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儿思绪回到了十七年前, 那时候她是官家贵女, 殷倾语也还是将军府的嫡小姐,她们是闺中手帕交, 宪宗暴虐,父亲获罪,她一夕之间成了罪囚, 沦落入教坊司。
在宫中苦苦熬了一年之后, 殷倾语递了纸条说想要设法救她出来,她到了约定的地点, 却被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欺辱, 她被捂着嘴藏在屏风后面。
她那好姐妹明明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了屏风上的影子, 或者她已经看见了却视而不见, 假模假样的低低叫了几声, 见没有回应就走了, 她眼睁睁看着人从她身边走过, 希望落空满怀绝望。
那一夜是她一辈子不能宣之于口的事。
殷倾语想要当太子妃,她就偏不让她如意, 她想放下旧情和相公好好过日子,她也不能允许,她要殷倾语和她异样一辈子在地狱里沉沦, 不得解脱。
可笑她那好闺蜜后来真的接她出了宫到了陈府, 就算她容颜倾城又怎么样,一样得不了丈夫的心。
她们前后脚怀孕,为了孩儿能在同一天降生, 她听说正院发动就狠心捶疼了肚子,让陈家那老虔婆病危,正院的婆子都吃坏肚子,陈府所有守备力量都调开,剩轻而易举就让马嬷嬷调换了俩个孩子。
她因为身体损伤昏迷不醒,直直十日才清醒,醒来之后就听侍女说马嬷嬷家里急事回了,留下一句口信:已办妥。
随后就听说马嬷嬷得了急病死了。
时隔这么多年,怎么又出来一个马嬷嬷的女儿?
荣娘低着头补上了原因,原来在马嬷嬷临终前,林暖儿和陈老爷的事儿才被揭穿,这才有一些消息流传到了市井,都说陈家老爷藏了一相好的,也诞下了儿子。
她娘知道后,一时痛毁,大喊:“错了,错了。”
但已无力回天,只能把消息告诉自己的女儿,严令她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说出去,以免掺和到高宅大院的是非,惹来杀身之祸。
荣娘只是个农妇,又孝顺至极,真的大半辈子都没有露过口风。
还是家里因为酷吏家破人亡,荣娘实在不甘心,就想着能以此秘密换得生路。
林暖儿听完怔怔坐在椅子上,如果她当初生下的是个女儿,那为什么换来的朝儿是个男孩?
她一时心乱如麻。
难道是当年倾语识破了她的计谋,将计就计,换走了她的女儿,却给她一个什么不知名的病弱男婴?甚至马嬷嬷的急病都是她一手策划的?时隔这么多年,让她知道真相后崩溃?
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导致她的女儿不见了?
现在要知道的是那个多出来的男婴到底是哪里来的?多出来的是朝儿,还是殷家大公子?到底哪个是陈家的血脉?
她想到这儿眼睛发红,一想到她可能被愚弄了多年还洋洋得意就恨意高涨,甩袖拂下了桌上的茶盏,地上的碎片嘎嘣清脆,洒落的茶叶凌乱的飘落到地上,正如她心碎破落的心。
殷倾语,殷倾语,到底是不是你?
跪在低下的荣娘瑟瑟发抖,她终于知道娘临终前让她发誓是为什么了,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都有两户面孔。
刚还温柔和煦端庄,现在就阴寒恶毒的像是草丛里蛰伏的长蛇,吐着信子眼神粘腻得让人发麻。
她不会走不出府门了吧,她心里叫苦。
惠妃吃着荔枝,冰镇过口味更佳:“还是表姐对我好,表姐宫里的荔枝品相又好口味又甜,多谢表姐。”
皇后歪在榻上,支着头,面色苍白,看她那活泼贪吃样子,不禁被逗笑了,“你啊,还是这么小孩子脾气,你要是喜欢就都拿回去吧。”
她吃着果肉赶忙摇头,“不不不,一共才上供那么点儿,分到您宫里的也不多,我就尝尝鲜儿就好了,我宫里也还有呢。”
皇后出神般地突然说了句,“本宫记得太子也喜欢吃。”
惠妃闻言,放下手中荔枝,叹了口气,觉得荔枝都不香了。
“表姐派人去看过小幺儿了吗?他还是不肯认错么?”
皇后眼神晦暗下来,“现在不是认错的问题了,即便他肯认,陛下也大抵不会轻轻放过。观如今陛下行事,颇有几分宪宗之风,果断狠决不下先皇,就看他对郑党一系的处置就可窥得几分,不动声色就解决了心腹大患,虽初看荒唐,实则暗含玄机,这样又有几分高祖遗风。”
惠妃撇嘴,老色鬼也配和高祖相提并论?高祖开历先朝,披荆斩棘,英明决断又生的风姿俊朗,还专宠皇后,深情人设简直深入人心,是大梁万千少女的理想夫君。
她想到之前也讨论过老色鬼,表姐就一直对他评价挺高,她一直都觉得是聪明人爱多想,但现在旧事重提,表姐向来明远见理聪慧过人,惠妃即便不服气,也下意识对现今的陛下多了几分忌惮。
但她还是嘴硬道:“我觉得表姐此言谬矣,陛下最多就是运气好,像是下嫁太后,几百年也就咱们泰昌朝有了,你往上几千年找都找不出这样奇葩,可是要记入史册的,也不知道后人如何评判。要我说啊,还是纯王殿下有几分像咱们那位高祖,长得琼花玉树又清雅绝伦,气质高华仿若神仙中人。”
皇后笑了,“神仙中人就只能在天上呆着,到咱们凡间干嘛?淡泊寡欲地生在皇室,看着尊贵,还不是连母亲陷险都无力搭救,这样的神仙又有什么用呢?”
惠妃抱着枕头不知不觉歪楼了,为纯王疯狂应援:“那是人家心地纯善,谁知道郑氏能有那样的心思啊?简直骇人听闻,还连累纯王清清白白被人质疑血统。”
皇后叹气:“这正是郑氏之悲啊!”
辛辛苦苦为儿子谋划,结果儿子却说我不想要?和她何其相似。只不过她谋划是无路可走,而郑氏则是欲壑难填。
“那依表姐之见,太子之位会落到谁家?难道真的不帮小幺儿了吗?我不甘心啊。”
惠妃恨恨捶了一下枕头,筹谋多年一朝空,哪能不让人生恨?
“要不然把刘家那小丫头偷偷给......”她试探着做了一个砍刀的手势。
皇后皱眉:“男儿之过,何须一个小姑娘承担后果?说到底陛下和我并不是恼怒太子喜欢一个人,喜欢又有什么错呢?错只错在这份喜爱过重,以致太子竟不顾身上责任去保全她,这才是陛下和本宫动怒的原因,帝王最要不得为人左右,重情过深啊。”
惠妃着急:“那刘姑娘消失了不就没有过重之人了吗?”
皇后:“表妹,哎!”
惠妃拉着她的手哀求:“表姐,你千万不要放弃小幺儿,他会知道错的,失去了太子之位他以后怎么活啊,求表姐为他争取争取想想办法吧,不要放弃他。”
皇后冷笑地拂开她的手,恨铁不成钢:“就是你这样才害了他。”
惠妃被说得讪讪的,不自在地放下手坐在榻上,神色尴尬。
皇后喘息几声,平复心情,眯着眼冷静吩咐,声音里还又一股暗含的冰冷,“陛下多日不进后宫,是本宫的失职。素流,去,今晚设宴把皇帝请到荣华宫来。”
素流屈膝:“是。”
一声吩咐整个荣华宫都忙起来了。
惠妃震惊了,表姐这是想干嘛?大号练废了想开小号?这么大年纪还行吗?
皇后凤眼一扫,惠妃连忙收敛表情,低眉顺眼,同手同脚地告辞了。
赵长明揣着手听说皇后请他,欣然赴约。
他印象中皇后向来温顺明理,又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是个打理内宅的好手。
他已经把她看作可以合作的好兄弟了,约他肯定是有什么事儿要商议,打死他都不相信竟然有人想睡他!
到了荣华宫,脱了靴子上了榻,端起小茶几上的茶轻轻刮开茶沫,“嗯,皇后这里的茶就是合朕心意。”
又听说要传膳,摆手,“不用了,朕今日减肥,不吃晚饭,皇后看朕清减没?”
皇后见他还专门站起来展开双手转了一圈,她的眼光就随着皇帝的白玉麒麟腰封转动,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一句话:陛下的腰可真细啊!
她收了眼神,垂下眼睫,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面上不动声色,“陛下戒了丹药又好好修养,身子已经恢复,丰神俊朗地跟少年郎一样,哪儿需要减肥?”
赵长明身子懒懒往后面一靠,扬起的发丝泼墨如画,郎笑出声,清朗无一丝阴霾,倒真像是谁家陌上少年,阳光晴好偷一春。
“这是朕第一次听皇后夸赞,受宠若惊啊。”
皇后腹诽,以前夸他那么多句都没有,夸一句身材好就成第一啦?
用过些茶水后,赵长明擦擦手,“皇后今日请朕来是有何事?要是无事,天儿也不早了,朕就回去就寝了,郁儿那小子刚来不适应,黏人得很。”
皇后:......
敢情皇上急着回去就是为了陪娃?搂着女人睡他不香么?
既然皇上不上道,得用点别的手段了,她咬了咬唇,“陛下且慢,稍等臣妾片刻。”
赵长明好奇,还有什么事儿不能现在说的?又坐回了位子上,皇后叫等就等吧,她素来稳重,想来是有重要事情禀报。
拿着桌子上的果子吃了几粒,就见室内烛光一暗,只有前方周边留了几盏,照的那块儿极为光亮。
然后一阵鼓点响起,一个蒙着金色透明流苏面纱的红衣美人出现在光亮之中,她头上带着同色金色流苏小蝴蝶花钿,发后披散着红色镶金边的锦绣长带,混合在黑色的长发中,随着身体的舞动若隐若现,带着神秘的奥妙美感,胸前只裹了红纱,腰间露出光滑的肌肤,手上脚佩以金饰,叮铃清脆。
她踏着鼓点,眉目含情,扭动着身子转到了赵长明的身边。
赵长明惊得果子都掉了,这......这特么的是谁?是朕那个端庄贤淑的皇后吗?
一根含情的玉指像小钩子似地勾啊勾,直想把人魂勾过去。
美人儿身段一软就扑倒在帝王怀里,眼尾一红娇滴滴:“陛下,妾美吗?”
赵长明:......
这个妖艳贱货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梁都今日头条:一国皇后重金求子竟在深夜对男子做出这样的事!!!!
小剧场:
赵长明神色复杂,“原来你是这样的皇后!”
皇后手指一勾:“妾这样不美么?陛下喜欢么?喜欢营养液不要大意地灌溉来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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