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
司命收好了与命书和铸命笔, 见仙君径自出神, 小心翼翼的试探问了一句。仙君回过神来, “嗯?哦, 查好了告诉我。”
司命好奇的抓心挠肝,却也不敢再多问,行了个礼,苦着脸转身走了。
仙君静静坐在石椅之上,看着院中老树枝繁叶茂, 在微风之中沙沙作响。
有些想法一旦破开土地长出嫩芽,便再也无法抑制它的蓬勃生长,仿佛刺进心头的一根钩子, 勾着人去想去看去思量——怕那是不是真的,又怕那的确是真的。
仙君不自主的攥紧了袍袖,雪白的衣摆留下几道褶皱。
真的……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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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
莫无踏进无为观院子之时,不二正缩在自己的寮房里偷吃烧鸡, 手里一只鸡腿肥而不腻,嘴边满是香甜的油花。莫无推门而入, 直接给不二吓了个激灵, 一转头看清来人, 恨恨的瞪了一眼, 仿佛要从莫无脸上再瞪一只鸡出来。
莫无开门见山, “问你个事。”
“关门!”不二啃着鸡腿往椅子上一坐,大方道:“难得你主动问我点什么,说, 爷爷我知无不言。”
“滚。”莫无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去一边桌上拽了纸笔过来,按着记忆涂涂画画片刻,往不二面前一递,“认识吗?”
不二满是油花的手往前一伸,用小指和无名指将宣纸拽了过来,眼睛一瞥,眉头皱了皱,一脸嫌弃,“你从哪搞的这玩意?魔界那些招人烦的东西现在都随处可见了?”
莫无:“所以你认识?”
“认识啊,以前费了不少时日研究这玩意呢。”不二拿过一边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破布擦了擦手上的油花,手指夹着那纸端详片刻,道:“‘七杀阵’嘛,他们魔界取名向来都是这一路,听起来恶狠狠凶巴巴的——”
不二抬眼看了看莫无,“怎么的,天珩山里有这玩意?”
“嗯。”莫无拽起那纸,“几十年前的尸体都被翻了出来,还新死了个小孩儿。”
“咦…”不二吸了口凉气,叹气道:“那可真是造了孽了…”
莫无:“怎么?”
“魔界的阵法大多都挺恶心人。这个阵算是里面不上不下的一种吧,需要三十五具尸体外加一个活人,一共三十六具,十八男十八女,效力惊人,对阵眼里的东西伤害极大,仙级低一点的神仙兴许都抵挡不住。活人若是选的孩子,造的杀孽更重,这阵的效力也更甚。你搞明白阵眼里压的是什么东西没?”
“没有,就看见两个棺椁。”
不二啃着鸡腿,“嗯,难怪。”
莫无抬头看他,“怎么说?”
不二手上一顿,抬眼惊讶看他,“白泽那鸟连这个都没教过你?”
莫无眼睛看向鸡腿,“说不说?不说我把你吃鸡腿的事告诉住持去。”
“啧,急什么急什么!”不二宝贝似的捂着油花花的鸡腿,想了想,道:“‘七杀’什么意思你知道吧?”
莫无面无表情看着他,心说我要知道还用问你?
“你就是仗着几个宝贝这么多年不学无术,以后有你丢人的时候。”不二絮絮叨叨的嘟囔一句,而后道:“‘七杀’,有好几个意思。第一指凶神,听起来凶巴巴的,吓唬吓唬人,具体不重要。还有一个意思,给人批八字的时候经常用到,专指同性相克,二男不同处,二女不同居,就比如你是个男的,白泽也是只雄鸟,所以你俩这三百年没事就打架,没完没了,生生不息……“
莫无打断他的絮叨,“所以和这阵有什么关系?”
“所以以‘七杀’为名,克的当是同这阵性质相似的东西。”不二手指点了点那图,道:“魔界法术阴邪,大多属阴,棺椁之中的东西也属阴,这便对上了。你说那活人用的是个孩子?那这棺椁里的东西八成也和孩子有关。”
莫无微微皱眉:“孩子?”
“不一定是孩子。”不二道:“也可能是幼兽,种子,一切没有长定型的东西。当然,前提是布阵的人知道要对付的东西是什么,如果不清楚,那么布阵所用的活物选孩子也不会有错,只不过同性相克的作用没有那么强罢了。”
莫无想起刚刚森罗的那句“想借机探一下石洞中的秘密”,一时没有说话。
“魔界恶心人的阵法多得是,若是不知道要对付的东西是什么,没必要选七杀阵。”不二把那画着阵法的图纸往边上推推,油乎乎的手点了点桌面,“那么就有这么两种可能,第一,布阵的是魔界中人,知道你说的棺椁里是什么东西,特意选了七杀,特意选了个乞儿布阵。第二,布阵之人并非魔界中人,意外所得,只会这一种阵法,无论知不知道那棺椁里是什么,只能用这个法子。”
莫无一顿,“并非魔界中人?”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二道:“魔界那帮妖魔鬼怪最爱往人间跑,有什么东西传到人间并不稀奇,别忘了,你还会召魔咒呢。”
莫无点点头,没再说话。
“我劝你别再掺和这事。”不二把鸡骨头放在废纸上包好,用纸擦了擦手,正色道:“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涉及到了魔界。魔界的事不是你该掺和也不是你能掺和的,今天去看一圈足矣,切莫再追究了。”
莫无没应,举着那图纸看的认真。
“我认真的,你听没听进去?”不二见他不说话,急了,“你平日行事再不靠谱,遇见的也不过是魑魅魍魉小鬼大怪,尚在六合之内。魔界隶属外三界,乃在轮回之外,同仙界一样独立,你若是和魔界扯上关系,出点什么事我都护不住你!”
“哦。”莫无敷衍的应了一句,依旧看着那图纸,也不知道是在研究还是出神。
不二更气,张嘴又要强调一遍,却听莫无突然道:“还有一个问题。”
不二一顿,“什么?”
莫无抬眼看他,“你和那个长白仙君挺熟的?”
不二手一抖,包着鸡骨头的纸包啪一声掉在地上,把朴素干净的石板上蹭出一小块油花。不二也没管,磕磕磕巴巴道:“谁?你说谁?”
“长白仙君,那个和你家丞相有仇的战神。”莫无挑挑眉:“你俩是朋友?”
不二轻咳一声,晃了晃他那把名为‘友谊长存’的秃毛浮沉,突然仙风道骨起来,意味不明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丞相说这魔界的阵法天庭只有两个人最熟,一个是那个什么战神,一个是他朋友。”莫无轻笑:“来找你本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是你。”
“啊…”不二拖着长音,语气复杂,“那你运气还挺好。”
莫无一脸疑惑:“能和堂堂战神混成朋友,怎么还能沦落到跑凡间蹭吃蹭喝来?”
不二:“…”
不二一脸愤慨,拍着桌子叫唤:“什么叫混吃混喝,我这叫体验生活!体验凡间疾苦!济世度人!你个没见识的!”
莫无瞥了眼地上的鸡骨头,呵了一声。又道:“所以他们俩个到底有什么仇?”
“这可复杂了,”不二坐回去,“攒了几百年的仇,一时半会哪说的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既然好奇,怎么不直接去问丞相?”
莫无撇他一眼:“好像问了他能告诉我似的。”
不二一脸赞许:“聪明。”
“其实他俩的事我了解的也不多,俩个人深仇大恨那么多年,各种事拧麻花似的拧在一起,怕是他们两个自己也说不清。”不二摸摸下巴:“不过依我看那俩人闹的话都不说,白泽可能是个原因。”
莫无:“嗯?”
“那个时候吧,长白真的是欠得慌。”不二感慨一声,想了想,道:“当年丞相坐上那位置不久,勤于政务,把仙界治理的井井有条,只是不苟言笑了些。长白呢,私下里喝酒就常常‘小丞相小丞相’的叫,还总感慨长得那么好看,天天一本正经,实在可惜。”
莫无想了想仙君的眉眼,又想象了一下那人不苟言笑的样子……想不出来,那人那温和浅笑慢悠悠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实在是太深入人心。
莫无:“然后呢?”
“然后他就找事呗,”不二轻啧一声,“堂堂天界战神,几乎同上神平起平坐,非要一门心思找茬,三天两头翻人家墙头,又偏偏不找丞相的事,每次都折腾白泽那只凤凰。也就是白泽长了个巴掌大的脑子,气疯了也只会炸房子——长白那宫殿被炸了三次,炸一次改一次名字,从繁星宫、辰星宫、北斗宫一路改过来,偏偏不长记性,没完没了的作妖。直到有一天……”
莫无把玩着手里的鹊语铃,看似漫不经心,耳朵听得却认真。
不二喝了口水,接着道:“其实那天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就知道他那新盖起来没多久的七星宫又被白泽给炸了。以往宫殿被炸他都是来我这抢床,结果那天晚上没来。我早上刚醒,司命那个八婆就来了,见面第一句话就是神神秘秘的‘震惊!堂堂战神竟做了如此之事!’”
“前天长白从上神那新得了壶酒,我估计肯定又是喝大了,就问司命长白又作了什么妖,结果司命那货天天写命格写的脑子有问题,满脑子因果逻辑,非说逻辑链有一节没接上,等全接上再来和我说。我还没等来完整逻辑链呢,长白就跟做贼似的溜了过来,问他昨天怎么了,他不说,我说那你昨天睡哪啊?他就瞪我,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哪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从那天以后吧,俩人就再也没说过话,长白私下里也不小丞相小丞相的叫了,路上遇见丞相隔两里地就绕路走。丞相倒是没他那么别扭,而且之后性子好像也温和了不少,原本就是个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君子,笑意一多起来,九天上的仙女们直接疯了一半,长白每次听到仙女们私下一脸春光荡漾的谈论丞相都十分不屑,有一次喝多了提起来这事气的跟只河豚似的……“
莫无一脸复杂的听着,这长白仙君……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本以为能听到点什么你杀我全家我杀你全家的戏码,结果半点有用的也没听到。半晌他疑惑道:“那个长白仙君……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
不二一顿,十分古怪的看向莫无。
“说错了?”
“没有。”隔了片刻,不二才一脸深沉的捋了捋胡子,高深莫测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莫无莫名其妙的看他。
“其实他俩的事远远不止这些,只不过其他事情我不清楚罢了。”不二转过头去,“丞相背上有一道刀伤,深可见骨,从左肩斜直划到右腰,当时药石老君整整忙活了两天两夜才将人救回来。”
不二叹了口气:“……长白砍的。”
莫无一顿:“真想要了丞相的命?”
“不知。”不二摇摇头,想想道:“长白性子跳脱,却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他天生神力,因此下手之时更是谨慎,哪怕是喝多了手下也不会失了轻重。那一刀究竟从何而来……怕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
莫无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不二见他不再问便也没再言语,眼睛瞟到莫无带来的菜筐,十分自觉的凑了过去,抬手就翻腾,到底从底下翻出来只鸡腿。不二嘿嘿两声,回头道:“果然还是你知道心疼爷爷。”
“滚。”莫无一脚踹过去,不二跌进椅子,手上的鸡腿却是半点没抖,美滋滋的啃了一嘴油花。莫无站起身:“破刀修好了吗?”
“没。”不二啃着鸡腿,随口道,“堂堂仙界神器,你当小娃娃的木头剑呢粘粘就好?早着呢!”
“你这什么效率?”莫无一脸嫌弃,“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你呢。”
不二嘿嘿一笑,半点也不在意。
莫无看了看外面的天,和不二打了个招呼,拎起菜筐,转身出了门。不二看着他的背影,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你们俩啊,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
“不二道长!”无为观最小的小道士蹦蹦跶跶的走进屋子,小脸蛋因为跑得快而红扑扑的,“不二道长,我刚才看见莫无哥哥出去啦!”
不二匆忙回神,手疾眼快的将桌上的鸡腿拿纸盖了起来。小道士一撇嘴:“我都看见啦!”
不二赔笑两声,“嘘!千万别和住持说!”
“那你把大刀借我玩!”小道士嘴里说着,一边就熟门熟路的蹦跶到了不二的床边,翻腾一下,便从被褥里抽出了一把古拙的长刀。
只见那刀长三尺,单刃厚背,乍一眼看上去十分陈旧,甚至刀锋之上还带着厚重的、沉积多年的老锈,若是仔细看过去,可在刀背之上看到繁复而精细的纹路,像是密密麻麻写着的符文。
那刀不轻,小道士双手拽着才将那刀从被褥里拽了出来,像模像样的当空挥了一下,稚嫩的童声道:“喝!”
不二哈哈一笑,十分捧场的啪啪鼓起掌来。
“刚才莫无哥哥是不是来取这柄大刀的呀?”小道士拖着破刀,道:“不是修好了吗?怎么没有给他呢?”
“因为你莫无哥哥,”不二拿开盖着鸡腿的画纸,怡然自得的接着啃了起来:“没这刀能少作点死。“
小道士没听懂:“啊?”
不二转头看向门外。此时莫无早已经走的没了影子,院中树叶沙沙,投到地上一片斑驳的树影。不二抬手擦了擦嘴边的油花,自言自语道:“但愿吧……”
天珩山。
天色已近黄昏,光线渐渐暗了下去,天珩山内却依旧热闹不已。
只听哭嚎叫骂之声此起彼伏,从山涧处直传到山口,再加上山中拢音,更显气势无双。暮色四合,本是阴气上升之时,天珩山却被这种人高声不止的叫骂哭嚎之声吵的鬼都不敢露头。
无为观众道士哭丧着脸守着那三十六具尸体,对着前来认尸的家属以及饭后前来凑热闹的各位苦口婆心的解释,奈何自己也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能硬着头皮给不讲道理的家属当出气筒。虚风向来说话慢,性子好,最适合干这事,可惜此时也被气愤不已的家属搞得头有点大——此时同他说话的那位阿婆看起来七十余岁,老眼昏花,走路虚浮,得之自家老头儿死后不得安宁被人挖棺抬尸之后却立刻精神,拐棍抡的虎虎生风,跺着脚质问虚风怎么回事。
虚风这边客客气气又点头哈腰的安抚了阿婆,转头就见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子从山道上走来。
只见那两个男子长得颇为相似,约莫是兄弟俩,身上衣着裁剪精良,一看便是上等的料子。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统一着装的精装家丁,随着两人来到空地之后也不乱走,就规规矩矩的跟在两人身后。
那两人四处看着,神情既不像是家中有逝者被殃及,也不似单纯饭后来看热闹。虚风看了两人几眼,而后迎上去行了个礼,客气道:“二位可是来认领尸首?”
“哦,是。”两人也十分客气,对着虚风回了一礼,其中看起来年纪稍长的那位道:“道长辛苦。在下孙修文,这是我二弟孙修武。贵观给孙府送了消息,我们府上前几日有一仆从染病去世,这次也被殃及。那仆从孤苦伶仃,家中无人,我兄弟俩来看看。”
孙家是尚城有名的巨贾,虚风点点头,赞叹一声:“阁下高义,家中仆从出事竟然惊动两位老爷亲自来过问。”
孙修文客气的笑笑,客套道:“也是看各位道长辛苦,前来感谢一番。家父喜好结交奇人,向来尊敬修道之人,常同我二人夸赞道长们铲奸除恶,济世度人,前几日犬子中邪,更是多亏各位道长相助,这才化险为夷。”
虚风一愣,而后想起来前几日孙家那小少爷被一红厉鬼附身的事来,那日无为观忙活半天,最后还是靠莫无突然冒出来救了场。虚风也不邀功,拱拱手,“那日主要靠莫天师出手相助,无为观不过辅助,孙老爷客气了。”
两方又各自客气一番,一边的孙修武憋不住了,等了好久终于抓住了个说话间隙,直截了当的问:“道长,那个什么阵最后成功了没?”
“这……”虚风一顿,还没说话,孙修文先瞪了孙修武一眼,转头朝虚风道:“道长莫怪,舍弟从小承欢家父膝下,年纪大了也不稳重,有此一问全是好奇,道长若是不便,不答便是。”
“哦,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虚风看了孙修武一眼,只见那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虽说是好奇,这好奇的程度也是重了点。虚风心里犹疑,面上倒是没显,道:“根据我们的推测来看,应该是没有成功。”
孙修文孙修武两人都不易察觉的出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孙修武得了这一句话,便也没兴趣再呆,带着家丁往尸体那边走了。孙修文同虚风又客气了几句,而后才朝孙修武走去。
虚风看着孙修文的背影,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刚好一个年轻道士路过,虚风拉住他,手指指远处人尸体的孙家两兄弟,道:“前几日我们去孙家给那小少爷驱鬼的时候,见到这两位了吗?”
“诶?那不是孙家的两位老爷吗?”年轻道士想想,道:“还真没有。当时在场的孙家人只有一个小少爷的娘,再就是一个管家。听说好像是孙家大老爷向来忌讳神鬼之说,平日也不待见道士和尚,那日我们去驱鬼的时候,大老爷还特意把人都叫走,让离小少爷的院子远点。今天孙家大老爷居然亲自来了?”
虚风想想,又道:“尸首里有孙家去世的仆从?”
那道士微微愣了下,“孙家仆从?没印象了……师叔你等我一下,我再去确认一下。”
那道士说完朝着另一波道士走了过去,这边刚走,那边孙家便已经干净利落的包好了一具尸首,由家丁扛着,一众人朝着山更深处而去。众人经过虚风的时候,孙修文朝着虚风一拱手,“道长辛苦,我们将这苦命人再葬一次。”
虚风回了一礼,一路看着他们的背影往山里而去。
“师叔,师兄弟们没认出来有孙家的仆从。”那小道士去而复返,道:“但凡是尚城人士,我们肯定都认得出来,就是没有。”
虚风皱眉,快步走向刚刚他们取尸体的方向,朝一边正在忙碌的几个道士道:“刚刚孙家人取走的是谁的尸体?”
“不认识。”一个小道士摇摇头,“是个女子,身上衣服穿的鲜亮,脸上胭脂涂得也挺厚,估计不是尚城人。”
虚风又道:“你们谁知道孙家前几日有仆从去世吗?”
“这个……”跟在虚风身后的年轻道士道:“我去打听打听吧,孙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仆从众多,有人去世也不是什么大事。”
虚风点点头,神色犹疑的看着孙家两兄弟的离去的方向。暮色四合,天已经暗了下来,众人手上已经拿上了火把。虚风在那火把影影绰绰的光线里看着深山的方向,只见那黝黑的森林仿佛一张怪兽大张的嘴,说不出的渗人。
虚风皱眉看了片刻,转身接着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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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无回到秦宅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仙君打开屋门走出来,看到他手里的菜筐微微一愣,而后笑了笑,道:“险些忘了凡人还要吃饭。”
“是啊,可不比你们神仙吸风饮露,离了五谷也活的下去。”莫无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走了两步突然一顿,回过头来,一本正经道:“表兄,我若是修仙,是不是连菜钱都能省了?”
仙君想想,“还是投生个蟾蜍更适合你。”
莫无撇撇嘴,“来帮我择菜。”
说罢一脚踏进厨房,等到把所有事物都从筐里拿了出来也没等到人。莫无犹疑一下,手里拎着棵菜又走了出来,只见仙君站在院中,仿佛从水墨丹青之中走出来的世家公子,清风徐来,如墨青丝散在雪白衣襟上,仿佛晕开的梅枝。那人神色悠闲,半点也没有动弹的意思。
莫无气乐了,“怎么着?一会你不吃?”
仙君嘴角弯起一个温和有礼、却在莫无眼里十分找打的弧,慢悠悠道:“君子远庖厨。”
莫无:“……”
“君子是不是靠背书也能填饱肚子?”莫无不屑的撇撇嘴,朝着后院叫:“秃毛!来替你家主子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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