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刘慎旭领着一帮人跪在宫门口,仔细看看还都是那天晚上一起共患难的大人们。

    一个跪在他旁边穿着素色衣裳的孙大人探过脑袋小声说,“刘大人啊,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怎么看着像是威逼呢?万一陛下恼羞成怒,真把我们家闺女嫁过去怎么办?”

    刘大人冷脸呵斥:“蠢货,你以为你今儿不来就能躲过一劫吗,陛下已然表露不喜,要是就此沉寂下去,前途就断了。本官倒是没什么,左不过回去当个清散闲人,各位大人就不一定了。”

    跪着的几人沉默,刘大人书香门第,又是清流名儒,还和郑家结了亲家,皇帝就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不会重罚,而他们站错了队,又失了名声,在读书人里也混不下去了,不来拼一把就坐着等死吗?

    罢了,都坐到这儿了,不论刘大人把他们聚集起来干什么,都得认了。

    刘慎旭见他们情绪低落,又安抚道:“边境出现变动,我国又无起战之力,最后必然还是要答应和亲,纵然陛下不愿,事实已定。这不,陛下不就想出了昭君代嫁之事?但和亲关乎两国国本,岂能轻忽?吾等忠心为国,自然要直谏君王,请求公主下嫁,为此纵身死亦然。”

    话说得慷慨激昂,真有人被忽悠得热血沸腾,就想皇帝赶紧来好开始表演,以头抢地,轰轰烈烈,留的清名万世传颂。

    孙大人心里嘀咕,说得好听,不就是看和亲势在必行,给皇帝添堵吗?要是皇帝真嫁了公主过去,自然能证明他们当初站队的人是对的,皇帝是错的,还能落得一个铮铮铁骨的士林好名声,到时候可就逆风翻盘了。

    他向来胆不大,站错队之后更想缩成鹌鹑,巴不得皇帝看不到他呢,不就是穿女人衣服丢了点脸面,又不像刘大人那样损失惨重,和皇帝势不两立,过些日子,谁还记得谁呢。

    孙大人想得开,奈何家里母老虎一心想要钻研上道,在家里哭喊抹泪,鸡犬不宁。

    要不是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了,谁又愿意出来跪这硬邦邦的青石板呢,膝盖都卡秃噜皮了。

    在家里和小妾玩你追我赶坦诚相见的游戏它不香吗?

    他擦了擦汗,缩着身子,蔫了吧唧的,就跟干枯发黄的卷心菜似的。

    从早晨跪到晚上,这些身宽体胖骨质疏松的大老爷们早就受不住了,就剩下刘慎旭还坚强坚@挺着,其他人都跪得东倒西歪的,跪得气势全无,不像逼宫死谏,倒像是春游野餐的。

    刘大人心里那个气呀,“你们都起来跪好,这成什么样子?”

    孙大人有气无力,“大人啊,不是下官们不努力,都跪了一天愣是没人理睬,要是皇上就打定主意不理呢,难不成还跪死在这里。下官向来体虚,比不得大人啊。”

    “是啊是啊。”

    “都累死了,家里还等着吃饭呢。”

    “老夫是不行了,年纪大了。”

    ……

    一个大人提议:“不然咱们先回去吃了饭再来?或者直接回家吃饭得了,没人理咱们不尴尬吗?”

    众人点头,一致赞同。

    望着同僚们咸鱼的表情,刘慎旭怒气冲天,怎么?玩儿呢,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还能退出?从来就没有听过一大堆人跑到宫门口死谏然后因为肚子饿身体虚就放弃了的事儿,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要点脸吗?

    此事一出,他的名声可就真毁成渣渣了。

    他悲愤望天,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他身边这些蠢货就是最大的妖孽!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一不小心心里的话就顺溜出来了,听的人可就不乐意了。

    “刘大人怎么说话呢,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你不饿别人还饿呢,怎么能骂人呢?”

    “是啊是啊,太过分了。”

    ……

    他们一致谴责,义愤填膺,那劲儿头要是用在宫谏上早就成功了。

    说完之后三三两两借着怒气就一哄而散,风一吹过,只有卷地的落叶和孤零零的刘大人被留了下来,其他人全回家恰饭了。

    刘大人憋屈还觉得荒诞,这特么的都是我们大梁的官?

    行为散漫,纪律松懈,一点儿政治敏感度都没有,这一刻他真的开始为大梁担忧,一个热衷搞事的皇帝和一群咸鱼的官员,大梁的未来何去何从?

    想来想去,一片绝望。

    而他现在比较尴尬,一起回家吧,面子过不去,不回去继续跪着吧,没什么鸟用还跟个大傻子似的。

    硬着头皮直挺挺立在那儿,恨不得晕过去。

    赵长明领着太子和一众重臣在宫楼上观看,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劲爆的场面,最不济也该来个口嗨三秒撞头血溅的常规套路吧,谁知道就看到一群人安安静静跪了一天然后晚饭时间就散了?

    虎头蛇尾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集体静坐打禅呢!

    赵长明抱臂嗤笑:“太子啊,你看看这些酸儒,好不容易不要脸一次,到宫里跟朕示威,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连外面大街上的泼妇都不如,人家好歹还能上去扯嗓子瞎扯一通,就这帮人,呆坐了一天跟个死人似的。”可见这要脸是该不要的时候就不能要。

    随侍的文人官员们咳了一声:感觉有被冒犯到。

    太子温和俊秀,老成持重,见状道:“各人脾性不一,不能一概而论。刘大人跪了一日想必也受了惩罚,父皇不若把他宣过来问问他的想法,这样坐在宫门口影响朝廷清誉,恐引来猜测,多生事端。”

    皇帝摇摇头,“太子性子就是太过温和,要朕说,他愿意跪就继续跪好了。就算跪死在宫门口,朕也不受这个胁迫。”

    左相是太子的老师,其实心底是喜欢太子的脾性的,觉得皇帝做事太过随心所欲,任性妄为,忍不住出言:“陛下此言差矣!向来是君主失德,臣子直谏,放任刘大人,百姓们知道了,还以为陛下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引来民间猜测就不好了,还请陛下三思。”

    赵长明面无表情,手搭在清凉的垛子砖墙上,“左相这话意思是朕失德了?”

    哗啦啦跪了一地,左相行礼双手高过额头,头伏下,铿锵有力,“臣不敢,臣只是据实以说。”

    嘿,稀奇了,赵长明手指放在墙砖之上轻轻点着,来了点兴味,望了望事不关己拢着袖子混在人群中打盹的右相,“民间常说左相是个怪人,说话阴阳怪气爱怼人,做事滴水不漏不得罪,老奸巨猾跟个泥鳅似的,怎么今儿也想要体会一把诤臣的感觉?”

    左相……左相他笑不出来,这都什么鬼的形容词,比老百姓骂他权倾朝野是奸相更难听。

    挖苦嘲讽?

    老树皮一般的脸动了动,勉强褶出一个笑,“臣不敢,比不过陛下。”

    赵长明“呵”了一声,意味不明地望了望左相,一会儿没说话,之后长袖一挥,转身看向下方。

    听到衣袍挥动的声音后,刚跟泥雕似的群臣才小心松了口气,神仙打架,惹不起啊!

    太子心里感激老师仗义出言相助,对平日里严厉的左相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日色偏西,很快就进入黑暗,宫门口点了灯,但是灯光微弱,能照亮的地方很少,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刘慎旭开始认真思考现在大喊大叫伸张抱负能不能把皇帝引来,张了几次口之后实在发不出声音。

    哦,他这该死的铮铮傲骨!

    守门的俩侍卫穿着沉重冰凉的铠甲,手持长矛,沉默地像是两个雕塑。

    刘大人自暴自弃,双眼无神漫无边际思想跑马,有人能理他说句话也好,憋疯了都要。

    这时,马车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见几句模糊不清的鸟语,就有人从马车上下来。

    原来是西戎四皇子。

    俩侍卫矛一叉,就拦住了来人。

    四皇子:“你们通传一声,我是要来见你们大梁的皇帝。”

    侍卫:“皇上吩咐了,人选没有选出来之前四皇子最好不要入宫。”

    四皇子着急:“不行,今儿本王必须见到你们皇帝。”

    侍卫铁面无私,不肯放行。

    四皇子一生气,倔劲儿上来,“好,不见我是吧,那我就在宫门口不走了。”

    得,四皇子留下来和刘慎旭成了难兄难弟,一起堵着宫门。

    只不过四皇子才不委屈自己,吩咐人在宫门口搭了顶帐篷,架起了火炉,烧起了羊肉汤,拿出了大馕馕。

    那叫一个热火朝天,香飘万里啊。

    对比一下刘大人跪了一天滴水未进,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刘大人吸着想起,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念起了金刚经。

    四皇子好奇心挺旺盛,见大梁一个官员跪那儿,热情招呼他一起进帐篷把酒言欢。

    起初刘慎旭是不理会的,奈何蛮子听不懂人话还力气贼大,半推半就就被拉进了帐篷。

    四皇子把火升得旺旺的,城楼上的人自然看的一清二楚。

    镇国大将军:“乖乖,这刘大人都放弃了,还召不召他?您看这都到饭点儿了,家里还等着臣回去吃饭呢,是不是散了?”

    赵长明看了一眼牛将军谄媚的大脸,拍手让人上了一桌子的好菜,就在宫楼上摆起了宴,拿着酒杯晃了晃,“众爱卿不要拘束,有酒有肉,又有热闹看,简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镇国大将军摸着头小声说:“哪有什么热闹,就一干瘪老头儿有什么好看?”

    太子坐在皇帝下手,一举一动皆是皇家风范,听到牛将军的嘀咕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偏头,“父皇既然这样说,将军且看着吧。”

    刘大人进了帐篷,就和四皇子席地而坐,中间摆着香喷喷的吃食,还有小火炉烧着热气腾腾的羊奶。

    帐篷里实在太热,刘慎旭忍不住擦了擦额头。

    四皇子见状贴心说:“大人不若脱了外袍。”

    刘大人还有些文人的矜持,摆手:“不用。”

    四皇子热情上手帮他脱,“没事儿的,我们西戎的汉子向来不拘小节,刘大人这样是不把小王当朋友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嘴里还吃着人家东西呢,刘大人也做不出翻脸的事儿,只好由他去了。

    脱衣服的时候一声叮咚,他身上的玉佩就不见了,只听到极短暂的滚动声音。

    刘慎虚一慌,那可是先帝御赐之物,他常常把玩,也极为喜爱,要是丢了不得心疼死。

    这一想,脸上就有些不豫。

    四皇子也发现了,自己好像好心办错事儿了,尴尬笑:“对不住了刘大人,要不然我们找找?”

    刘慎旭放下手中羊腿,四处打量,都没看到,心说晦气,肯定是滚落哪儿角落了。

    不经意间看帐篷边的小榻夹缝下隐约有黄色的丝绦的痕迹,一喜,肯定在这,就跪在地上趴着身子伸手去够。

    四皇子起身给从小炉子拿起小壶,倒了一碗热腾腾的羊奶出来,蒸腾出来的热气像是一道弧线粗长地划到空中。

    他把羊奶放到刘慎旭旁边凉着,方便他之后喝。

    刘大人跪着伸手怎么也够不着,转头:“还请四皇子拿根长点的东西来。”

    四皇子就去包裹里翻出一根长长的笛子,“这个应该够了吧。”

    刘慎旭比划了一下长度,应该能勾到卡在缝里的玉佩,点点头。

    四皇子使劲儿往里怼,刘慎旭喊:“再大点力气。”

    他就用力在笛子头上一怼,才勾动了玉佩,然后就把笛子塞到刘慎旭手中,自己又倒了一碗羊奶稍微晃了晃,“果然是摇后沉淀了才好喝。”

    刘慎旭终于拿出了玉佩,也抽出了笛子,擦擦汗:“累死本官了。”

    四皇子举奶,“辛苦刘大人,都是本王的不是,一时失了分寸,还请刘大人见谅。”

    刘慎旭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他们这边主客相宜,宫墙上那堆人可就淡定不了了,镇国大将军酒水一下子喷出来,眼珠子也要瞪出来了。

    右相直接甩袖,“不像话,不像话。”

    他们见刘慎旭进了帐篷,本来都觉得没意思,牛将军更是想溜班回家,谁知他们就看到帐篷上两个身影不正常起来。

    四皇子竟然扒了刘大人的衣服?刘大人竟然也顺从了?

    刘大人还摆出了一个经典跪@趴姿势,愿君采撷?

    然后就见他屁股后面冒出长长的烟状阴影,疑似放了一个长长的屁,但是四皇子你为什么还凑上去闻,一脸陶醉模样?

    宫墙上有人见此直接恶心得吐了。

    看到这儿还有人安慰自己,可能是刘大人只是这样放屁舒服一点,刘氏独家放屁式?

    但接下来的场景就让老大人们三观崩裂,想要当场去世了。

    四皇子竟然拿了一个长长的竿状物品从刘大人屁股正中进入,一点一点,缓缓慢慢。

    右相当即就脸色大变,怒斥:“有辱斯文,竖子无耻!”

    牛将军不知道想到什么,脸红心跳的,四周一望,除了太子一脸雾水之外,其他人都一样的表情,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他一个人想呜了。

    隐约听刘大人声音传来:“再大点力气......”

    那竿状物就猛地往前一推,直直没入。

    牛将军倒吸一口凉气,脸都震惊开裂,眼睛还残有迷茫,现在文官体格都这么好了吗?

    这么玩......真的太……太凶残了吧!

    他打了个哆嗦,就看见同僚也是一副牙疼眼酸的扭曲表情,不忍直视。

    更可怕的是,四皇子竟然还拿着一个碗从刘大人屁股下面等了什么东西,晃了晃,说什么“沉淀更好喝”,然后一饮而尽。

    宫墙上的人们已经灵魂炸裂到麻木,他们有限的贫瘠的想象力中,那碗里的东西是从刘大人屁股下面接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只不过大家没想到的是刘家男人除了喜欢出墙红杏之外,竟连放的屁都醇厚浓郁以致于能沉淀了?

    哈哈,哈哈,牛将军干笑两声,无言无语。

    最后下宫墙的人都深一脚浅一脚的,还有人神思恍惚踩空了,直接和前面的人滚成了团滚了下去,差点发生踩踏事件。

    牛将军回家后,牛夫人数落了他一阵。

    牛将军惨笑一声:“都怪今晚的月儿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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