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倒计时:00:58:32。
瞄了一眼虚拟屏幕左下角的暗红色数字,江宁深吸一口气,“嗤啦”一声撕开了手中那半新不旧的床单。
边缘稍稍褪色,被多次洗涤过的床单在灯光下显得又薄又透,将布条缠在自己即将“英勇就义”的左手上,雨夜中的青年微微苍白了脸色。
严森,小声地嘟囔了句对方的名字,江宁一边在心底念叨着美色误人,一边再次踩上了那把通向恐怖的椅子。
都说眼不见为净,但为了尽快拿到钥匙而不是摸进一团“脏东西”,江宁还是鼓足勇气再次将头伸了进去。
积压在天花板夹层的恶臭几乎能穿过鼻腔直接将人熏晕,屏住呼吸,嘴里叼着手电筒用作照明的青年闪电般地出手,飞快地拿走了那把夹在女尸指间的小巧钥匙。
然而,就在手电筒的光芒随着青年的动作打在女尸身上的那一刻,江宁却突然在眼前看到了一组不知是真是假的奇怪画面——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被麻绳紧紧勒死又被草草塞入夹层的女人。
对方幽黑涣散的瞳孔死死盯住前方,就像隔着时空看到了他。
“砰!”
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颤儿,来不及细想的江宁拿好钥匙,条件反射地用力将门关了个严实。
偏头抬手一气呵成,自认为见过许多大场面的江宁轻咳一声,随后用一种轻柔的语调安慰道:“别怕,应该只是回忆杀。”
他声线清澈,稍一放低便会多出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诱哄,但若是有人带着耳机仔细去听,便不难听出对方嗓音中难掩的一丝颤抖。
“别笑话我胆子小啊,”从椅子上跳下,青年像没事人一样对着观众念念叨叨,“平时我连个第一视角的恐怖游戏都不播,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宝宝我还真是有点心慌。”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躺在咱们脑袋顶上的女士到底是谁?老破小内的杀人藏尸案,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欲知后事如何,敬请收看今晚两点的《走进归途》……”
青年的语速飞快,刚进直播间的人难免会觉得他有点神神叨叨,可对于江宁的老粉来说,对方这样的状态反而更让他们心安。
“一紧张就话痨,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
“嘤嘤嘤,招牌尖叫仍未出场,看来咱家江宁还是没真吓着。”
“卧槽卧槽!后排感谢刚刚吓傻了还不忘发‘啊啊啊啊啊’的姐妹们,你们就是我的守护女神!”
毕竟没有身临其境的实感,游戏外的观众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节奏,用被自己撕成狗啃样的床单擦净钥匙,江宁解掉手上的“绷带”迈至门边,却忽然在将钥匙插入锁孔的一瞬停下了动作。
门外有人。
像是有人在隔着门板冲自己问好一般,布满锈迹的把手咔哒咔哒地在江宁面前上下晃动了两下,不知道外面到底站了个什么玩意儿,青年放缓呼吸,默默握紧了口袋里的手电。
——金属外壳,只要对面不是什么不科学的鬼怪幽灵,这当头一击就足够让对方喝上一壶。
不紧不慢地向右拧动钥匙解锁,不愿再浪费通关时间的青年紧贴墙面,握着手电的右手也蓄势待发地举在了头顶。
无声的僵持在钥匙停止转动的一刻戛然而止,说时迟那时快,江宁猛地劈手向下,接着就轻而易举地被来人一把按在了墙上。
“咚。”
脊背和墙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双手被人技巧性地扣在头顶,不甘就这样落于下风的江宁屈膝一顶,同时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拇指旁的开关。
足以将任何人闪瞎的白光唰地亮起,青年趁着对方躬身躲避的瞬间挣开束缚,接着用力前扑压倒了对方。
跨坐在来人身上,平常空闲时有练过一点防身术的青年关掉手电,审讯似的凶巴巴地看向了对方:“来者何……严、严森?!”
面色平静,被江宁压在身下的男人左手微动,枪口无声无息地抵住了对方的尾椎:“玩家?”
原来对方真的不认识自己。
心头突然被浇了一盆和那枪口一样冷的凉水,方才还因为见到男神而变成小结巴的青年眉眼一肃,居高临下地看向对方:“江宁。”
衬着昏黄的灯光,猫眼微眯的青年乍一看去倒还真有那么几分唬人的架势,眼底泻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男人仰头看向对方,根本不知道两人此时的直播间内已经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卧槽!全球第一对相遇的玩家,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缘分?!”
“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严哥是不是第一次被扑倒?”
“是的!第一次!被扑倒!这个江宁到底什么来头?看这颜值应该是唱跳区?”
“核能手电筒是什么鬼啦hhhhh,严哥快松开你的枪!”
“慢着这姿势……我突然很想吃脐橙/狗头。”
“还不下来吗?”淡定地与青年的猫眼“互瞪”一分钟,男人率先收起武器求和,然后暗示性地动了动自己的腰。
明明动作暧昧的不行,可严森偏偏还是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轻易地主动妥协,江宁愣了一下,这才顶着一对通红的耳尖从男人身上翻了下来。
一码归一码,对方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八块腹肌,搞不好可能还真不是谣言……
“怎么哭了?”利落起身,英俊到足以让各年龄段女性疯狂打call的男人挑挑眉,顺手还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到的灰。
瞪人瞪太久而眼睛发酸的江宁:“……你丑得我眼睛疼。”
有关爱情的美好幻想被一句“玩家?”当场打破,意识到现实的残酷与冰冷后,江宁不由庆幸起了自己平日里只用游客账号观看对方直播的机智。
完全没有掉马的可能,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严森对他来说有多特殊。
哦了一声,男人并没有将江宁的挑衅放在心上,垂眸看了看那块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虚拟屏幕,严森对青年伸出右手:“幸会。”
含糊地应了一声,江宁飞快地伸手和对方碰了一碰,他面上不显,蜷起的指尖却因为和男人的接触而火辣辣地发烫。
掩饰般地转身看向门外,江宁发现那是一个和自己所在房间画风完全不同的大厅,漆成彩色的圆盘上托着五个款式相同的漆黑转椅,看起来很像是某个公园内的儿童玩具。
无力吐槽美工彩与黑的撞色,江宁整理好情绪指了指门外:“那是什么?”
“还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应该是要我们坐上去。”和平日直播中的表现一样,就算面对一个完全未知的游戏,男人也依旧能让观众和队友感到可靠。
抬了抬手,严森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大厅暂时安全,要先出去看看吗?”
看过对方那么多直播,江宁当然知道严森从不爱玩背地里阴人的那一套,低声道了句谢,他放心大胆地走出门外,总算看清了所谓大厅的全貌。
像是一步迈进了异世界,萦绕在江宁耳边的雨声在他跨过门槛的一刻陡然停止。
卧室门外是一个封闭的正五边形空间,五扇各不相同的房门分别分布在五面一模一样的墙体中央,而那个看起来画风清奇的圆形转盘,则恰好位于大厅的正中心。
看来严森是在逃脱后观察环境时摸到了自己的门外。
扫了一眼斜对面那扇歪歪扭扭的铁制大门,江宁忽然很好奇对方在一轮逃脱中经历了什么。
十分钟后,没有在大厅搜索到任何有效信息的江宁踏上圆盘,极为心大地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
折腾了这么久,一般有些游戏经验的人都能看出这里不过是一个造型独特的中转站,而这种用于在恐怖逃生类游戏中“缓一口气”的中转站,往往都意味着绝对安全。
可与一般游戏设施不同的是,这个上面有着五把座椅的圆盘整个儿都嵌入了地面,瞧着地上那一圈还算清晰的细小裂缝,江宁跺了跺脚,很想知道它会不会直接把他们带到地下去。
“我们得等其他玩家出来。”没有对青年的胡闹表现出什么不满,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的男人同样大胆地踏上了圆盘,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严森所选择的位置恰恰就在江宁的左边。
点了点头,江宁尽量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向对方身上乱飘,靠上椅背,他一边小声地和直播间内的粉丝互动,一边留意着屏幕下方那由红转绿却仍在倒退的数字。
40、30、20……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以江宁房间为起始顺时针向下数的二号房和四号房内分别走出了两位风格各异的年轻女性。
先走出的那位是个气质出众的黑长直,从对方袖口裙摆的云纹仙鹤来看,对方应该是古风圈的某个大大;
而后走出的妹子则绑着两个并不土气的麻花辫,单从对方素净的脸庞和日常的穿着来看,江宁一时竟猜不出这麻花辫妹子所属的大区。
想着凑齐全员后再细说,几人只是简单礼貌地寒暄了一番,眼见着倒计时一点点归零,就在江宁以为第五名队员即将无缘下一轮游戏时,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大叔却忽然气喘吁吁地推开了大门——
“我滴个亲娘,你们又是些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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