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郁慢吞吞拖着脚步回了冷宫。
冷宫被烧毁,内造府派人前来修补,大体样子修建好了,里面却依旧残破。
他人小又灵活,因而一直藏在宫里游荡也没有人发现。
摸了摸肚子,有些瘪,转了个角就到了膳房。
想也知道在冷宫旁边的膳房并不是什么好去处,只是给下人们专门做膳食的,给主子做且轮不到呢。
姜大娘又看见小太监来了,她还蛮喜欢这个孩子的,虽说有些木讷但长得好啊,白白净净的,可惜这么小就被狠心的爹娘卖到宫里了。
怀郁仰着头,黑沉沉的眸子眼巴巴看着她,姜大娘一捂胸口,我的个乖乖,小孩儿也太萌太乖了吧。
她和颜悦色:“小郁,是不是又饿了呀?”
怀郁点头,姜大娘就从灶膛旁边拿出一碗菜来,满满当当的都是肉,“这是大娘悄悄给你的,你自己个儿吃了,别给别人看见。”她把碗放在一个小食盒里,递了过去。
怀郁却沉默了很久没有伸手。
姜大娘了然一笑,这孩子,还害羞呢,强硬把食盒塞到他手里,“小郁,这是大娘特意攒了就是给你的,你还小,身子也不壮实,多吃点肉补补,不用跟大娘客气。”
怀郁小小的身子抱着食盒,抬眼看了看人,转身就走了。
膳房里掌勺的潘大厨用牙签剔了剔暗黄的牙缝,“我说姜嫂子啊,你对这小崽子这么好干啥?我看他冷冰冰的,也不笑,就瞪着个死眼珠子,就是个白眼狼。”
姜大娘瞪眼:“哪有你这么说人家小孩子的,他也不过就是性情安静些,乖得很,才不是白眼狼呢。”
潘大厨:“行行行,说不过你。”
姜大娘这才满意,专心做着蜜酿圆子。
潘大厨好奇:“你自己个捣鼓啥呢,这就是你前几天托人带进来的材料?”
“是啊,”姜大娘揉着面,“我花了好些银两才弄来这几两金丝蜂蜜,口感最好,调味适宜。路公公不是爱吃嘛。”
潘大厨了然,“哦,又是为了你侄女儿的事。”掌管浣衣局人事调动的正是路公公,做些小点心讨好他指不定她的侄女儿就能分到一个好地方,不用在浣衣局又脏又累还看不到希望了。
姜大娘点头,小心翼翼把蜂蜜调入面团中,费了十二分的心力,势在必得。
怀郁走出了膳房,不知怎么回头望了一眼,微微一笑,好似寒星点火,熠熠生辉。
荣华宫,惠妃吃着鲜果冰饮,伸出双手,上面用白布包了一层又一层,“表姐,我最近新得了一款凤仙花汁,颜色极正,我瞧着很好就用上了,今儿到拆下来的时候了,看看什么效果。”
宫女上前细心拆了她的手指白布,展露出大红色的丹蔻,热烈似火,亮眼极了,她满意点头:“嗯,还真不错,表姐你要不要,我让人给你送来。”
皇后见她极易满足的小孩儿样子,抿唇笑了:“好好,我就受了你的好,沾沾你的光。”
惠妃撒娇:“表姐,你惯会取笑人家。”
玩闹了一会儿,惠妃问:“最近我看表姐你频繁召见贵女进宫,这是干嘛?是要给小幺儿说亲了吗?”
皇后面色有些复杂:“是啊,太子也大了,也该相看起来了,早早准备较好。”
“那表姐中意哪家贵女?”
皇后:“清河崔氏,太原王氏,东海陈氏都是名门世族,家风清正,姑娘大都颇有贤名,就现在朝堂情况,我只愿有一个聪慧识大体的儿媳妇,能知进退即可。”
惠妃:“我听说左相家还有个女孩儿正是适龄,倒是合适。”
皇后摇头,“不妥,陛下近来虽时有狂放之举,但细究起来每个决定似乎都朝着有利的方向进展,恐是一朝顿悟,开始收拢权力,深不可测啊。”
惠妃惊得指甲都要折断了,“就凭陛下这几个月没进后宫,他就深不可测了?不能吧,表姐你是不是预估错了,陛下哪里有一丝丝明君样子?”
皇后皱眉,显然有忧虑和怀疑,“之前宫中都是郑太后把持,禁军则由郑家大爷统领,郑家权势可谓滔天,连左相都要避其锋芒,坊间更是对纯王推崇不下于陛下,甚至有人认为纯王才是正统,是宪宗皇帝认定的继承人。但自从陛下醒来,一桩桩一件件看似荒唐,实则歪打正着,你看现在郑家在哪儿?”
惠妃细思极恐,从结果上推断,还真是和表姐说得一模一样,好色的狗皇帝扮猪吃老虎?
真的吗?我不信。
“或许这一切都是巧合呢,陛下是正经的太子继位,心机手段不缺的话,有什么理由这么自毁名声呢?”
惠妃一本正经地反驳,皇后觉得有道理,被忽悠瘸了,心想可能是她太过小心谨慎了,指不定真是巧合?
“啊,我们别聊这个了,表姐,这么多姑娘你最中意谁啊?”
面对表妹兴致勃勃的眼神,皇后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媳妇呢。我觉得崔家的姑娘和陈家的姑娘不错,崔家姑娘灵动,陈家的姑娘稳重,各有千秋吧。”
惠妃试探性地问:“那刘家的姑娘呢?”
皇后疑惑:“哪个刘家?”
“就太后嫁的那个刘家,我记得他们家好像还有一个姑娘年龄正合适来着。”
皇后的脸绿了,“可别提那家人了,提了都脏嘴。之前刘家大爷是礼部尚书还是名流巨儒,士林间颇有地位,但现在可见家风不正,净出些男盗女娼的事儿,他们家二老爷还出了那么大的丑,谁敢要他们家的姑娘?”
惠妃琢磨:“也是,谁要是娶了得胆战心惊担心红杏出墙了,毕竟血脉在那流着呢,刘家女实不堪太子妃之位。”
正说着呢,崔姑娘和陈姑娘就来了。
崔言真穿着翠绿色宽袖长裙,头上只有几朵通绒草,插仙鹤祥云钗,简雅秀丽,在这夏日里显得格外清爽。
她脸上带着浅笑,既不过分亲昵也不显得疏冷,正正好好让人舒心。
反观陈映月只是端庄站着,挺直的脊背显然家教极好。
陪着皇后惠妃说了一会子话,就被带回去了。
崔言真在转身一瞬冷了脸,呵,她这婆母还是一如既往的伪善呢。
想当初太子爷心里装着白月光,对嫡妻不闻不问,甚至糊涂到尊位已失,国都沦陷的地步,而她这个绊脚石,就成了他们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里的苍蝇腿儿,成了一个笑话。
她重来一回,必定要活出一个新模样。
昨儿她翻遍史书,想到苏妲己倾城亡国,赵姬美色上位,吕雉惩治小三儿削成人棍......总结出一个道理,女人不狠,地位不稳,什么纲常伦理都去见鬼去吧,只要八分的美色和两分的心机,皇子龙孙都要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崔言真想到这里,冷笑一声。
陈映月觉得崔家姑娘是不是有面部失控症,那一会儿阳光灿烂,一会儿阴雨连绵的,让人看着瘆得慌,默默往旁边移了移,这表情管理不行啊!
走着走着,崔姑娘就借口更衣和陈姑娘分道扬镳。
太子上完课,正要去给皇后请安,路过金鲤湖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影坐在桥栏杆上,那栏杆每隔一米就会有一个鲤鱼形状的石雕小小的成一个弧形,平日里十分受宫妃们的喜爱,每每喜欢摸上去蹭运气,都要被摸秃了。
怎么现在都不满足摸了,还要亲身接触?那鲤鱼石雕是真的小巧,坐在上面正中菊@花,太子悚然一惊,这特么的是什么蹭运气方式?会得痔疮的吧!
走进一看,是一个翠绿长裙的清秀少女,坐在桥上小脚颠颠的,一晃动就跟要掉下去似的。
太子有些紧张,碰瓷?他可不会水!
崔言真见太子紧紧盯着她,心内得意,被本少女惊呆了吧,垂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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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万事莫要想不开啊,不要激动,莫要寻死。”
崔言真粲然一笑:“我不是寻思,我只是看湖上景色甚好,所以观景而已。”
太子送了一口气,然后表情一言难尽:“观赏不能坐栏杆上吗?有如此大的空地,为何偏要坐在鲤鱼石雕上,不硌吗?”
崔言真:……
笑容渐渐凝固。
她慌乱了一下就镇定下来,强行挽尊,“我乐意,坐这儿风景好,舒坦。”
太子佩服,这姑娘的括约肌弹性真好!
崔言真一撑栏杆,长裙在空中划过弧线,潇洒一跳,平稳落地,这动作看得太子眼里异彩连连,“姑娘好身手。”
她不好意思摆手:“还好啦。”
太子就见眼前这位姑娘说完脸色一凝,猛地靠过来,眼睛瞪的像铜铃,把他吓一跳。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崔姑娘的窗户也开得太大了吧。
崔言真郑重说:“都说认真看一个人,那就会在眼睛中看到自己,你知道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吗?”
快说“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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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认真看了下,诚心恳请:“姑娘,你的眼白和瞳孔的比例过于失衡,着实有些吓人,眼部有疾,建议就医。”
崔言真直想一把掌扇过去,你才眼部有疾呢?
她压下怒意,脸上晕起红晕,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轻轻跺脚,小手捶他胸口:“你好坏啊,故意取笑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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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朝后仰着退了几步:“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崔言真疑惑。
太子俯腰都起不来,指着她的手指哆嗦,咳着咳着还咳出血来,这可把崔言真吓坏了,“不会吧,不是我啊,我就碰了你一下,可别赖我。”
想要碰瓷反被碰的崔姑娘害怕了,强自镇定:“我去给你叫人来啊。”就一溜烟跑了。
等到姑娘走远了,太子才若无其事直起腰,擦了擦嘴边的血,从胸口掏出一本书,上面赫然写着“打脸绿茶婊的一百种方法”,喃喃道:“这下我不会再得个三四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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