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小路、白雾。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嘴角仍沾着血迹的青年喃喃自语:“……二周目?”
本就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可谁料江宁刚一张口,胸口的沉闷就让他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咳。
紧紧将人抱在怀中,单手握枪的严森慌张地顺了顺对方的后背:“你还好吗?”
“江宁没事吧?”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同样挂彩的许志刚一边焦急询问,一边扶起了地上的宁琴和安妮。
“还好,”根本挣不开男人结实的手臂,江宁干脆放纵自己靠在了对方身上,他面色如纸,泉水般的声线也变得沙哑粗砺,“我们这是回来了?”
严森的枪法从不出错,在他喊出那声“不要”时,子弹就已经贯穿了“杨淑芬”的头颅。
他清楚地看见了女人眼角流下的泪水、也清楚地听到了那些美女蛇们的狂笑,在周遭世界天旋地转并开始分裂破碎时,江宁就已经在心中确定了他们的失败。
作为这个关卡中的关键人物,杨淑芬根本不该死在这个年代。
如果玩家回到的是属于杨淑芬的过去,那么直接将故事主角杀死的他们,无疑是就此抹杀了往后十余年的“续集”。
这样的结局,放在哪个游戏里都不会是true end。
“应该没错,”接过宁琴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青年的嘴角,严森不自觉地将声音放软了一点,“还被困在关卡里,看来我们的通关条件没找对。”
“可《归途》会这么好心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长胜村,许志刚不禁咂舌道,“难道说找不到通关条件、我们就会一直被困死在这里?”
“我看你的刀挺利,完全可以自杀出局,”接了个冷笑话,灰头土脸的安妮不爽地整理着衣服,“不过可别忘了叫粉丝保你晋级。”
早就习惯了安妮这张能噎死人的嘴巴,许志刚只是佯装愤怒地挥了挥拳头:“你这小子!”
“总之我们得先进村,”见青年左手的手腕高高肿起,严森蹙着眉将对方打横抱起,“江宁的伤口需要处理。”
虽说将脱臼的关节复位容易,但江宁红肿的手腕,还得配上红花油和热敷才行。
伤手伤耳就是没伤腿的江宁:“……等等,我自己能走!”
一个大男人被当众公主抱什么的,实在是太羞耻了好吗?!
“能走?”挑了挑眉将青年放下,严森松开扶着对方的双手,“你走一个试试?”
耳内还有轻微嗡鸣、并且眼前时不时有白光闪过的江宁:“……”
试探性地迈了迈腿,左歪右扭根本走不出直线的青年在安妮开口嘲笑前、果断地抓住了严森的小臂:“扶住朕。”
“都是大男人怕什么,”瞥了江宁一眼,安妮一把将对方推进了严森怀里,“你不怕摔,我们还嫌你走得慢呢。”
嘿哟我这暴脾气,用一双猫瞳瞪了安妮几眼,青年十分有骨气地绷紧了一张小脸——
甭管怎么说,他都不能让这臭小子得意。
对自家暗恋对象时不时的幼稚无话可说,严森一脸无奈地在江宁面前蹲下:“不抱就不抱,背着可以了吗?”
被背着确实比被抱着要正常一点,没想到严森脾气居然这么好,犹豫了一下,青年到底还是伸出手臂趴到了对方背上。
然而,直到男人直起身扶住他的腿稳定重心时,江宁才发现自己刚刚的决定有多蠢。
什么背比抱好,他们身体接触的面积明明更多了好吗?!
“子弹没了,”装作没有发现青年乍然紧绷的身体,严森借着偏头的动作凑近青年耷拉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小心行事,不准冒险。”
不明白男人为什么把这种事关底牌的事情单独和自己说,被对方下唇轻轻擦过耳尖的青年不解地眨了眨眼,而后呆呆地应了声“哦”。
话说回来,严森对他、是不是太亲近了一点?
与此同时,江宁直播间内。
“血槽已空,呆呆的江小怂好萌!”
“啊啊啊啊啊宁宁疼不疼啊?吹吹吹吹、麻麻爱你!”
“二周目而已啦,反正目前还没有玩家通关,宁宁别慌啊啾咪!”
“不是我说,背背抱抱什么的……wuli严哥有这么热情?”
“楼上+1,明明是在看逃生直播,为何我却嗑起了cp?”
“这狗粮,真香!”
可惜,被关闭实时弹幕的青年根本就看不到这些,还没等他晕成浆糊的脑袋想出个所以然,几人就已经再次走到了那个写有“长胜村”三个大字的石碑前。
槐树还是那棵槐树,老头还是那个老头,只是这次站在树下的玩家们,再也不敢小瞧这个眯眯眼的李老头。
跃跃欲试地看向对方,手腕脱臼后丢了“辟邪铁锹”的江宁,十分想再给李家父子放出点血来。
不动声色地在青年蠢蠢欲动的小腿上拍了一下,严森抢先在李老头说话前开了口:“您好,我们有事要找村长。”
既然上个周目的村长会在明晚之前逃跑,那么绕过李家直奔主题的他们,或许还能够赶在对方消失前逮住这个npc。
咂了口烟嘴,眼前的李老头看起来完全没有对上个世界的记忆,好奇地瞥了一眼趴在严森背上的江宁,李老头从嘴里吐出一口白烟:“这娃儿怎么了?”
“摔倒的时候扭了脚,”用余光瞄了瞄青年肿起的手腕,严森面不改色地编着瞎话,“这乡下的土路,他之前还没走过。”
“城里的娃儿就是娇气。”嫌弃地嘟囔了一句,李老头再次回头喊了一声“淑芬”,他磕了磕烟斗,看样子并没有对严森的解释起疑。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上一次大同小异,不过这次无论淑芬和李老头怎么挽留,他们都执意先去村长的家里拜访一番。
“你们说她最后在哭什么?”将槐树下的老者和女人抛在身后,江宁总觉得这个关卡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
“可能是爱情吧,”听到青年的提问,同样看到女人流泪的宁琴第一个做出了回答,“毕竟李辉在最后扔下她跑了,不是吗?”
这大概是目前最靠谱的一种可能,但玩过许多恐怖游戏的江宁,却不觉得背后的隐情只是爱情这样简单。
讨论不出什么靠谱的结论,几人在一片令人安心的鸡鸣狗叫中,顺利地来到了上一次让他们扑了个空的村长住所。
推了推那扇仍旧是虚掩着的大铁门,许志刚提高音量问道:“请问、请问有人在吗?”
无知者无畏,在经历了祭祀那晚的女鬼惊魂后,他还真怕这黑咕隆咚的房子里又会窜出一条“美杜莎”。
没人回应,睡在鸡架上的花冠公鸡不满地“喔喔”两声,像是在控诉这群外人打扰了它的好眠。
“谁呀?”鸡叫显然要比人叫更有穿透力,就在几人考虑着要不要再次来个不请自入时,屋子里总算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这次有人!
兴奋地比了个耶,许志刚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是我们,来村里做民俗考察的大学生。”
“吱呀”一下打开房门,转轴间的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眯着眼睛打量着大门外的几人,拄着拐杖的白发老者过了五秒才向内招了招手:“进来吧。”
“我还以为露馅了呢,”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许志刚小声自嘲道,“毕竟像我这年纪,怎么都和学生沾不上边。”
“没事儿,”趴在暗恋对象的后背上,心情愉悦的江宁就差没当场哼个小曲儿,“想开点,也许在npc眼里你只有十八呢。”
简单点,思考的方式简单点,管它是因为什么,他先享受了这片刻的亲近再说。
不知道背上的青年为何不再抗拒自己的触碰,察觉到对方身子放软的严森,胜券在握地勾了勾嘴角。
温水煮青蛙,他总会让江宁一点一点地习惯自己。
“不是让李老头在村口接人吗?”不太利索地在炕边坐下,拒绝了宁琴搀扶的老者言谈间着实有几分威严,“怎么,他家的人都死绝了?”
这老头说话可真不客气。
被严森放到一把木头椅子上坐下,江宁装着一副脚崴了的模样,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没有和老人争辩,被许志刚暗地怼了两下的安妮端起一副甜美的嗓音:“见到人哩,只是我们念着村长,就想着先来见见您。”
不得不说,安妮的外表的确很容易讨老人欢心,眉头舒展了一些,老人低头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枝旱烟:“看过了就走吧,最近村子里可不太平。”
“不太平?不是说最近会有山神祭吗?”忍着旱烟那刺鼻呛人的味道,安妮努力装着好奇。
“山神祭?早就变味儿咯,”咳了两声,老人幽幽地感慨,“要是不想被这里的脏东西缠上,你们最好赶紧掉头离开。”
我们也想走,可问题是我们根本走不掉啊!
似乎读出了几人不想走的意思,老人抖了抖烟灰,面上也多了几分晦暗难测的阴沉——
“年轻人,你们知道地缚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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