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正是皇帝。
在养心殿的时候皇帝还感叹呢:“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瞧瞧这个, 不就是哄她喝了杯酒水,气性倒是越发大了, 还敢晾着朕。”
康什海低头哈腰没敢接话,心道:还不是您自己个儿犯贱?
一开始皇帝还没觉得有什么, 只等着顾宣气消了再老老实实的回来就是, 到时候他给人好好哄哄, 再封个妃, 正好那槿妃作死把好不容易熬到手的妃位给扔了, 如今四妃之位空缺, 可不得让他的小心肝儿填上去?
皇帝想的美滋滋的, 还让康什海想办法到景德宫去透个话, 只等顾宣来谢恩, 没想到人前脚刚走,没多久便被打了回来,哭丧着脸回复道:“娘娘气得更狠了。”
怎么还气得更狠了?
仔细一琢磨, 皇帝狠狠地拍了拍脑门:唉, 大意了!这话说得倒像是拿个妃位来补偿似的。
前头的事情还没哄回来, 后头又把人给得罪了,皇帝颇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 决定还是暂时把这事儿给放放,等人气消些再去哄哄。
这一等,就到了傍晚时分,御膳房左等右等等不来顾宣, 总管连忙派遣了个得力的小太监到御前去探探消息,康什海一拍脑壳:“差点给忘了!”
“懿嫔娘娘身子不适回去歇着了,也幸亏你们机灵来问了一声,要不待会儿耽误了陛下用晚膳,你们可都要倒霉了。”
康什海捏腔拿调的拖着长音,给自己留足了思考的时间,想了又想,才吩咐道:“还按从前的规矩来,你们自己个儿琢磨琢磨,平时陛下爱吃什么,懿嫔娘娘让你们做的最多的有什么,多做些呈上来便是,若真是能得了陛下的欢心,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想着康什海都觉得一把辛酸泪,别人家的皇帝生怕被猜出自己喜欢吃什么,他们家这位皇帝刚好反其道而行之,谁能猜出皇帝喜欢什么吃食,那是大功之臣!
御膳房的人可不知道养心殿里发生的那些个弯弯绕绕的事情,一听说顾宣歇了,这顿让他们御膳房自由发挥,总管差点一蹦三尺高:“得嘞!”
出头的机会,到了!
可真等御膳房开足了马力备好的吃食呈现在养心殿内的时候,皇帝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得康什海差点没跪下。
“这些是什么东西,也敢送到御前?!”皇帝十分恼怒。
康什海瞧了瞧,没什么啊,珍馐佳肴,来之前他还一道一道看过呢,做的色香味俱全,什么四喜丸子、东坡肘子的,一道道摆开了,能唱一遍报菜名。
可说什么都没用,没了饥饿值的加持,再怎么美味的佳肴方在皇帝眼里都是一堆让人作呕的腥臊烂臭。
他嫌弃的挥了挥手:“滚滚滚,让他们赶紧搬走!朕快吐了!”
皇帝莫名的开始怀念起那顿他吃了一半儿便扔下的铜炉锅子,涮好的羊肉蘸了麻酱和韭菜花,简单方便又美味,这满桌子腥臊烂臭的捆在一起,都比不上一片薄薄的羊肉!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认识到一个深刻的道理——千万别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更别得罪自己的老干妈女神!即便你是皇帝。
反思了一遍,肚里咕咕的叫声催促着皇帝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景德宫门前,等走进了,才看到一直跟在顾宣身边的春花姑姑和芳蕤这两个都在外头。
皇帝一挑眉:什么意思?两个贴身伺候的都被赶出来了?
他再盯向旁边的康什海:“你来的时候都说了什么?怎么朕瞧着你懿嫔娘娘气得更狠了?”
康什海苦哈哈的赔笑道:“奴才说的都已经回禀了,许是屋里太暖和,春花和芳蕤两个出来凉快凉快?”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入冬前顾宣便让人在旁边的小屋子里备了火炉子,当差的不当差的干完了自己的差事都能到里面去暖和暖和,这能把人活活冻死的冬天在景德宫倒显得格外暖和。
可再瞧瞧她们一个个吓得直哆嗦的模样,像是出来凉快的吗?
皇帝斜了康什海一眼,又看向春花姑姑,问道:“懿嫔呢?”
春花姑姑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心里一个劲儿的琢磨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好帮顾宣圆过去,吞吞吐吐道:“娘娘她……身子不适,早上回来以后就歇下了,一直到现在都……都……”
话还没说完,身后寝殿的门已经“吱呀”一声响起,顾宣正站在门口气呼呼的看着皇帝。
气鼓鼓的包子脸上写满了:我生气了,快来哄我!
皇帝一下子就乐了,兴高采烈的迎上去,将人一把抱起,直接走到了里屋。
得嘞!只要别再把他给赶出去,什么都好说。
高兴之余,这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底线在女神面前已经越降越低,反而还颇为自得:瞧瞧,朕和康什海就是不一样,康什海来了差点没被人乱棍打出去,朕来了,小美人直接就让进来了。
哼~
明显的差别待遇让皇帝身心愉悦,对人更是又搂又抱,又亲又哄,才终于让人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顾宣泪盈盈的看着皇帝:“妾没脸见人了,若是妾在养心殿醉酒的消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后宫人多口杂自不必说,传到朝堂上,说不得还得连累陛下的声誉,让人谏言说妾是祸水,陛下是昏君!一想到这种可能,妾恨不得一条白绫了断了自己!”
?!!!
皇帝震惊,他真的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
想想也是,那可是养心殿,让人家知道了,那些个言官非得指着他鼻子狠骂一通不可!
一想到这个,皇帝后脊梁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冒了一层冷汗。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又打开门走出去,揪着康什海压低了声音耳提面命一番,眼瞧着康什海匆匆离了景德宫朝着养心殿而去,皇帝才松了口气,转身重新又回到了屋里。
再拉上那双小手的时候,冰凉凉的触感让皇帝颇有些心疼,一个劲儿的安慰道:“莫怕,朕已经让康什海去处理了,让他吩咐下去,这事儿谁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朕定严惩不贷!”
瞧瞧他的小心肝儿,都被吓成这样了,还顾着他的名声,真是让人怎么都爱不够!
皇帝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顾宣倚在皇帝怀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乘胜追击,又哄着皇帝许下好多承诺,什么“绝不会再强迫爱妃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什么“不再哄着爱妃醉酒”之类的话说了一大筐,她才终于心满意足。
大猪蹄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调教好的,但总得有个开头不是?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顾宣笑得像是个偷了腥的狐狸一般。
皇帝倒是颇有些遗憾,砸吧着嘴,心道:可惜了,以后想再看看微醺的美人儿,怕是难了。
不过也不怕,不能哄骗着喝,难不成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皇帝也笑得颇为自得,胜券在握。
***
转眼已经到了年下,今年的冬天颇有些寒冷,一壶热茶端出去,不消片刻就要冻得没了热乎气,顾宣在景德宫侧殿置办的小炉子到排上了用场,不需要再大老远跑到茶水房,炉子上摆了个铜壶,时时刻刻都有热水能用。
除了喝茶,还有不少贪嘴的小宫女给它开发出了新的用途——从御膳房要来的洋芋、番薯什么的放上去,等当差回来,已经烧得香喷喷,热乎乎,揣在怀里,暖烘烘的像是揣了个小炉子一样,热气儿顺着袄子直钻进皮肉里,藏在骨头缝里面的寒意都被尽数赶跑。
三花大人也有了栖身的地方,那炉子旁边一个干净柔软的垫子成了三花大人在专属,旁人烤火可以,可若是想动它的垫子,三花大人非得一顿利爪给他抓个满脸花。
有次顾宣心血来潮把送来的生栗子塞到了火里烤着,等她从养心殿回来,芳蕤连忙将她拉到了侧殿,指着三花大人告起了状:“娘娘,栗子早熟了,可这猫儿不让人靠近,谁敢碰一下都得被打回来,您瞧瞧,栗子都糊成碳了!”
顾宣高兴的不能行,搂着三花大人又亲又抱:“三花大人这是护着我呢!”
这意思它还有功了?
芳蕤哭笑不得,再盯着三花大人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颇有些咬牙切齿,她磨了磨牙,凑上前威胁一句:“三花大人是个公猫吧?满宫上下除了陛下,其他的都是公公,这儿可漏了一个,奴婢得找敬事房好好聊聊。”
聊完了,让三花大人变成三花公公!
三花大人“蹭”的一下就蹦了起来,炸着毛,一双眸子竖成了两道细长的模样,“喵呜喵呜”的警告了起来。
芳蕤稀罕的不得了,惊叹道:“它竟然能听懂人话?”
春花姑姑“哼”了一声,嫌弃她没见识:“这有什么稀罕的?天子脚下,皇城里面,天底下龙气最盛的地方,就是有那么一两个灵兽开了智都不稀罕,不光是咱们宫里这位祖宗,甘泉宫贵妃养的那只猫更稀罕,都能口吐人言了!”
芳蕤顿时瞪大了眼睛,就连旁边几个小宫女小太监也跟着直勾勾的看向春花姑姑。
春花姑姑颇为得意,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说是有一次陛下到甘泉宫去,还没进门那猫儿就几哇乱叫起来,扑到贵妃怀里一个劲儿的嚷嚷着‘吃肉’、‘吃肉’!陛下好奇,拎着猫儿到它的食盆旁边看了看,那食盆干净的不能行,贵妃还稀罕呢,指着猫儿蹙了眉,道:‘如今你的饭量越来越大了,早上才刚给你备了一盆吃食,一盆牛乳,到现在竟吃了个干净,连底儿都不剩?’那猫儿却不管不顾,扑腾着就从陛下手里挣扎了出来,直接飞扑到了贵妃裙子上,还是继续嚷嚷着‘吃肉’、‘吃肉’,是不是还能听到一句清清楚楚的‘饿’!”
三花大人这会儿也不再呲牙了,颇有些心虚的趴回到了自己的垫子上,那从来都桀骜不驯的尾巴也乖巧的盘起来放在身侧,闭着眼睛,享受着炉子带来的温度,只是两只耳朵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不乖巧,高高的支棱起来,恨不得能反过来朝向春花姑姑的方向,生怕漏下半句话没听到耳朵里。
顾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三花大人脑门上点了点,悄声道:“你怎么就抓着衔蝶一个不放了?”
这样的好事,可不就是他们家三花大人做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宣宣:大猪蹄子要一点一点来调♂教!
皇帝:爱妃真贴心,处处都想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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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花大人:喵呜!
宣宣:嘤嘤嘤三花大人真贴心,还给人家看着栗子不让别人碰,爱了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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