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大将军府中
将军夫人牛氏拿着一张撒金杏花帖,“皇上送了帖子过来是要请我赴宴?燕乐宴?”
旁边嬷嬷解释,当今陛下向来精于享乐,他自己享乐不算,还认为应该分享才是,于是就有了燕乐宴,以四时节气为界,邀请勋贵权臣,其间美人如云,娇软莺啼,香鬓环绕,更可与心仪美人春风一度,尺度之大令人脸红心跳。
牛夫人目瞪口呆,这不就是欢场栅栏,皇帝带头嫖妓?
嬷嬷:“您别觉着不好意思,得是陛下看得上的人才有资格呢?说明将军深得皇上倚重。”
这种倚重谁想要呀,牛夫人咂舌,原先在边关还隔靴搔痒,现儿在京里才知道皇帝这般做派,大梁朝迟早完蛋!
“那皇上给我这内宅妇人发什么帖子呀?”她纳闷。
“这……”嬷嬷迟疑,“以往都是给的前院,从没有这样的情况,也没听说带过家眷呀。”
牛夫人拿着帖子气势冲冲杀到书房里,大将军正看着帖子傻乐呢,没想到回京来还有这福利。
然后耳朵就被揪起来了,“哎?哎,夫人下手轻点。”
“下手轻?我看你是魂儿都轻了,怎么?你还想去宫里呐,没门。”
看夫人叉着腰蛮横模样,大将军怂了,“我怎么敢呢?不去,坚决不去。”
就差没赌咒发誓了,牛夫人半信半疑,“好吧,那你看看我手上这帖子。”
大将军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皇帝会不会做人,怎么给女眷也发了,这是诚心挑拨夫妻关系呀。
“夫人,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不然咱们去宫里看看?”
夫人眼珠一瞪,将军委屈,“天子的酒席不敢不去呀,你就不怕以后皇上给你相公穿小鞋呀。”
她脸色一变,忧愁起来,“也是,不去也不太好。”
思索片刻,爽朗一笑:“既然皇上都不介意,老娘就跟你一块去开开眼界,也看你的胆子有多大。”
大将军苦着脸,看美人还得带着个母老虎,得,今儿就是去当柳下惠的。
其他府邸大都收到了帖子,各家的主母可就高兴了,她们盯着,看哪个狐狸精不要命的敢来勾引。
被自家夫人耳提面命之后,男人们都苦着脸,陛下这是人干事?
进了殿,赵长明往两边的小矮桌子一看,各家都携着夫人正襟危坐,严肃的像是开大朝会似的。
正中央放着一张岸几,上了几步台阶,懒懒坐下,眼神一扫,啧啧有声。
这届贵妇不行呀,一个个灰头土脸,连胭脂都不上,素净的就像是白菜豆腐,苦了朕的肱骨之臣了!
勋贵大臣们齐齐端杯行礼,恭祝皇帝,嘴里吉祥话儿一波一波的。
赵长明伸手往下压了压,“爱卿们的心意朕收到了,都坐着吧,今儿私宴,不必拘束。”
饮过酒,有大臣就嘀咕,怎么把皇后和贵妃都请来了,莫不是要气死家里的黄脸婆,好换新的?
皇后和贵妃一左一右,贵妃比皇后略微朝前一些,以示尊卑。
皇后穿着大红百褶裙,绣着凤凰于飞,金纱流苏披帛更显雍容,凤尾上的泣血宝石熠熠生辉,明艳非凡,只是跪坐着面无表情,倒像是玉雕的美人儿,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贵妃则相反,本来就是倾国美貌的纤细美人,杏黄薄纱披帛更显娇俏,宜喜宜嗔,平添灵动。
皇帝拍拍手,就有一群舞姬涌进来,只穿薄纱,若隐若现露出雪白的肌肤,腰上的金色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赤着脚抱着琵琶翩翩起舞,春光乍泄间带起一片片飘逸的纱料,行动间香气阵阵,如羽毛般搔动着男人们的心,勾得痒痒的。
这是一场视觉盛宴,就算腰间被老婆的指甲盖给拧出块儿肉来都没能阻止男人们看瞪了的眼光。
丝竹阵阵,响彻异样风情的勾魂曲,从没有听过印度神曲的老大人们满脑子都是晃动的水蛇般的雪白腰肢和舞姬□□的眼角魅惑。
能和这样的尤物春风一度,这辈子都值了。
贵妃眼睛里都冒火了,直恨不得把那群小妖精给撕了,直接坐到赵长明身边,撒娇摇晃他的胳膊,嗓子能掐出水似的娇滴滴喊:“陛下~”
赵长明一哆嗦,拂开她的手,“别闹。”
欣贵妃赌气哼了声,一屁股坐回去了。
皇后见状以袖遮面喝了杯酒,唇角勾了勾。
丝竹声渐渐隐去,场上舞姬只剩下三个大红薄纱领舞,赤着脚俏生生站在那儿。
赵长明的长长袍尾在玉阶上扫过,手里拿个雕花青铜酒樽,双臂一展,“刚刚那都是小场面,现在才是真正的人间盛宴。”
一饮而尽,掷下酒樽,哈哈大笑,转过身来到舞姬身边,金杆一挑,身上的大红薄纱随之委顿,落下一团殷红,白皙浑圆的肩膀露了出来,一片薄薄的抹胸垮垮搭在胸上,轻轻一动似乎就会堪得秘境。
男人们无不眼红鼓噪,希望那片布再低一点低一点。
就见陛下的手搭了上去,轻轻在颈间一嗅,似是拥抱入怀,感叹一声:“真香。”
大老爷们跟着咽了一口水。
牛夫人早就面红耳赤,以袖遮面,瞥见自己相公那猪哥样,又怒从中来,“啪”的一声打在了他脸上。
此时,巴掌声连绵不绝。
赵长明跟没听到似的,看到臣子们捂着脸幽怨的眼光,放开美人儿,“女人啊,三分靠天生,七分靠打扮,朕看各位爱卿家里的都是无盐老妻,实在不忍,为了大家的幸福,朕忍痛割爱,这场拍卖会就是拍卖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想和她一样肌肤顺滑,唇靥娇媚,妩媚动人吗,只要你肯花,全都买回家。”
三个舞姬配合的嘟嘟自己娇艳的红唇,滑过白皙的锁骨,把薄纱一脱甩飞,身体力行诠释什么叫做活色生香。
虽然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巫山之会变成了拍卖大会,但是夫人们都跟疯了似的哄抢这些化妆护肤品,从美色中清醒过来的爷们儿拦都拦不住,全都大出血。
男人们捶首顿足,痛心疾首,这帮败家老娘们儿。
连贵妃都忍不住激动,她要,她要,这个色号她必须拥有!
拍卖会赚了个满盆钵。
勋贵们都了无生趣摊在座位上,只有赵长明兴高采烈数钱,最后聚拢了一大箱子金银宝器重和无数张欠条。
大手一挥:“走,这么好的天气都跟朕去寿安宫请安,朕要把这些银子都送给太后,顺便让她瞧瞧各位慷慨大方的主儿,特别是夫人们,都是大梁命妇楷模。”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大为惊异,皇上竟然这么孝顺的?这么些钱说给就给太后了?
百善孝为先,他们心里对皇帝的评价悄无声息变了,从原来荒唐无道一无是处到虽然享受玩乐但其情可悯的大孝子。
夫人们则想着皇上可真会说话,从好色之徒成了温柔体贴之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寿安宫。
连通传都不要的皇帝迫不及待进了正殿,却发现太后正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俩人喂葡萄呢!
咣当一声,箱子掉到了地上,里面金银珠宝散落了一地。
赵长明受到极大刺激,精神恍惚手指哆嗦:“你……你们……”
然后受不住似的跌坐地上,大喊一声,“先帝啊……”
后面跟着的众人也惊住了,面露同情的看着地上的皇帝,心里唏嘘,这是多么赤诚热乎的一颗孝心结果竟然……
榻上的两个人慌乱分开,郑太后的珠钗都乱了,一缕发丝散落在脸上,显得狼狈不堪。
“皇帝啊,你听哀家讲……”
郑太后极力分辩,显然也错乱了。
这时候,赵长明眼睛一抬,反而冷静:“您说,朕听着。”
郑太后一噎,反而不知怎么解释了。
他站起身上前抬起跪着的男子的脸,一看,呦呵,竟然是礼部尚书刘慎瑾。
“你野心不小啊,怎么?不想当朕的表舅,反而相当朕的爹了?”
刘慎瑾魂儿都要吓飞了,连忙摆手:“不敢不敢,皇上,臣不敢啊……”
赵长明痛心疾首:“母后啊,朕记得尚书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哥,莫不是你一直都对他余情未了,以致于这把年纪都不能忘怀,不顾儿子和纯王的脸面私自相会,情难自抑?”
郑太后脸一黑,什么这把年纪,她很老吗?
郑统领连忙跪下:“皇上这话说得言重了,姑母虽和表舅一块儿长大,绝没有对不起先帝,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许是误会?”
这话听得后面的人都笑了,鬼个误会哦。
赵长明悲痛欲绝:“朕都看到了,这么多人也都看到了,坐在刘慎瑾怀里的不是太后?喂葡萄的不是太后?你当朕瞎了?”
郑统领脸上细密的汗滴下来,眼神示意太后,你倒是说句话啊!
郑太后只能咬死,神色凄惶:“明儿,阿娘,阿娘没有啊……”
赵长明听到远久熟悉的称呼,心底儿那点柔情被勾起来了,神色松动。
郑太后见此再接再厉,一副仓惶无主可怜儿模样。
就见皇上静立许久,窗棂细碎的阳光洒在身上,神色明明灭灭,终是叹息一声。
半跪在跌坐的太后跟前,用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先帝已经故去,生前如此宠爱太后,想必也是希望太后下半生和乐顺遂,罢了,既然母后心仪刘尚书,朕就将母后下嫁于他,也算是全了这份母子情谊。”
其他人听完脸都裂了。
鬼个先帝遗愿哦,先帝听到怕不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捶死这个不孝子!
儿子亲自给老子戴上绿油油的帽子,还按实了,怎一个操蛋了得!
一时寂静无语,针落可闻。
郑统领咂嘛着嘴,“这不合适吧?”
赵长明反而精神起来,大袖一挥:“有什么不合适的,朕还记得太后小时如何对朕,朕感念一辈子,怎能见她晚景凄凉,这下好了,有人能解太后寂寞,也是儿子的孝心。”
那喜滋滋模样,跟他要娶媳妇儿似的。
郑太后双眼无神:“不,哀家不要,不……”
赵长明上前握住她的手:“太后这是欢喜疯了,不嫁难道想和青灯古佛过一辈子吗?”
她一激灵,“不想。”
“那就对了嘛,您放心,您出嫁儿子给您办得妥妥的,一定要给您一个轰动天下的婚礼……”
太后勉强笑了,这个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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