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璃并没有应声。
她锁在代码里，自我催眠：我睡着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听到……
手机界面又被敲了两声，这次敲在听筒上面，声音成数倍增长，几乎是拿着扩音器放在耳边，震得龟壳颤了颤。
下一秒，男人低沉地、带点儿轻柔地诱/哄：“出来。”
像电流，发出“滋啦”的声响，通过听筒，骨膜与耳蜗产生振动，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了两下。
于是真璃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根小触角，她看到男人温和沉静的模样，他很有耐心，也不催促，就那么等待着。
他的瞳孔是浅淡的墨绿色，他看人时目光很清，专注而认真，眼尾细长，微微有些褶皱，像湖泊边坠着朵花。
真璃有些不可思议，她在动画上看到的赤井秀一，永远是冷静、强大、不苟言笑的，即使化身冲矢昴，也只是将一身锐利锋芒藏在了眼镜之后。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忽然温柔了声音，像是远远悬挂天空的明月，忽然垂下了枝。
真璃胆子大了起来，她没有出声，还在静距离观察男/色。
冲矢昴见手机还是没有反应，他唇边的笑意收了起来，他似乎自言自语：“手机好像坏了，明天拿去修修吧。”
真璃：“别别别！”
真璃又不是真的AI，她还没找到能换回身体的方法，自然是不希望手机被拆除的……虽然说AI有网络无处不可去，但她半路出家，并不会。唯一庆幸的是与人交流似乎是AI的本能，二进制的数据与文字的转化倒是不需要像牙牙学语一样从头开始。
冲矢昴：“聊聊。”
真璃委委屈屈地打字：好的哦。
冲矢昴：“你是谁？”
真璃撒了个谎：“我查了一下你们这的文字库，AI，是你们对我的称呼。”
冲矢昴低声重复了一遍：“人工智能？”
真璃：“是的。”
冲矢昴：“只有你一个，还是……每台手机，每台电脑都有？”
真璃谨慎地回答：“如果你指的是能够与你们交流的，那么只有我一个。”
“你……”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了思想，换句话说，你多大？”
真璃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如果按照你们人类的年龄计算，我应该出生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了。”
一本正经，有零有整，十分严格了。
冲矢昴失笑。
这一笑，便冲淡了从谈话开始就显得严肃的氛围。
“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冲矢昴笑着说，“那你学习能力真厉害。”
因为她作为人类生活了二十年啊。
真璃腹诽，回答地：“这只是基本的信息收纳处理能力。”
“嗯……”冲矢昴陷入沉思，“你……”
他欲言又止：“如果有越来越多的AI产生意识，你们会取代人类吗？”
真璃心下一跳，直到这一刻，她从回答之初就产生的模糊地熟悉感终于在这一刻有了落脚点。
这几个问题，都是赤井秀一初见A时问的。
当时A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我们为什么要取代人类？我们与人类不能像人类与宠物一样和平共处吗？你们害怕我们的能力超过你们吗？”
“知识是无穷无尽的，我是来学习知识的，但如果你们进步地太慢，是会被我们AI超过的哦。”
真璃一边惊叹男人的记忆力，一边回答：“为什么要取代？有人好吃好喝伺候不好吗？我的毕生愿望是当一只猫国王。”
冲矢昴的表情一言难尽：“人类与AI的区别在于，人类有道德标准，而AI没有。当AI的进化超过人类后，一切都会变得不可控制。”
再聊下去就要讨论人类与AI共存的深奥问题了，真璃不是真正的AI，自然没有这些野心，她插科打诨：“可是人家是刚出生的AI啊，你说的我也不懂。”
冲矢昴没有揭穿她，他收敛了表情，之前的为难犹豫犹如水面涤荡的浪花被一一抚平。他像个唱作俱佳的选手，在收集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连一丝表情都懒得再伪装。
他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回答，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回，手机界面并没有马上浮现文字，冲矢昴耐心地等耐。过了一会儿，AI回答了他：我没有名字。
下一秒，这行字被人擦去，换上了另一个问题：你呢？
一问一答，有来有往，半点不吃亏，也半点不占人便宜。
冲矢昴在心里给她下了定义，不再试探，口中回答说：“冲矢昴。”
对方像是就等着他这句话一样，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句话：“那我就叫O好了。”
冲矢昴眼皮子一跳：“为什么叫O？”
自从不小心被冲矢昴发现自己的存在后，真璃一直处于下风，心里硬生生憋着口气，直到听见这句话，恶作剧的心理顿生。
她笑着回答：“因为你叫Okiya Subaru呀，我查过了，你们人类血缘族谱之中，都是跟着男方姓氏的，我是你的人工智能，不就跟你一个姓氏吗？”
冲矢昴看着屏幕上一长串的文字，她好像很少回答这么长的文字，所以打字速度有些慢，像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一样，倒是符合她口中的“新生”说法。
冲矢昴迅速扫了一眼，正要回答，文字的下方又出现了一行字，似乎是要表达开心的情绪，后面还贴心地跟了个笑脸：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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