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自家媳妇的倒霉体质, 严森第一时间把人拽到了自己身边,好在郑昌他们已经将季香芸的尸骨归还, 哪怕不是江宁亲自动手,他脚踝上的掌印也褪了下去。
罪过罪过,也不知道被阳气冲撞过的尸骨还有几成威力。
灵巧地从肉球掌下躲过, 常年稳拉仇恨的江宁动作格外熟练, 郑昌仍旧抓着陶飞不放,彭洋则是趁机绕到了肉球后面。
绑住童欣然和艾比的绳子就抓在怪物身后最大的两只手里, 一路被拖行至此,两位女生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彭洋没有小李飞刀的本事, 一时竟不知怎么才能救人。
幸好怪物此时的注意力全被江宁吸引,手带姻缘死线的他,简直就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一个侧滚翻躲过怪物的扑击, 江宁气喘吁吁地抱怨:“我怀疑、我怀疑我本来就是幸运e。”
明明是一样的道具,为什么鬼啊怪的从来不去找严森?
还没等他说完, 怪物就怒吼着对江宁发起第n次袭击,看出彭洋想救人的意图, 他用眼神示意严森帮忙, 自己则是上蹿下跳地吸引敌人注意。
“就是现在!”
被怪物身上无数双眼睛同时盯住,江宁头皮发麻地大喊出声,严森和彭洋不负众望,找准机会就拽住了那两根拖在地上的麻绳。
怪物的力气极大, 两人手上立时被勒出一道粗糙的血痕,严森右臂青筋暴起,左手掏出剪子咔嚓就是两刀。
“剪刀?哪来的?”
突然失去和自己“拔河”的对手,彭洋扑通一声被惯性摔在地上,好在他及时开出护盾,这才避免了被撞成脑震荡的结局。
“屋里拿的。”与彭洋的狼狈相比,严森只是向后踉跄了几步,江宁有意地在前方拉怪,他们与季陶二人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远。
祠堂周围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势均力敌的一人一鬼谁也抽不出空去对付别人,陶飞猜到众人要逃,连忙发了狠地踢踹郑昌:“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哥!”
这是他在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对方。
陶飞喊得撕心裂肺,但郑昌却是一个很冷酷的男人,他分得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剧情,手中的匕首也握得格外稳当。
这是他们最强的护身符,无论是陶嘉还是季香芸,在面对陶飞时都会投鼠忌器。
“呼——呼——”
剧烈地喘息,江宁像是用冲刺的速度跑着八百米,头顶伸来一只流血的左手,他想都没想地握住,下一秒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是严森,他不知何时跳到了祠堂外的围墙上,看样子是想让怪物再撞一次南墙。
可他却没有成功,手脚挥舞出一片模糊的残影,肉球发了疯似的向季香芸滚去,Boss间的决战胜负分明,陶嘉嘴角带血,右手却死死掐住了敌人的颈骨。
陶氏族人的力量来源于绝望的血脉,只要捏断季香芸所依附的这具白骨,她就会虚弱得和镇外野鬼无异,高处的严森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掏|枪上膛。
那是一段足够远的距离,哪怕江宁极力远眺,也只能勉强看到陶嘉眉心的红点,可几乎在严森松开他拿枪的一瞬,江宁就听到了子弹出膛的声音——
“砰!”
枪声震耳欲聋,江宁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银色的子弹划出灿烂的尾线,以一种刁钻的角度直奔陶嘉的眉间。
“雕虫小技。”
微微偏头,陶飞空着的左手一扬,从血管中破出的虫群便组成了一道坚壁,但银色子弹没有退缩,依然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冲去。
那是一抹很暗淡的银光,在经历过虫墙的层层削弱之后,它甚至连一抹豆大的萤火都比不上,可就是这么一抹微光,却势如破竹地炸破了蛊王的头颅。
目瞪口呆,勉强看清这一切的彭洋声音颤颤:“……他连陶嘉会转头也算到了?”
这角度、这心计,哪里是普通的FPS主播能够比拟?
汗与血交织在掌心,只有严森自己才知道刚刚那一击有多冒险,手指迟钝且不听使唤的感觉,霎时将他带回了不能拿枪的现实记忆。
“辛苦了。”
伴随着陶嘉痛苦的嘶嚎,一只同样布满擦痕的左手出现在严森眼前,猫眼青年按下男人僵硬的手臂,心疼地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吹了口气:“还疼吗?你刚刚特别帅,帅到让人腿软的那种。”
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都在这一刻被青年轻飘飘地吹走,严森突然觉得,只要有江宁在身边,就算是手筋断了,他也有再次拿枪的勇气。
完全不在意墙上两人的窃窃私语,季香芸在子弹命中的刹那便挣脱了陶嘉的钳制,号令群虫的蛊王被人击碎,群龙无首的命蛊们纷纷蚕食起宿主的身体。
“哥!”
厉鬼的骨爪已然接近,可眉心淌血的青年却根本站不起来,陶飞声音哀恸宛如泣血,郑昌不想让对方白白送死,却还是没能拦住一个不想活的人。
匕首划开脖颈,陶飞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伤到气管,他趁着郑昌惊愕的瞬间挣脱束缚,倦鸟归林般扑到了哥哥身上。
“扑哧——”
利爪穿透心脏,带来的却不是胜利的喜悦,躁动的命蛊嗅到熟悉的味道,纷纷顺势缠上了季香芸的骨头。
“不!”
死前痛苦的回忆在眼前闪现,季香芸疯狂地甩动四肢,她的血肉早已被啃尽,只剩下一副瘦弱干瘪的骨头架子。
无力再用幻象遮掩自己,森白骷髅空洞的眼窝窜起两缕翠绿的火焰,见命蛊连自己的骨头都要撕咬,季香芸仰头尖啸:“都去死吧——!”
幽幽绿火急射而出,所要点燃的正是飘在半空中的巨型肉球,宛若一场盛大而凄美的烟火,球形怪物砰地炸开,其中被点燃的魂魄纷纷扬扬地洒遍每个角落。
须臾之间,同安镇彻底沦为一片幽绿的火海,身体无法愈合的陶嘉,颤巍巍地向郑昌伸出手臂:“救、救救他。”
平生只想将弟弟圈在身边,可在直面死亡的这一刻,陶嘉终究选择了妥协,陶飞体内的命蛊还在,没有厉鬼拦路,只要逃出镇子对方就能活着。
至于之后……之后……
思绪逐渐涣散,陶嘉感到有无数命蛊正挤挤挨挨地从他体内爬出,他一向憎恶自己这种丑陋骇人的模样,却没想到至死都不能摆脱。
清醒而疼痛,陶家的先祖们、所追寻的就是这种畸形的永生吗?
鬼火安静地燃烧,陶嘉甚至能嗅到命蛊死后散发的焦臭,眼中模糊的人影陆续离开,他有些不舍,拼尽全力地抬起了右手。
“哥。”
破烂不堪的手掌被人小心地握住,胸口破开一个大洞的青年小心翼翼地呼唤,他明明害怕得要死,此时此刻却莫名地有点心酸。
与平日里那个芝兰玉树的陶家大少不同,惨遭反噬的陶嘉简直是一团让人多看一眼都会作呕的存在,他的声带被虫咬断,只能发出“啊、啊”的呼唤。
“我知道哥想说什么,但我是不会走的,”灿烂地微笑,陶飞的眼泪还未落下便被鬼火蒸发,“一直以来都是大哥护我,这一次就让我来保护大哥。”
熊熊鬼火转瞬即至,拼尽全力地调动身体,陶飞在烈火加身之前、狠狠地将陶嘉藏进怀里。
“呼——”
午夜的阴风刮过,更加助长了鬼火的气势,偌大的同安镇已成一片火海,只有《归途》的玩家还在奔逃不停。
耳边接连响起童欣然艾比出局的提示,终于抵达安全地带的彭洋双手撑膝:“我……呼哧……我、对不起。”
火势来得太快太猛,他和郑昌真的来不及背起昏迷的童欣然和艾比,更别提在更远围墙上的严森和江宁。
拍了拍彭洋的肩膀,江宁柔声安慰:“尽力就好。”
当时的情况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如果这也要骂,那对方纯粹就是找茬的杠精。
大抵是脱离前的过场动画,鬼火在众人跑出同安镇的范围后便停止了蔓延,站在树林后的山头上向下眺望,古韵十足的小镇逐渐变成火海中的废墟。
“这就是唯一的解吗?”
想起陶氏兄弟和季香芸的结局,彭洋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他仍然可以想象那是怎样悲痛的死别。
“恐怖游戏怎么会只有一条线?”站直身体,江宁故作轻松地耸肩,“或许等下一批玩家进来,会带给他们不一样的真结局。”
《归途》关卡千变万化,每一个不起眼的选择,都可能影响最终的走向。
正因如此,这些用于内测的关卡才有被重复利用的价值。
“真惨啊,”仰头望天,郑昌语气遗憾且不甘心,“居然只剩下了四个人。”
“别慌,只是下线而已,等比赛完了,咱们还可以约个饭局。”
“喂!别说这种一看就是flag的话好吗?江宁你个幸运e!”
“彭洋你……”
谈笑声被夜风吹散,白光一闪,同安镇内外再无活人的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同安镇副本结束。
结局是一早就定下的,只有所有被命蛊寄生的镇民死亡,同安镇的噩梦才能彻底结束。
日常比心,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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