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乱说什么呢!”见严森等人的表情有些难看, 不明所以的陶飞立即出声制止对方,他最近几年很少回家, 更是很难见到自家大哥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
“抱歉,”听到陶飞的声音,陶嘉抬起眼帘轻笑一声, “开个玩笑。”
他语调和缓, 眸子里又恢复成一派大家公子的温润,只是在场的玩家都明白, 这人就是个喜怒无常爱吃虫子的变态。
一场早饭吃得不欢而散,除了陶氏兄弟,严森等人再也没有去碰桌上的饭菜, 只要看到那碗加过料的白粥,江宁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昨晚的梦境。
直到彻底脱离陶嘉的视线范围,玩家间的气氛才变得轻松起来,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比起明面上的女鬼和男孩,躲在暗处的陶嘉反而更能让人感到恐慌。
说好今天要去见王婆子, 陶飞倒也没有因为今早的不愉快而食言,他想回房取点东西, 便叫江宁几人先去陶家正门等他。
对方明显不需要人跟随, 江宁等人便从善如流地直奔大门,目光从来往的族人身上扫过,苗苗小声嘀咕一句:“这陶家人是集体失眠吗?怎么一个个都面色铁青?”
苗苗说的没错,除开陶飞这个意外, 陶家所有人的气色都称不上好看,在这偌大的宅院中,江宁竟找不到一个算是身材魁梧的人。
想起季香芸在信件中提过的“长寿”,江宁只觉得自己的疑惑更甚,因为从进入关卡到现在,同安镇中都没有出现过老人。
驻颜有术、还是返老还童?联想到那些诡异的长虫,江宁心中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升腾。
不过还没等他将自己的猜想和严森分享,换了件外套的陶飞就快步向几人走来,他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纸币,脸上颇有些雀跃和得意。
“是我假期自己挣得外快,”发觉自己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陶飞扬扬下巴,“那王婆子是出了名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钱的话根本撬不开她的嘴。”
“这年头,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胡说八道的神婆却能赚得满盆钵。”
身无分文,玩家们也只能听着陶飞叽里咕噜地说个没完,因为昨天约了童欣然一行人,所以当两队玩家在某个十字路口相会时,那场面可谓是十分壮观。
同安镇的镇民本就稀少,更别提这十好几个人呼啦啦扎堆围在一起的场面,陶飞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自己走出了黑帮大佬的架势。
没办法排成一字长龙,玩家们便自觉分成几波散开,时不时便有镇民透过门缝或窗户瞧人,这让江宁恍惚间以为自己变成了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
“镇上很少来这么多外人,他们只是好奇。”拜关卡剧情的设定所赐,江宁顺利地占据了陶飞身旁的位置,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陶飞此时解释的语气,明显不如最开始那般有底气。
毕竟,那些镇民的眼神无论如何都与善意无关。
王婆子是同安镇最北边的一户人家,从外表看去,众人眼前的建筑只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青瓦小院,除开院中那棵高大到遮天蔽日的槐树,玩家们再也找不到什么奇怪之处。
与陶飞的描述不同,王婆子的家和“富贵”完全沾不上边,若是非要比较,它恐怕要比季家的宅院还要腐朽破败。
“真是晦气,”隐隐约约的臭味飘来,陶飞嫌弃地掩住鼻子,他抬起手臂,指了指不远处那片被雾气萦绕的小树林,“看见了吗?那里就是镇上的坟地,特意挑在这里落脚,也不知道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仗着王婆子耳背,陶飞就是站在别人家门口也管不住这张嘴,他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大部队,接着又问道:“屋里塞不下那么多人,你们几个谁和我去?”
作为NPC在剧情设定中的朋友,江宁和严森自不用提,为了保证两队能在游戏期间合作愉快,剩下的两个名额便被严森做主留给了郑昌小队。
郑昌选择的同伴是童欣然,艾比虽不服气,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有闪现技能在手,无论留在哪边她都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吱呀”一声推开大门,陶飞没有任何要敲门的意思,这倒不是他心怀怨怼不顾家教,只是王婆子听力欠佳,就算敲门也是白费。
更何况,对方总是神神叨叨地说自己能算到今天有什么人会来。
存着点恶作剧的心思,陶飞带着江宁四人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虚掩的大门被一阵怪风合拢,彻底阻挡住了其余玩家向院内的窥伺。
也正是这阵怪风,让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臭味变得更加明显,它像是肉类腐烂后的味道,又像是某些老年人身上独有的气味。
捂住鼻子,陶飞闷声闷气地大喊:“有人在吗?!”
为了能让屋内人听清,陶飞这一嗓子不含半点水分,可还没等他话音落下,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就颤巍巍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似与时代脱节,对方身上竟还穿着一袭深色的布衣,与镇里的其他居民不同,她的皮肤上遍布皱纹和老年斑,一双眼睛也是令人别扭的浑浊不堪。
“什么事?”慢吞吞地将视线定格在陶飞脸上,老妇人声音沙哑的询问。
她的声线极为特殊,天然就带着一种鬼气森森的阴凉,童欣然躲在郑昌身后,脑海里莫名跳出了海的女儿、睡美人等等一系列童话。
如果这个世界也有童话的话,对方大抵能满足所有人对巫婆的幻想。
“我哥的婚事,”开门见山地递过纸币,陶飞摆明就是要来找茬,之前他孤身一人还有点怂,如今有一群人陪在身边,他便趁机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说吧,季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拿生辰八字那一套搪塞,你能骗过我哥,可你骗不过我。”
当面说人家是骗子,江宁也不知道陶飞到底是耿直还是幼稚,所幸王婆子没有生气,她面无表情,整个人宛如一具会喘气的活尸:“既然如此,陶小少爷又何必来此?”
陶小少爷,听到这个老旧到令人羞耻的称呼,陶飞立即愤愤地瞪了对方一眼,见谈话节奏已经被王婆子带偏,江宁飞速赶在陶飞生气前插话:“我们只是想打听些季香芸的事,她是季香芸最好的朋友。”
“挚友”是块砖,哪需要往哪搬,一天多下来,童欣然早已接受系统给予的身份设定,此时听江宁提到自己,她便适时露出了些难过的神情。
不过可惜,她这番及格线以上的表演并没能吸引王婆子的注意,对方睁着一双浑浊发白的眼睛,意味不明地看向了江宁的脚踝。
“有趣、有趣,她竟然还没有死透?”拐杖拄地,王婆子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活气儿,她抬起胳膊,伸手就想去抓江宁的手腕。
除了江宁和严森,没有人知道王婆子到底在说什么,迅如闪电,严森一把折过对方的手腕:“老人家要懂得自重。”
他向来对关卡内的NPC没有敬畏,除开感情之外,严森是典型的“一力降十会”的个性,只要能打得过,一切人设和好感度都是烟|雾弹。
没想到严森会如此强硬,童欣然忍不住惊呼一声,因为武力值有限的缘故,她第一次知道《归途》居然还能这么玩。
手掌下的皮肤松弛而又冰冷,血管似的东西正随着王婆子的呼吸一起一伏,严森对上对方的眼睛,力气大得似乎能把对方的手腕捏断:“说话。”
“他快要死了,”绕开严森,王婆子直勾勾地盯住江宁,“厉鬼索命,你活不长的。”
“呸呸呸,少听她在这儿胡说八道。”被王婆子的眼神吓到,陶飞连忙上前将严森扯开,可就在严森松手的那一瞬,王婆子手腕处的皮肤却突然像白纸般脆弱地裂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定格,陶飞睁大双眼、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酥脆的“咔嚓”声响起,王婆子的手掌就那么突兀地掉在地上滚了一层灰。
没有血液流淌,对方苍老的皮肤下藏着的是一条条猩红的长虫,它们蠕动翻滚,竟是将坚硬的骨骼都钻出了一个又一个小洞。
都说惊吓的极点是呆滞,说不出话的童欣然,甚至都察觉不到自己胃部的抗议,陶飞接连倒退几步,整个人宛如被谁踩了尾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震撼也太过诡异,完全打破了他对同安镇的所有认知。
“偷来的命也会有尽头,”磕磕绊绊地捡起地上的手掌,王婆子随意将它拼回,“老婆子快死了,你那个哥哥也是。”
“只不过他不死心,还想再饮鸩止渴地搏一搏,这虫子要活人的血肉孵化,你说他为什么要答应季家的婚事?”
双目通红,陶飞咬牙:“胡说八道!少血口喷人!”
“那你就去试一试,”气喘吁吁地站直身体,王婆子诡谲一笑,“看他受伤之后,流的到底是血啊……”
“还是虫啊?”
作者有话要说:江宁:别问我为什么不说话,问就是腿软。
真相揭开一角,猜猜王婆子说的都是真话咩?
日常比心,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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