将来被你婆母知道了，定会怨你！她费心思给你挑的贺礼，却被你给当了……凭是什么理由、她心里都不好想的！这自古以来啊、婆媳关系就是最最最难处的！”
叶蓁蓁愁道：“可我……实在没法子了呀！”
李氏犹豫再三、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是你不嫌弃的……唉，这几日我东拼西凑的，也好不容易才凑到了一点子钱、这才巴巴儿的赶了过来！”
叶蓁蓁配合着她，露出了紧张的表情，“姨母，你……”
李氏道：“……统共也只有八千两银子！再多也没了！”顿了一顿，她又紧张地问道：“可还够？”
叶蓁蓁涨红了脸，“这是算姨母借给我的？还是算参份子呢？”
李氏拿眼斜睨着她，“你说呢！”
“那我就当是姨母参的份子啦！借钱是要还利息的，多划不来呀！”叶蓁蓁笑眯眯地说道。
李氏忍不住也笑了，“你年纪轻轻的，竟这么会做生意！先前哪个瞎眼的、还怕你做生意赔本！罢，以后就让我跟着你、好好享清福罢！”
顿了一顿，李氏又试探着问道：“养猪场这么大的生意，就你一个人打理吗？”
叶蓁蓁闻琴知雅意，答道：“姨母自然也不能躲懒！”
李氏笑了，说道：“你别算计我！我的事儿多着哪！我是想着，我那可怜小姑子留下的外甥女儿晴娘……也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虽然不如你能干，却也是个懂事的，不如……”
叶蓁蓁一拍手，“那就这么着！只咱们如今也穷，妹妹过来管事、怕是连俸禄也给不起！不如等她过了门、再拿分红来当俸禄？”
她的回答就很巧妙了：明面上是在催李氏的外甥女儿与武王英的长孙武权信的婚事尽快定下，但实际上也是“若不是武家的人、还是不要插手武家的生意”的意思。
李氏一怔，随而“呸”了一声，止不住的笑容满面，笑骂道：“你竟连这个也算计！”她也是个人精，岂会不知叶蓁蓁的言外之意？
只这门婚事实在配得好，教人除了祝福之外、似乎找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
李氏当然也想尽快促成这门婚事。
叶蓁蓁掩嘴笑道：“人穷志短罢了！不过，真等晴娘过了门……日后是拿分红呢、还是拿俸禄呢，全都由她说了算，我可就要躲懒……不管事儿啦！”
闻言，李氏大喜！
——叶蓁蓁的意思，岂不就是将来会放权？
正当李氏心里乐滋滋、正要说几句客套话的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了喧嚣声，而且动静还挺大的？
隐约夹杂着妇人的哭喊声、怒骂声，以及摔砸瓷器的声音……
叶蓁蓁与李氏同时安静了下来。
“姨母先坐一坐，前儿我新得了个做红糖糕的方子，自个儿试做了一回，味道还不错，我去厨房拿了来，请姨母尝一尝。要是吃着还好的，呆会子带点回去给太夫人和晴娘尝尝……”叶蓁蓁站起身，笑盈盈地对李氏说道。
李氏含笑应下，心里却门儿清！
——这样的人家、还用得着叶蓁蓁出门去拿点心？
不过是找个借口出去看看，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样吵闹罢了。
果然……
叶蓁蓁虽走得匆忙，但没一会儿就匆匆回来了，手里并没有拿任何点心，却还一脸的凝重。
“姨母，听说隔壁王监军家的正头娘子刚从京都赶来……这会子正在处置那个外室严氏呢！”叶蓁蓁说道，“……看样子，怕是今日不能善了。方才婆子们在外头听了一耳朵，像是王夫人生气得很、正要发卖严氏呢！”叶蓁蓁说道。
——她也是听守门的婆子说的。
严氏此人惯爱占便宜的，叶蓁蓁刚来的时候，还曾经想法子治过严氏。但严氏的性子就是小气爱财的，雁过也要留根毛的这种！
虽后来她不敢再得罪叶蓁蓁，但还是想着法子的从仆妇们的手里顺走过叶蓁蓁家的盘子、碗，扫帚、柴火之类的东西。
叶蓁蓁是无所谓，毕竟也不是太大的损失。只要王茂的正室夫人过来处置了严氏、她也就罢了。
但再想想……
没准儿严氏还坑过李氏等官宦家的夫人们呢！
于是她才回来告诉了李氏。
果然，李氏一听便愣住，回过神来，急道：“哎哟！可不得了……严氏还欠我钱呢！虽然不多，可蚊子腿也是肉啊！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说罢，李氏站起身，拎着裙摆急急走出了屋子。
叶蓁蓁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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