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行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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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请不要让光再撒落到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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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好吗,津岛先生......?”
“没关系,把资料给我。”捏了捏眉心,少年将没水的钢笔重新灌好墨“还有这几天港黑人员的伤亡情况。”
喝了一口同事送给自己的铁罐咖啡,用手背揉揉眼睛“好了,把这个交上去。”将书写好的文书整理好,放到一边。
“有津岛君的加入,感觉整个部门的效率都高了很多呢。”不知不觉,这个小小的少年就成为了情报部的主心骨之一,每当遇到拿捏不准的主意,都会下意识找津岛询问下看法呢。
“话说回来,津岛君......不暂时搬到港黑来住吗?”在一边整理资料的女人抬起脑袋,犹豫地吐出话语“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在外独自一人很容易遭遇危险呢。”被敌对组织报复什么的。
打了个哈欠,灰发少年将双手举过头顶,伸着懒腰“没关系的。”反正自己也死不了。
“哈哈。”干巴巴笑了几声,将这番话语误理解为少年对自己实力绝对的自信,女人没有再说什么,继续认真低头投入到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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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先生好。”
“啊,哦。”注意到门口声音,赭发男人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下意识想把手中燃烧着的香烟隐藏起来。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将手中的任务书放到办公桌上,津岛垂下眼眸。
“咳咳。”将只抽了一半的烟头摁倒烟灰缸里,中原中也挠了挠后脑勺“辛苦你了。”
注意到对方离开的背影,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话说回来,你脖子上的那个是......”
那天一同出派任务,津岛换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时,偶然发现了对方红色围巾下的choker。
抬手摸上了自己脖子上的颈环,中也蹙起眉头。
感觉和自己的......很相像呢,是错觉吗?
长久的沉默“......”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是很久之前,朋友送给我的。”
“中原先生介意的话,我可以收起来。”
“啊,没事。”愣了一下,急忙摆了摆手。
嘛,大概只是撞了颜色吧,毕竟这种东西的款式都大同小异。
“没有事情的话,在下先告辞了。”维持着淡淡的微笑,灰发少年点了点脑袋,退出了房间。
“......”蹙着眉头,许久,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摁住少年送来的文书,男人叹了口气。
这家伙,已经完全不见之前那副哀愁伤感的模样了啊。
是已经释然了......还是将那份苦痛深深地掩藏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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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饲会不会放过你......”话语还未说完,沉闷木仓响在空气中回荡着。
冷漠的双眼注视着地上因为疼痛抽搐的杀手,津岛将木仓收回放入腰间的皮套。墨色的眼眸不带感情的挪向了某个地方——哪里隐约闪烁着属于小型监控的红点,如果不仔细看,很难看到。
「想要,杀掉,我吗?」
「那就,来吧~」
用唇语,大大方方对着摄像头的视角,吐出嘲讽的话语。
拍了拍手,拂去灰尘,黑色的外套因为身体主人转身的动作扬起,如同乌鸦翻飞的翅膀。
停下了脚步“一捧白百合就好。”对着在门口整理货架的花店店员说出需求,津岛从怀中掏出钱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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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前天还让我小心一点的。”看不出喜怒,少年静静凝视着白色的大理石墓碑。
将怀中的花束放在坟前,仰望着无云的天空,津岛微微眯起眸子。脸颊两边的发丝被微风吹起,胡乱摇曳着。
“......生命真的很脆弱啊。”
「吾也觉得。」
“啊,罗生门,下午好。”在内心平淡地打着招呼,原本想用更轻松的语气,但是略微沉重的心情让津岛实在是提不起丝毫兴致。
「所以只要变得更强大,就不会死去。」
“那么......什么是强大呢。”轻飘飘的话语,从口中破碎地溢出。
“如果太宰......在你的眼中是强大的话......”那么为什么那个人,最后却还是死去了呢。
双手揣兜,没有把心里后半句话说出,津岛呆呆地看着墓地内飞动的几只鸽子,惘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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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岛先生。”
结束一天的工作,在路边的食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刚准备乘电梯上楼,旅馆前台的服务生叫住了少年。
“您今天寄存在我这里的文稿,一直没有人来取呢。”将文件袋从抽屉里拿出,恭敬地递过去“是对方忘记了吗,要不还是联系一下吧?”温柔的女声舒缓地融化在空气中。
“啊,嗯。”愣了一下,津岛用鼻子哼出气音表示回应。
将装满稿件文件袋夹在腋下抱紧,走进电梯,歪着头夹住电话,同时另一只手摁着楼层的按钮。
然而,等待许久后——听筒里传来的是无人接听的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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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头顶被浇下一盆夹着冰块的冷水,血色从灰发少年的脸庞上褪去。
汗水从脸庞上汇聚,沿着精致的下巴,低落到地板上。
“......啊,你是山荣先生的朋友吗,昨天下午......”
“......不明......枪击......死亡......”
宛若有一只尖锐的倒刺扎入大脑内,咕嘟嘟地搅和,思维渐渐混沌,连手机里的语音渐渐也无法听清,只有破碎地几个词汇萦绕在耳膜边,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少年脆弱的神经。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想要否定,可是思绪却清晰地开始一遍遍推理。仿佛感性与理性分开,理智告诉自己这是真的,而感情却依旧倔强地不肯相信。
“哈......啊。”大口喘息着,津岛白皙的手指握住衣襟,痛苦地扯住。
像是离开水的鱼,原本挺直的身躯渐渐弯下,无力地倒在床上,身体蜷缩在一起。
渐渐地,停止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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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稍微有些事情。”干涩沙哑的声音弥漫在因为没有拉开窗帘,一片漆黑的房屋内。“......上午,我可以请假吗。”
“津岛君是生病了吗?”
“......没有,我很快就会过去。”像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压抑颤抖的声线,津岛轻佻地说道:“不好意思~”
“啊,好吧,这边我会先帮津岛君处理的。”电话对面的人迟疑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
“......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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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他的朋友?”眨了眨眼,警官低头瞅着眼前的少年“你是想见案发第一目击者啊。”苦恼地皱着眉,男人耸了耸肩“好吧,按理说不是亲人的话,是没有权利插手...... ”
“不过因为死者没有亲人......”抬手翻阅着资料,穿着警服的男人沉吟道:“四十五岁,父母幼年离异,弟弟与母亲在二十年前死亡。过了这么久,你还是第一个主动来联系警局的人啊。”
“关于第一目击人我已经帮你叫来了,有什么细节你可以询问他。不用担心,要喝点什么吗?”
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警察看着满脸疲倦的灰发少年,叹了口气“但是这次事件,似乎涉及到黑帮的争斗,所以案件的进展可能会......”考虑到对方的情绪,男人没有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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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并没有喝,只是捧着装着热水的纸杯,放空视线,津岛无所事事地看着从窗户外投进走廊内摇晃的树影。
“是你——!?”
僵硬地抬起头,将视线挪向声源,映入眼帘的是满脸写着吃惊的陌生青年。
对上那双不带任何情感、空洞的眼眸,金发青年本能地因为恐惧,颤抖地后退一步。
“......是你啊。”在回忆中搜寻了许久,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人类的信息。
是那天自己从芥川手底下救下的青年。
注意到对方颓废的气息,畏惧渐渐消退。突然想起什么,青年紧张地勾起嘴角“啊,原来那是.....你的朋友啊。”
“......”像是木偶般一动不动,半晌,津岛轻轻低声道:“关于那件事,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少年还未说完的话语被陡然响彻的尖锐嗓音打断。
“你可是我的仇人,拜你所赐我才落得这步田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哈——?真是可笑。”怨恨与得意的情绪淹没了恐惧,脑子一热,嘲讽的话语继续从喉咙里溢出“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一天啊,真是活该。”
“那人可真是可怜啊,就因为与你扯上关系。”
“因为太害怕了,所以那天我什么也没看到,就这样,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提了提肩膀上的挎包“我还要去送货呢,失陪了。”
“呼......”看着对方逃离般、快步撤退的背影,津岛茫然地垂下挽留的手。
透明的珠子溅落到冰凉的瓷砖上,晕开一片湿润的水渍。
内心不堪重负的情感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到决堤。那根弦终于被苦痛折磨地失去了韧性,发出了脆弱崩断的声音。
空旷的走廊内,只有孤零零的小小影子,在角落里,用袖子捂住眼睛,抱住膝盖,无声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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