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可曾认错?”
这问题问出来, 沈世墨一时语噎,憋了好一会儿才呐呐说:“陛下恕罪!”
赵长明了然笑了, 那小兔崽子倔强得很啊, 看来得下下狠手了!
他从栏杆上跃下来,本是广袖翻飞,潇洒无比,落地却蓦地有丝眩晕, 他稳了稳, 心内惊涛骇浪, 就吹这么点儿风就不行了?
忽然就陷入中年危机的巨大悲伤中,他不嘚行了?
心中暗骂垃圾系统,毁他青春!
想他原来风华正茂,而现在风烛残年, 以后指不定还得脱发秃顶啤酒肚, 手指哆嗦还尿崩, 怎一个凄惨了得?
被这巨大的忧患笼罩, 他的眉宇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吓得沈世墨直接体前屈式坐地, 又直角式下跪。
骨节“咔擦”一声脆响,惊醒了满腹忧愁的皇帝。
赵长明有些奇怪, “怎么跪地上了?不用行如此大礼,起来吧。”
又问:“你膝盖没事吧?”
沈世墨轻掸衣袍,腼腆一笑:“多谢陛下关心,小子无事。”
他有些羡慕地感慨, 年轻就是好啊。
这一打岔,就把刚刚太子的事儿揭过去了,赵长明也无意追究,毕竟他今儿叫他来也不是为了责问的。
他招手:“来,过来,坐到凳子上,让朕看看。”
沈世墨忽然警觉,看什么?看他的肉1体?还是看他的美色?
陛下名声虽近来有所回暖,但毕竟前科累累,他的小心脏颤了颤,哀哀叫了声:“姑父。”
赵长明黑人问号,一个大男人突然撒起娇来,娘里娘气的闹哪样?脑壳有疾?
他自认是个开明的家长,既然他不愿意,那就蹲着吧。
沈世墨不情不愿挪到他身边,身体紧绷,心里戒备,准备一有风吹草动拔腿就跑。
赵长明只是想看看他长得怎样,够不够格执行任务,脑洞再大也想不到大外甥把他看成了辣手摧草的猥琐变态男,要是他知道的话,腿都能给他打断。
想跑?下辈子吧!
打量了下,满意点点头,听说沈家二子向来行事放荡,是个纨绔子弟,不求学读经,只一味沉溺玩乐,又长得一副清贵俊美模样,肯定也很会勾引女孩子吧。
沈世墨一听这任务,吓得连连摆手,以往都是别人迎合他,他哪里放下过身段讨好别人?
赵长明沉思了一会儿,根据以往的经验给他建议,“这有什么难的?你只要一笑二冷三瞪眼就行了。”
沈世墨虚心求教:“姑父,这是何意?”
他信心满满地说:“一笑嘛,就是要微笑,让人知道你属意她,二冷嘛,就是要马上冷峻起来,做好这两步,就基本成了。忽热忽冷,若即若离,保证勾得她心猿意马。第三条就是为了防止女子太过热情,你不好上手打人,眼神威逼即可保全贞操。”
沈世墨恍然大悟似地点头,原来如此,姑父身经百战,肯定不会驴他,那他岂不是得一法宝?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找不到媳妇儿了!
揣着葵花宝典......啊呸,不是,撩妹宝典,沈世墨信心十足地出发了。
系统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直男总结?单身狗成精指南?呵!
仪鸾使的任命下来了,牛百叶是真心高兴,横山公子既才华横溢又武艺高超,他老牛服气。
拉上了不情不愿的沈世泽,加上本来就认识的钱子昂,四个人正好凑一局,到曲江池饮酒赏景,风雅得很。
他还特地带上了自家陈年老酒,口味绵软而酒劲大,最适合这样的场合。
气氛正热烈,殷翊岑眼角余光一瞥,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鹅黄色倩影。
他端起酒杯的手一顿,说了声“先出去一下”就追了上去。
周盛妍自从上次误会之后,颇感懊恼,心里烦闷,就出来游玩,见一道曲径通幽,周围繁花盛开,幽香扑鼻,兴趣一来,便带着油果走了进去。
顺着鹅卵石小道,分花拂柳,走了好一会儿,却见一亭子耸立其间,绿树掩映,颇有古意,其周围又有轻纱坠地,微风吹过,风流写意。
油果嘴里塞着蜜饯,见这树木环绕,百草幽发之地忽见一诡异亭子,有些害怕:“姑娘,我们回去吧,这儿看起来有些邪门啊。”
周盛妍倒是觉得轻纱飞舞有些梦幻和美丽,清雅得很,“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邪门,可能是有人来游玩,却不想打扰,且问问是何人。”
微风吹过,纱帘微翻,隐约可以窥见里面的人影,朦朦胧胧,神秘地让人想要一探究竟,周盛妍的好奇心都被激发出来了。
小婢女油果小声嘟囔:“哪里来的妖精,这样故弄玄虚,哼。”
这时一阵清越之声响起,曲声清新优雅,旋律舒缓优美宛如溪水叮铃,令人心旷神怡,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
周盛妍一时听醉了,痴痴望着亭子。
油果呆住有些疑惑地想:这套路怎么有些熟悉?姓殷的小白脸就是靠这个博得他们家姑娘另眼相看的,这会儿又冒出一个?她警觉起来。
一曲毕,周盛妍眼睛亮晶晶的,抓着油果的手激动:“这肯定是位大家,快随我前去拜访。”
油果翻了个白眼,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周姑娘扬声拜见,却没有人回应,难免失望,以为高人不想和同流俗,不愿见人,就准备转头离开,却见帘子突然掀开,一位青衣公子站在亭中,朗月神姿,风骨彻然,犹如荆山玉石,不可攀也。
油果拿着的蜜饯都掉了,我的个乖乖,这公子和她上次在仪鸾司选拔时,看到的大梁顶级颜值天团都不遑多让了。
就见那公子轻轻一笑,她们家姑娘就被请进亭中畅谈。
殷翊岑跟着过来就看到亭中才子佳人相得益彰模样,不由心中一堵,眼角泄露出些许锋芒。
周盛妍似有所感,微一偏头就看到了他,有些惊喜地说:“殷公子?”
她提着裙角下来阶梯,走到殷翊岑跟前,“又遇到了啊。”
殷翊岑眼里含着笑意:“是啊,好巧,我最近新得了一曲谱,想请周姑娘参详一下。”
周盛妍一听来了兴趣,但又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亭中的沈公子,他腰背挺直,骨节修长的手握着玉色镂金山水扇,垂下的长长的睫毛染上金色,端的是骨色端相,风姿飒然。
“可是.......”
殷翊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眼神一动,“周姑娘是和沈二公子相识吗”
周盛妍:“算是吧,沈公子也擅乐理,可称大家,真是让人钦佩。”她说起话来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孩子一样,纯然欣悦。
殷翊岑沉声道:“是吗?我记得沈公子对声乐不感兴趣,曾说过是靡靡之音,不甚喜欢。没想到沈二公子深藏不露啊。”
沈世墨端着世家公子的架子,看似淡然,实则桌子底下的腿开始微微颤抖,这特么的让他怎么答?殷家小子记忆力这么好干什么?
他只能绷着一张脸说:“雕虫小技罢了。”
殷翊岑:“哦?那在下可否有幸聆听?”
这是发起决战battle了,沈世墨特想哼哧一声,霸气放话,你谁啊,谁理你?可惜这并不符合他白月光的形象,只能心里畅想暗爽一下,悻悻作罢。
他冷冷地说:“没兴趣。”
而后站起来,伸出扇子,面上带了一点儿温软的笑意:“周姑娘,我也有一曲谱,望共参详。”
殷翊岑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抿了抿唇,伸出自己的笛子。
周盛妍左右望望,一边是早就熟识横山公子,一边是刚刚认识的声乐大家,她纠结的头都要掉了。
小婢女油果顶顶自己唇齿上的蜜饯,觉得有些牙酸,这俩公子,都是一样的衣袂飘飘,一样的矜贵风流,看着像是真品和高仿,但是哪个是真品,哪个是高仿就得姑娘来判断了。
她内心绝望:老爷,妖精太多,我方很慌啊!
周盛妍灵机一动,反正殷公子很熟了不差这一会儿,而沈公子新认识的真的让人心痒痒,想要和他促膝畅谈。
她给了殷翊岑一个抱歉的眼神,转身跟着沈公子走了。
殷翊岑心紧了紧,看向她的背影,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真的吸引住周姑娘了吗?一丝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握着笛子,骨节发青。
——
赵长明踏入夕云殿,欣贵妃早就盛装准备好了,摇曳身姿盈盈屈膝,“陛下恭安。”
他一甩袖脱鞋上了榻,歪在枕头上,用胳膊肘支起身子,“起吧。”
欣贵妃跟着也坐上了小榻,紧紧靠着他就要攀上他的肩头,赵长明皱眉往旁边挪了挪,伸手推了他一下,说到:“别扒拉朕。”
欣贵妃讪讪放下手,用帕子往他身上一甩,“陛下可真会说笑。”
晴光上了茶,欣贵妃端了茶:“陛下尝尝,这是今年新出的。”
他接过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脸上表情有所舒缓,欣贵妃见此松了口气,自从陛下从鬼门关出来之后,性情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和以前是完全不一样了,小心伺候着些好。
可惜他这口气松得有些早了,榻上的人问:“贵妃素来雅致,想必对茶道和精通,朕新得了一茶,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想请贵妃品鉴品鉴。”
欣贵妃有些好奇,“连陛下都夸赞的想必是精品中的精品了,什么茶这么好?”
他拍拍手,就见一人从外面进来,走进一看,原来是个太监,就这个太监让欣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贵妃可曾认得他?”
欣贵妃看着跪下的人,神色不自然,“妾不认识。”
“哦?”赵长明挑了挑眉,“这就是朕今日所说的献上茶艺的人。”
她嘟囔着,“一个小太监能有什么茶艺?陛下莫要被人哄骗了去。”
赵长明也不计较她口无遮拦,反而对着太监一吩咐:“会不会的,试试不就行了?”
一个玉白的小碗呈上来,那太监哆哆嗦嗦拿起上面的小刀,割了自己的手指,就往里面挤血。
欣贵妃大惊失色,都磕巴了,“这......这是干什么?”
“贵妃不是喜欢吗?朕特意让人给你准备的,人和血都是你熟悉的,朕贴不贴心?”
他一脸淡然的样子,却让欣贵妃一下跌坐在榻上。
挤好的玉碗里血色荡漾,贵妃被强凑接近碗边,闻着里面传来的腥味,几欲作呕。
她一把打翻了玉碗,猛然跪下,抱住赵长明的大腿:“陛下,妾错了,饶了妾一回吧。”
赵长明捏住她的下巴,“真知道错了?”
贵妃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他却踢开了脚,坐在榻上神色淡淡:“晚了。”
要不是看在崇渊的份儿上,他都想直接废了她。
然后贵妃被人架起来,一遍又一遍喝着白醋加血豪华版滴血认亲套餐。
腥膻味和喝人血的恶心感让她几乎要疯了。
底下供血的太监也要疯了,虽然只是一滴一滴,但架不住量多啊,他血槽要坚持不住了,早知道就不贪图钱财,往小皇子的玉碗里加东西了。
这一天,夕云殿真是应了它的名,愁云惨淡了。
赵长明回了金和殿,正巧遇上鸿胪寺的奏折,大意就是说西戎国送了公主过来准备和亲,该如何准备请求示下之类的。
奏折里还夹杂着一封信,那是西戎国的晓妃娘娘来的,信中只是一些问好之类的,无甚稀奇。
但当赵长明慢悠悠在火上炙烤时,纸上很快显露出字迹来。
当初送的姐妹花,姐姐到了西戎过,很快受宠,升至妃位,很有些手段。
她已经把持住了西戎国王,还把西戎四皇子认到了名下。
四皇子似乎也接受了示好,在朝堂上为大梁多有美言。
赵长明神色一暗,叹了口气,要不是先帝和原身太过荒唐,一个泱泱大国何至于要低头臣服,靠进献美人财宝才可得喘息?
四皇子现下只是因为身份卑弱不为重视,一旦大梁助他上位,焉知不是又一个东郭先生与狼?不是长久之计。
打铁还需自身硬,这一仗不可避免,要是他国都亡了,还做个屁的任务,他心里又一次暗骂系统太狗。
四皇子这次还特意把他新认回来的妹妹给送过来了,以示友好之心。
晓妃在信中说流落在外的羌夷族公主月落栀深受四皇子疼爱,还望皇上能多怜惜,给她找个好人家。
赵长明觉得月落栀这个名字颇为熟悉,总觉得在哪儿看到过。
系统惊呼,【卧槽,这不就是谈个恋爱死全家的倒霉初恋嘛,她怎么来了?】
赵长明:???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虽然心里嫌弃,但是还是暗搓搓照着赵长明的方法去勾搭系统了,想着万一有用呢,它不就多了个媳妇儿?
结果,它捂着被打折了的胳膊,哭唧唧跑回来了
赵长明叹气:哎,这个口诀生效的前提是你得长成我这样啊
系统面无表情:......
长得丑还真是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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