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们就是村长说过的那群人,”笑了一笑,女人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表情看上去还有几分见到外人的激动,“说是来调查的民俗学者,我还以为会和爸爸的年纪一样大。”
“说那么多废话做啥!”
重重地在石头上磕了磕烟斗,老者眉毛一竖,表情里写满了不耐:“赶紧把客人领回家,一会儿辉子回了还要吃晚饭哩!”
低低地应了一声,是个人都能看出女人被训斥后的尴尬,轻咳一声吸引视线,在五人中看起来最好相处的江宁假模假样地顺了顺自己的脖子:“不好意思……请问有水吗?”
管她是人是鬼,总之先把npc的好感刷了再说。
感激地看了江宁一眼,女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带着几人走向了村口的第一户人家。
那院子不小,里面共有两栋不算新的砖瓦房,拴在角落里的大黑狗嗅到陌生人的气息,立即拖着一条绑着纱布的后腿冲着几人狂吠。
“蹭”地一下躲到严森身后,比起怕虫更怕狗的江宁再顾不得什么形象矜持,飞一般地死死扒住了男人的衣袖。
哪怕明知只是游戏,犬类对他的杀伤力也绝对比鬼还要大。
“胆小鬼。”轻哼一声,从进入关卡后就没怎么说过话的安妮扬了扬头,颇为嫌弃地跟在淑芬身后绕过了那只半人高的大黑狗。
臭小孩,你知道你身前的那位大姐是怎么死的嘛?!
躲在严森身后冲对方做了个鬼脸,一把年纪还和一个高中生斗气的江宁半点也不觉得自己幼稚,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被江宁拽住衣摆的男人轻声问道:“就这么怕狗?”
真的很怕狗又不想在暗恋对象面前丢脸的江宁:“……”
其实最近半年他真的已经不怂了好吗?可谁知道这辣鸡游戏里居然真的有活狗啊摔!
眼神绝望,江宁甚至能想象到此时直播间里刷屏的哈哈哈。
“你掉队了。”直接忽略掉严森摆明了是幸灾乐祸的询问,江宁生硬地换了个话题,而后还算顺利地藏在对方身后进了屋。
烟雾缭绕,房间内老旧的家具看起来和淑芬这个年轻鲜活的女子完全不搭调,黑洞洞的灶坑里有柴禾在烧,除了略微呛人的烟味,江宁还能闻到锅里的一点米香。
“家里就剩这么两间还能住人的屋子了,”将最靠里且背光的两扇房门推开,女人不好意思地解释,“挨着灶火,做饭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呛。”
“我们就住在那边的主屋,要是有什么需要,站在门口喊一嗓子就行。”
《归途》又不是什么主打种菜养猪的田园过家家,早就阅读过游戏简介的几人当然也没指望能住进什么好地方,委婉地拒绝了淑芬同志提供的晚饭,许志刚在对方端着饭菜离去后、变态似的嗅了嗅灶台上的那口大铁锅:“这饭真香。”
“行了行了,收收你的职业病,”挑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翘着二郎腿的安妮颇有几分说不出的痞气,“这村子又不是密室,我们到底该怎么逃?”
“没遇到危险哪能逃,我看人家的电影游戏里都是有五花八门的怪物……追杀。”
在众人“友善”的注视下闭上嘴巴,许志刚抬手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示意自己今后绝对不再不看气氛地乱说。
“其实许哥说得没错,”从屋后大开的窗子向外望了望,确认四周无人的江宁压低声音,“实不相瞒,那个淑芬……很有可能是个死过的人。”
“你看我说的没……啥?死过的人?!”反射弧比别人长了一大截,许志刚睁大双眼,颇为少女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你是说、她是个鬼?”
“也不一定。”见对方没有傻兮兮地尖叫出声,江宁松了口气,默默放下了口袋里准备用来堵上对方嘴巴的手电。
隐去女尸的惨状和突兀出现的回忆杀,江宁简单地将自己在一轮密室中的经历对众人复述了一遍,在听到淑芬和那个死去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时,除了淡定到仿佛是个面瘫的严森,所有人都忍不住跟着江宁打了个哆嗦。
所以说、二轮关卡怎么会和你的密室有关?
也许是青年看上去太过软和的缘故,宁琴下意识地就想要将心中的疑惑质问出声,可在接收到某道来自江宁身旁的警告目光后,她还是相当识趣地换了句话:“没想到你的胆子还挺大。”
从尸体上拿钥匙,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平常事儿。
你是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
眨了眨眼睛,江宁及时咽下已经跑到嘴边的抱怨,险而又险地维持住了自己淡定高玩的人设。
虽说《归途》主打百分之百的拟真感,但它毕竟是个游戏,因此当身处游戏舱的玩家们进入游戏世界后,他们所呈现的“自己”便不需要再进食或排泄。
尽管少了生理上的某些困扰能省下不少时间,但围着灶台的几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揉了揉眼睛,正对门口的江宁咽下没打完的半个哈欠:“淑芬来了。”
齐刷刷地大步后退,除开早已做完心理建设的江宁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严森,其余玩家在知道对方有可能是关卡Boss后,都不由自主地对淑芬同志表现出了警惕。
认命地和严森一起接过淑芬手中厚重还带有一丝霉味的几床被子,江宁带着招牌营业式假笑和对方闲聊了几句,顺便还获得了一句“不要在夜晚外出”的老套叮嘱。
“依照我对恐怖游戏套路的了解来看,这种时候我们还是不要和提示对着干比较好,”抖了抖被子,江·身经百战·宁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洒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咱们还是先洗洗睡吧。”
“对了,这被子的花色不错,两位妹子来一个?”
一脸无语地接过那印着红绿条纹的大花被,安妮抽了抽嘴角,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压抑住想要吐槽对方的欲|望。
这个江宁可真怪,说他胆子大吧,他娇气得连条狗都怕;说他怂吧,可他又能在亲手碰过淑芬的尸体后和对方谈笑自若。
还有,大家进这个游戏大都是想红想赢,怎么到了江宁这里,他就慢悠悠地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似的?
这边玩家烦恼,那边直播间里各色的弹幕也没闲着——
“我,江小怂,怕狗怕虫又怕冷,就是不怕鬼~”
“哈哈哈哈哈哈心疼安妮,看她接被时的小眼神,我体会到了她心中的崩溃。”
“江宁放心飞,柠檬永相随,若是没晋级,投票把你陪。”
“卧槽卧槽分房睡,啊啊啊啊啊严哥放开那个江宁让我来!”
接收不到观众们此刻的激动,江宁抱着被子蜷在炕上的左侧,只留给了身后男人一个形状完美的后脑勺。
男女有别,他自然不可能跟两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挤在一屋,只是不知道严森这人脑子抽了哪阵风,在对方第一时间抢占了中间位置后,无论江宁再怎么选,他都只能挨着对方睡在一处。
本来就是平日不常用的偏房,这“卧室”内的土炕也没有多大,尤其是在有许志刚这样一个重量级的选手加入后,江宁只有侧身绷紧身体,才能保证自己不会碰到一旁的严森。
与暗恋对象同床,哪怕没盖一床被子,四舍五入也可以算是睡了对方。
悄咪咪地在心中比了个“耶”,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青年完全忘记了男人最开始的疏离,美滋滋地裹紧被子,在严森面前格外注意形象的江宁皱了皱鼻子,压下了那个差点打出来的喷嚏。
拜趋近成熟的高端技术所赐,《归途》给予玩家们的代入感极强,躺在连褥子都没有的乡村土炕上,江宁隔着袜子也能感到脚上的冰凉。
要是他的绑定手电筒会发热就好了,杂乱的思绪在脑海中飘过,青年眯了眯眼,小声地对着空气道了声晚安。
《归途》中的时间和现实世界完全同步,比起让粉丝们整日整夜地守着他,江宁宁愿他们全部“变心”去看录播。
熬夜伤身,安慰式地替自己的消极怠工找了个理由,青年调整好自己的姿势,神色平静地进入了梦乡。
然而,无论在睡前强调过多少遍,人也总是很难控制自己在熟睡中的本能,秋夜寒凉,原本规规矩矩睡在左边的青年一个回身,本能地钻进了身旁男人暖和的被窝。
像是一个终于找到窝的小动物,有着一双猫眼的青年老实且呼吸平稳地蜷缩在男人怀中,警觉地睁眼,差点将对方一把推开的男人绷紧手臂,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怀里多出的那个小脑袋瓜。
江宁的发质很软,颈侧不经意间被那细软发尖触碰到的严森,只觉得自己连带着一颗心都被对方撩拨的很痒。
可惜这是一场直播。
失望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刚想闭眼装睡的男人神色一怔,警觉地在余光中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冰凉的气息轻微又缓慢地拂过耳侧,并带来一丝令人作呕的腐臭,严森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血肉模糊的残缺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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