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修文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陶先生阴森一笑, 倒是半点也不急于说明那礼物是什么, 孙修文往前走了一步, 沉声道:“你若是敢……”
“我为何不敢?”陶务挑眉, “你没看到我来时一共两个轿子?”
孙修文猛的转头看过去,就见不远处果然还停着一个不大的小轿子,顿时脸色大变,他紧紧一皱眉,袍袖一动, 藏在袖中的匕首落入掌中,猛的朝陶务刺了过去!
银光一闪,陶务哼笑一声, 侧身躲过,而后手掌猛的一推一拉,从孙修文身体里又强硬的拉出一个影子,而后囫囵个的塞进了嘴巴。
孙修文的身体维持刺出的动作僵在原地, 双眼呆滞,仿佛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跟着孙修完而来的轿夫们目瞪口呆, 膝盖一弯, 匍匐在地求起饶命来。
陶务没理他们, 漫不经心的朝孙老太爷那轿子道:“孙老太爷, 孙大老爷不大配合, 我想了个办法调和一下,孙老太爷可会怪罪?”
“无妨。”轿子里的孙老太爷仿佛半点也不在乎,道:“一切听陶先生的。“
陶务笑了笑, 打了个响指,孙修文僵着身子走向一边,仿佛一个惟妙惟肖的人偶,站定之后再没了半点声息。陶务也没看他,道:“孙老太爷吃完丹药了?”
“嗯。”孙老太爷的声音忽而变得十分奇怪,仿佛是走兽一般,粗犷而嘶哑,“我、我……啊!!”
陶务往那轿子远处走了几步。
下一刻,就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之声从轿子中响起,宛如深山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呼啸着从黑暗之中走来,整个天珩山被震得一晃,草木倏倏而响,同行而来的轿夫们下意识的捂上双耳,依旧有人被那一声巨响震得双耳流血,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下一刻,那轿子发出一声巨响,猛然间四散炸裂!
一个黑色身影从炸开的碎片中一跃而出,宛如一只从黑泥里滚过的猴子,炮仗一样窜到天上,片刻后又落回来,当当正正的落在那石台的正中央。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这是……太老爷?”
“这还、还是人吗?”
轿夫们呆了片刻,再也承受不住,转头就跑。
“哈哈哈哈哈……”孙家老太爷孙继德仰天狂笑,神色疯癫至极。只见他个子不高,通体乌黑,仔细看过去就同那孙家院子里的湘妃竹一般,周身布满密密麻麻的黑斑,像是一块烧干了的炭,身形更是奇特,弯腰驼背,手臂过膝,像是刚学会直立的大型猛兽,一双眼睛浑浊,颜色发黄,看起来像是兽眼,已经没了半分人样。
“我的个乖乖。”莫无举着瓜子的手一顿,“这玩意什么鬼?”
仙君没说话,如玉般的修长手指一伸,神色自然的把一个落网的瓜子壳从莫无的衣襟上拿了下去。
“五年了,整整五年。”石台之上,孙继德一脸亢奋,眼中冒着诡异的光:“五年不见天日,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浑浊的眼睛望向台下的陶务,拱了拱手,声音古怪,宛如野兽:“多谢先生。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
“孙老太爷,别高兴的太早,”陶务道:“事情还没办完呢。”
“是。”孙太老爷活动了下手指,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嘴里念叨了句什么,而后手臂一抬,猛的朝石台砸了过去!
只见他那血肉做的手臂在半空中忽然长出一层外壳,宛如变成一块硬石,下一刻就听一声巨响,那石台随着那一击震了震。孙老太爷毫不迟疑,抬起手臂,猛的又砸下去。
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上,虚风倒吸一口凉气,拍了拍清竹的肩,压低声音,“他刚刚说的是什么?”
“好像是说……”清竹皱着眉头,“芸芸,我来了。”
“芸芸?孙老太爷的五夫人?”虚风一愣,“……孙老太爷的五夫人难不成是在那棺椁里?”
“不可能。”虚云住持也在,沉着面色道:“当年五夫人是我亲眼看着下葬的,就葬在天珩山孙家墓地。”
“砰!砰!砰!”
石台上,变成诡异样子的孙老太爷接连砸了不知多少下。巨大的撞击声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更为刺耳。莫无嘴里瓜子没停,头往仙君方向偏了偏,道:“表兄,就这么靠蛮力砸,那石台可能坚持的住?”
“阵眼处所用的乃是金刚石,又封上了咒,理论上只有舞出那套剑法才能打开。”
莫无顿了顿,“若是蛮力足够强呢?”
“凡间不会存在这这种力量。”仙君摇摇头,“除非魔界的……”
仙君脸色忽而一变。
“怎么?”莫无抬眼看他。
“那药丸。”仙君蹙了蹙眉,“那药丸里不止加了孙修文的血。”
“嗯?”
仙君神色发沉:“……还加了那人自己的。”
下一瞬间,孙老太爷一拳下去,那石台终于不敢重负,裂出一条蜿蜒的龟裂纹!
孙老爷子大喜,千斤重锤一般的拳头再次砸向石台。眼见那龟裂纹越来越大,就在即将打穿之时,一道金光闪过,乌金铃铛破空而来,“当!”一声脆响,竟将那拳头撞了开去!
仙君一愣,再转头时身边已经没了莫无的影子。
“我说,”莫无一闪身接回鹊语铃,懒洋洋道:“这台子是你家的么你就砸?砸坏了你赔得起吗?”
陶先生面色不善的看向莫无,此情此景出现这么个人,必然不会是寻常人。陶先生眯着眼睛看了莫无两眼,戒备道:“这位公子是何人?”
“你爷爷。”莫无说的理所当然,说着往石台上一跃。陶务眉头皱的更紧,可不知对方实力,又不敢贸然动手。
莫无跳上石台,上下打量起孙家老爷子。离得远时看了个大概,此时近距离观瞧,那位的确已经没了人样,鼻子哼哼穿着粗气,基本成了半人半兽的模样。莫无啧啧摇头,“好好的大老爷不当,非得搞成这认不认鬼不鬼的,你们有钱人的脑子真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孙继德眼睛一瞪,半点缓冲也没有,一拳直接朝着莫无面门而去!
这拳极重,却又快如鬼魅,眨眼间便到了莫无眼前。莫无来不及后退,后腰一绷,上半身猛的向后弯去,重拳擦着莫无的鼻尖而过,莫无就着腰力脚尖一抬,双腿一绞,身形一扭一晃整个人便坐在了孙老爷子的肩膀之上。
孙老太爷大怒,另一只手一伸,要将莫无从肩膀上拽下来,莫无脚尖一蹬孙老太爷的腰眼,借力往上一窜,而后轻飘飘的跃到了三步开外。
“脾气这么差劲。”莫无一哂,“……果然是丑人多作怪。”
孙继德又一拳打了过来。
陶务看出莫无有些本事,怕生变数,目露凶光吼道:“解决掉他!”
话未落地,孙老太爷的拳已又快三分。莫无嘴上说的轻松,却不敢不小心应付。孙继德出拳速度惊人,配上野兽般的嘶吼,十分摄人,莫无兔子一般闪身避了几次,到底还是被那拳头赠了个边,五脏六腑被砸的在身子里晃了两晃,整个人在空中打了个旋,而后又落回地面上。
莫无吸了一口凉气,暗骂一声,手中鹊语铃闪电一般飞出,金光一闪,直奔孙家老太爷的胸口而去!
“加油!加油啊!”树上,清竹神色紧张的注视着石台之上的两人,握着桃木剑的手青筋绷起,猛的一起身,“不行!我下去帮忙!”
“别拖后腿。”虚风一把把清竹拽了回来,神色难看的紧:“这种程度的打斗,你去了莫天师还得分神保你的命。”
“可是……”清竹着急,虚风却半点没有松手的意思,清竹无奈只好又愤愤的坐了回去。道:“师叔,这孙家老太爷……”
“已经不是人了,”虚风望着石台之上的孙继德:“看样子不是一朝一夕炼出来的。”
“可是图什么?”清竹皱眉,“五夫人早已去世,和这石台又能有什么关系?”
一边一直没说话的虚云住持忽而叹了口气。
虚风:“住持?”
“当年五夫人下葬之后,孙老爷曾经来找过我。”虚云住持缓缓道:“当时孙老爷大病一场,险些丧命,来无为观寻了我却不是为了治病,而是问我可有打开天珩山石台的法子。”
清竹疑惑道:“他问您这个做什么?”
虚云住持摇摇头,“孙老爷曾言,五夫人过世之后,他思念太甚,五夫人曾还魂回来见他一次。五夫人对他说,若有朝一日他能打开天珩山的石台,便会回来见他。”
清竹和虚风神色都有些复杂。
他们身为道士,自然相信神鬼之说,可若说随随便便便能还魂……这又不是生活在聊斋里。
虚风道:“前日莫天师将石台打开,可没有什么五夫人出现。”
“我也不信他说的话。那五夫人终生未入过道观寺庙,同那石台怎会扯上关系?当时孙老爷前来找我,身上有缠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气,我当他是思念过甚,被其他邪祟趁虚而入缠上,便留他在道观给他诵了一个时辰的清静经。”
“然后呢?”清竹好奇。
“孙老爷当时离去之时依旧神色恍惚,听闻之后始终对天珩山石台念念不忘,这些年遍访奇人异士,多半也是为了打开这石台。”虚云住持长叹一声,一阵唏嘘:“只是我没想到他为了这这个目的,竟然能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台上,莫无同孙家老爷子斗的正激烈。莫无斗的认真,身上动作一丝一毫不敢懈怠,神色却是淡定,一边有攻有守的斗着,一边同孙家老太爷聊起天来:“我说,你确定把自己搞成这个德行,你那位夫人见到你不会一嗓子叫出来扭头就跑?”
孙老太爷并不理他,呲出尖牙,铁拳破风砸来。
莫无一闪身眨眼间躲过这一拳,苦口婆心:“可现实点吧,脸这个东西可太重要了,只要长得好看……”莫无轻啧一声,也不知道说的是谁,“哪怕那人天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都……”
孙老爷被他说的浑身冒火,拳头哗的一下又冲过来。
莫无叹口气,“唉,怎么还不爱听实话呢。”
台下,陶务紧皱着眉头,对两人胶着的对战十分不安,突然上前一步,“孙老爷,你忘了五夫人曾经和你说过什么了!五夫人还在等你,你就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么个不相关的人身上吗?!”
孙老爷一顿,眼中神色陡然一变,只见他忽而仰天一声嘶吼,眼中怒火熊熊,缓缓弯下腰去。清冷月色之下,他乌黑的身体缓缓变大,尾椎逐渐变长,竟然长出一根碗口粗、一尺长、生满坚硬倒刺的尾巴来!
“哈?”莫无握着鹊语铃的手一顿,瞠目结舌,“……这他妈也可以?!”
孙继德那碗口粗的尾巴眨眼之间猛的扫过来,莫无一个不察,直接弯着身子被抽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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