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怨谁呢?
皇帝苦笑一声, 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无论最初是因为什么, 她总是你的姐姐,你又为何一心总想着置她于死地?”
“姐姐?”槿妃十分嘲讽的讥笑了一声, “陛下可曾见过这般打压自己妹妹的姐姐?瞧瞧贵妃,有个好哥哥撑腰, 能让陛下南巡, 去给她柳家增光添彩, 而我的手足呢?我的姐姐狠毒了我, 我入宫五年, 她死了才终于得了妃位啊!陛下, 你可曾见过这样的姐姐?!”
说到底这事儿每个人都有错, 每个人也都是受害者, 糊里糊涂, 谁欠谁的,谁又害了谁,根本说不清楚。
可有一点是明白的——恭怀皇后已经死了。
正如顾宣当初所想的一般, 人死了, 她的种种不好也就被忘了, 留下的只有好。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
更何况还是如今这情况?
皇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 已经下定决心:“传朕旨意,槿妃降为美人,禁足正阳宫,无诏不得外出。”
他将目光投在了槿妃, 如今的傅美人身上:“你在正阳宫中好好思过吧,每日诵经念佛,为你姐姐祈福。”
傅美人恨恨的看了回去:“臣妾……臣妾只会诅咒她日日不得安宁,诅咒她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傅家两夫妇已经彻底慌了,眼看着槿妃变成了傅美人,傅夫人也顾不得哭了,直接扑到了傅美人身前,慌乱的解释着:“陛、陛下,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对,对!当初是我们和恭怀皇后商量好的,商量了要让槿妃入宫,她们是亲姐妹俩,血浓于水啊皇上!恭怀皇后想借腹生子,是这样的!是这样的!这些都是我们私底下商量好的事情,不关槿妃的事情,她不知道,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傅夫人喊得声嘶力竭,听得人心里直发酸。
到底她还是更心疼槿妃一些。
或者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死去的已经死去,活着的还得活下去,眼瞧着一辈子都要搭进去,她也顾不得再去哀悼她那没多少母女情分的大女儿了,她只盼着把一切都推到恭怀皇后身上去,好给槿妃洗清罪名,减轻她的罪责。
贵妃嗤笑一声:“傅夫人言语间还是注意些吧,陛下已经下旨,如今哪还有什么槿妃,在你面前的这位是傅美人。”
傅美人一言不发,刀子一样的目光从贵妃脸上横过,即便是贵妃也忍不住要心惊一番。
皇帝根本不在乎傅夫人又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直接下旨:“傅国丈贬为平民,永世不得录用!”
双重打击,这下傅夫人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盛极一时的傅家彻底败落,连带着朝堂上的势力也迎来了一次新的洗牌,后宫之中人心浮动,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朝着甘泉宫投诚。
就连和顾宣一起入宫的高矮胖瘦四才人都憋不住,一个个都把甘泉宫当成了圣地一般,日日都要去朝见,向贵妃请安,仿佛贵妃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
那日隐约听春花姑姑说了一嘴,顾宣还皱了皱眉,嘱咐道:“这事和我们没关系,少去掺和,让下面的人都警醒着些。”
如今槿妃已然倒下,后位争夺赛中只剩下贵妃这么一个有力的竞争者,可到底这不是比赛,谁能做皇后,还得是皇帝来决定才行。
顾宣从前以为皇帝会意属贵妃,尤其南巡的事情出来以后,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再仔细琢磨琢磨,又觉得那黑心肝的皇帝未必真的想立贵妃。
说不准贵妃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恭怀皇后,只是他抛出来的一个饵呢?
这样想着,顾宣一举一动便更加谨慎了起来,哪怕满宫都在积极的朝着甘泉宫示好,她也没有半点异常的举动,稳如泰山,仿佛根本没听说过外头的消息一般。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到腊月中旬又下了一场雪,雪中红梅绽放,皇帝闲暇之余带着顾宣到御花园中赏玩,却不想才刚走到拐角的地方,就听到前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十分热闹的声音。
仔细听,似乎是谁在奉承着谁。
顾宣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御花园中何时竟变得如此热闹?”
抬头一看,皇帝沉着脸,周身的气压低到了一种十分吓人的地步。
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人群之中被团团围住的还是个老熟人——甘泉宫贵妃身边的得力助手,雪蕊姑娘。
围着她的都是御花园的宫人们,低头哈腰摆足了一副谄媚的模样,一个劲儿的奉承着:“要说满宫里比一比,还是甘泉宫的红梅开的最好,娘娘赏脸愿意看看咱们御花园里的梅花,咱们又怎么敢拿那些庸脂俗粉去辱了娘娘的眼睛?雪蕊姑娘稍等片刻,小的知道梅园深处有一簇绿梅,像是翠玉雕出来的一样,特别好看,小的去折一支来,只盼着能给娘娘看个新鲜,也添添喜气。
雪蕊被奉承的满面春风,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笑呵呵的掩着唇:“劳烦你了,我本来说自己去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好看的,若是有你帮忙,那真是太好了!”
小太监像是得了什么赏赐一样,瞬间被打了鸡血,连声道:“姐姐客气了,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能为娘娘做事,是奴才们的荣耀,如今谁不知道,陛下意属贵妃娘娘呢?南巡一事给了娘娘多大的脸面,咱们只盼着姐姐随娘娘一同往高处走,捎带手的提携提携咱们。”
雪蕊脸上那叫一个春风满面:但到底还没傻透了,刻意控制了一下自己高高扬起的嘴角,谦虚道:“千万别这么说,陛下的心思哪儿是我们能随便猜测的呢?陛下南巡那是为了海防,那边虽是柳将军管着,也是陛下给的差事。”
……
后头他们又说了什么顾宣就不知道了,她眼瞧着皇帝恼怒到拂袖而去,在心里默默地给贵妃点了根蜡烛。
贵妃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凡事谋定而后动,做好决定以后又是个雷厉风行且处处妥帖的人,就连当初恭怀皇后在世的时候都挑不出她半点错出。
可偏偏身边的人一个赛一个的愚蠢,观其言行,顾宣琢磨着若是不加以约束,以后贵妃非得在她们身上栽个大跟头不可。
等顾宣跟着回到养心殿的时候,皇帝身边的低气压还在继续,顾宣飞鸟入怀一般扑了上去,赖在他怀里笑嘻嘻地抬头,道:“陛下别恼了,和那些人计较做什么?若是真的不高兴,不如让康公公去把那些人捉来,按在养心殿前脱了裤子打一顿屁股。”
皇帝“哼”了一声:“在养心殿前打屁股?还给他们脸了,那是大臣们打屁股的地方!”
还有这说法?顾宣惊叹连连,又忙不迭的加了一句:“那陛下看看哪个大臣最可恶,抓来押在养心殿前打一顿屁股,您听着响,一会儿气就消了。”
这分明是胡搅蛮缠嘛!
皇帝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却没有起到半点儿威慑的作用,反而还让顾宣抓到了机会,更加做作了起来。
她双手缠在了皇帝的脖子上,凑上前,贴着皇帝的脸颊,娇声道:“陛下可千万别恼了,您这样,妾好生害怕。”
说着害怕,可无论是从神情还是话语中,皇帝都没有感觉到半点害怕的意思,反而像是在刻意的勾/引一般。
他侧过头,从他的角度刚好能清楚的看到顾宣的侧脸,小巧的脸蛋,白皙的皮肤,总是含情带怯的一双桃花眼,颤巍巍像是小蒲扇一样的睫毛。
她最喜欢低垂着眼眸,那样子怯怯的,像个弱小无助的兔子一样,十分惹人怜爱。
这番作态确实把皇帝的注意力给吸引到了别处,美人在怀,他哪里还顾得上去生气,干脆一把将人拉到了怀里,又是亲又是揉,好一通折腾,一直把人欺负的满脸飞起烟霞,又连连告饶,才终于放了她一马。
顾宣捂着自己红通通的脸蛋,嗔怒的瞪了皇帝一眼,咕哝起来:“明明是贵妃宫里的宫人们说错了话,却让妾代为受过,待会儿妾要去甘泉宫喊冤,让贵妃给妾好好的补偿一番才行!”
皇帝哼笑一声:“你这话说得好轻巧,朕气了一通,倒成了你去邀功讨赏的好处?”
顾宣眨眨眼,媚笑起来:“可不是?妾不光要到甘泉宫去讨赏,还得跟陛下讨赏呢,人都说生一场气,对自己的身子就如同经历了一场地动一般,可了不得,多大的损失啊!妾不让陛下生气,简直是立了天大的功劳,陛下还不得快快赏赐一番?”
要说歪理还是顾宣最多,一番话给皇帝说得哈哈大笑,忍不住凑上前在她小巧的鼻子上轻轻的咬了一口,才道:“爱妃讨赏,朕当然要赏!”
赏些什么呢?
皇帝想了想,干脆把鲁地贡上来的一批芦花鸡赐给了顾宣,左右她最爱研究吃食,这芦花鸡到最后不还是得填了皇帝自己的肚子?
顾宣媚眼横波瞥着皇帝:“陛下倒是一点儿也不肯吃亏呢!”
不过,这芦花鸡的赏赐当真合了她的心意,听说鲁地的芦花鸡体型硕大,肉质紧实,扑楞开翅膀能飞一人高,最妙的是养殖的时候从不圈起来驯养,而是漫山遍野的让它们乱跑,乱跳,锻炼出来一身紧实的肉,吃起来总比别的鸡要更有口感许多!
那可是鸡啊!鸡啊!
口水鸡、麻油鸡、藤椒鸡、栗子鸡、奥尔良烤全鸡……
顾宣只是想想都觉得馋的不能行!
作者有话要说:重修一下,趁着半夜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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