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师!”虚风两步跑过来,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千奇百怪的尸体,“这地方太邪门了,小心为好。”
“不邪门还来干什么,放着好好的觉不睡来郊外踏青?”莫无一边说一边朝着石台而去,丝毫没有想起他是为了五十两银子才乐颠颠的出的门。虚风被他说了一句,身为道士“除魔卫道”的光荣使命又在胸腔里熊熊燃烧起来,一抬脚,也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莫无登上了那石台。
那石台历经多年风吹日晒,坑坑洼洼,说好听点是古朴,难听点就是一大块烂石头。石头残破,滋养的生命倒是茁壮,只见阴暗处铺着一块一块的苔藓,有绿有紫,长的热热闹闹。
祭祀之地血气重,哪怕荒废多年,当年留存的怨气也一定不少。莫无在那台子上扫了几眼,忽的一顿。刚好白泽在天上没看出什么又落下下来,莫无手指着台子正中,微微一侧头朝白泽道:“那是什么?”
只见那石台中间刻着纹样复杂的凹槽,离的远些看去,像是一个六瓣的花朵,因为年代过久已经看不清完整的图案,圆环套着圆环,没有半点棱角。
“是祈雨所用的符?”白泽想想:“圆形通常象征生生不息循环不止,和祈雨的目的相符。”
莫无没说话,两步走过去,绕着那花朵纹路转了两圈。
白泽:“这东西有问题?”
“眼熟。”莫无轻轻蹙眉。他记性向来极好,他带着记忆轮回,连三百年前的事情都记得清楚,脑子飞速了转了片刻,记忆浮浮沉沉,却怎么也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这个纹路。
莫无想的有点头疼。他看了片刻,一脚踏进其中一片花瓣中,犹豫一下,按着某个特定的、看起来毫无章法的顺序朝其余几个花瓣各迈几步。只见他步法奇特,手臂为了保持平衡而随之摆动,那动作带着力量感,看起来宛如肆意潇洒的舞着长剑。
莫无本就生的身高腿长,若不是他每日懒洋洋的活成个提笼遛鸟的大爷,好好收拾一下定是个英气勃勃的少年郎。此时他一步一步走着,速度时快时慢,身形忽高忽低,一打眼望过去,行走如龙,换式似鹰,一身吊里郎当的混不吝散了个干净,竟带着不可忽视的浩然雄浑之气。
石台之外的仙君神色一动,唇上血色霎时间褪去三分。
“周公子怎么了?”旁边虚风看着雕像一般僵住的仙君,小心翼翼道:“周公子?”
仙君扭过僵硬的脖颈,声音略有些哑,失神的“嗯”了一声。
“你干嘛呢?”白泽立在莫无肩头,被他这一番动作转的头昏脑涨,“跳大神也挑个时候!”
莫无没应,眼睛定定的望着那花朵纹路的正中心。忽然之间,山风咆哮,地动山摇,整座天珩山剧烈摇晃起来,石头滚落,树木摇摆,枝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地下破山而出。
“莫无!”白泽尖叫一声:“你他娘的干什么了?!”
·
山口处二里。
“地动!是地动!”
“整座山都在晃!快走快走!”
“不行!虚风师叔他们还在山里!”
...
“都稳住!”虚云道长喝了一声,转过头手搭凉棚朝着山的深处望了过去,片刻后微微皱眉,低声自言自语:“看不到怨气,难道真是单纯的地动?偏偏是这个时候?”
“住持!”一个道士急匆匆过来,“此地危险,不能在这等了!”
“那虚云师叔和清竹师兄他们呢?”又有道士跑过来,急道:“可要去寻?”
虚云扫视一圈,此处地势较低,若当真是地动,石头滚下来一个也活不了。虚云一挥袍袖,转过身急道:“此时管不了那么多了,退到山...”
虚云一顿,朝着周边又扫一眼,“嗯?”
众位道士也是一脸惊讶,“不晃了?”
“好像是,不、不动了。”
“这么快?”
“地动时间不会这么短,会不会是虚风师叔他们在山里遇到什么东西了?”
虚云眉头紧紧皱着,有心进山去探个究竟,又担心拖那几位的后腿,一时焦急不已,焦躁道:“先等等,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再不出来,我们便进山去寻!”
·
“这是...?”
天珩山深处,清竹一个纵身跳上石台,看着石台正中那方方正正的黑洞有些傻眼。
刚刚随着地动山摇,这石台正中的花蕊部分缓缓下沉,边缘方方正正,刀切斧凿一般,沉下去的部分就此消失在地下,只留了一个黑黝黝的圆形大洞。
清竹到底是个情绪来去都快的少年,此时好奇心占了上风,连保护面子的事都给忘到了一边,微微瞪大眼睛看向莫无,“...这是你搞出来的?”
“好像…是?”莫无看着那洞,答的不太走心。
虚风以为清竹又要和莫无对上,就在他要上前的时候,就见清竹一脸赞叹的竖了竖大拇指,“…牛!”
虚风一顿,扭头研究那黑洞去了。
“刚刚那套拳法,”白色身影一闪,莫无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的掐住,一转头就对上仙君那双直直的看着自己的眼睛。仙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声音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来:“……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此时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动,神色没有半分悲喜,甚至从别人的角度看过来,他的神色甚至说得上十分平静温和,两个站在一起不过是兄弟俩个在亲切的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莫无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力度——若不是仙君正在极力控制,他的腕骨现在已经碎成了渣。
而仙君甚至还在抖。
莫无看着仙君那个表面平静的样子,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后悔。他强忍着手腕上钻心的疼,嘴角弯了弯,“怎么还生气了?”
仙君盯着他不说话。
“那套动作很特别?”手腕上疼的实在厉害,莫无另一只手往仙君手腕上搭了一下,轻声道:“你这人怎么该严肃的时候不严肃,对这等小事反而这么上心?”
仙君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手上一松,向后退了半步,眉头微皱,颔首道:“……冒犯了。”
莫无揉着手腕,看着仙君,觉得这仙实在有意思。
平时怼人的时候怼的毫不客气,把人气的牙痒痒,偏偏自己看起来一副气定神闲温润有礼的模样,可真到了会伤人的程度,又会在发觉的瞬间退开半步,绝不不伤人一分一毫。
莫无禁不住又想,刚刚仙君上来质问他、掐着他手腕的一下纯凭第一反应,可即便是基本丧失理智的那一个动作里,他还能下意识的控制自己的表情,甚至看起来还说得上是平静稳重——是怎样的经历才练就了那把心思藏得干干净净的习惯,又是怎样的经历让他时时刻刻的戴着一张永远平静温和的假脸?
仙人都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
他这样生活...不累吗?
莫无正出着神,仙君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声音比刚刚还稳,语气却依旧带着威压。
“刚刚那套拳法,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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