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皇帝正忙着伤心,罢朝三日谁都不见,将自己关在了养心殿里一首一首的写着悼亡诗,怀念那年少相伴陪着他一路走来的姑娘。

    贵妃去了三趟,别说皇帝了,连康什海都没能见着,惠妃却不管不顾的一直催促着,直接把贵妃逼急了,等停灵期满皇帝终于现身的时候,当着满宫的面直接问了出来:“……惠妃这事儿,臣妾还得请您的示下。”

    满宫妃嫔都震惊了。

    果然如贵妃所料,哪怕已经过去多日,一听到“惠妃”这两个字,皇帝还是要炸:“朕一直都知道她话多,爱搬弄是非,从前只觉得是小事,一再放纵,没想到竟然酿成了今日的祸端!”

    他来回来回的踱步,再抬头看着皇后的灵位,想到斯人已逝,一咬牙:“罚!狠狠的罚!传朕旨意,惠妃言语无状,搬弄是非,不堪为妃,着降为嫔位,禁足半年,让她在佛前好好反省一下,无诏不得外出!”

    说话间就降到了嫔位,在场的妃嫔们一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

    那可是惠妃啊,从最初就跟着陛下的惠妃!

    不,现在该称为“惠嫔”了。

    皇帝危险的目光又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以后谁要是再敢搬弄是非,惠嫔就是例子!”

    杀鸡儆猴,惠妃成了那祭天的羔羊。

    消息传到永安宫,惠妃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再醒过来众人已经改口称其为“惠嫔娘娘”。

    惠嫔哭哭啼啼闹着要去见皇帝,说她委屈,明明是皇后主动诏她去询问,难不成她还敢抗旨吗?

    她闹得厉害,宫人拦也不敢拦,放也不敢放,只能去求助贵妃,贵妃上来就是一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惠嫔脸上,把人都打懵了,捂着脸跌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着。

    贵妃冷哼一声:“本宫警告过你,不要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去招惹陛下,你不听,非要本宫现在就过去,如今得了这个结果,你还闹?若是再闹下去,恐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惠妃哭哭啼啼的抱怨着:“贵妃娘娘这话好没理,臣妾若是不主动提及,难不成要等景德宫那小贱/人去陛下耳边胡乱编造吗?皇后娘娘殁了,臣妾知道陛下心里不痛快,可这又和臣妾有什么瓜葛?她是产后血崩而亡,若是要找罪魁祸首,先把两个小公主给溺死啊!”

    贵妃听她说的不像样,又是一耳光直接扇了上去,磨着牙警告:“小公主岂是你能随意编排的?本宫最后警告你一次,若你再不知悔改……”

    惠妃不听,说到底她压根不觉得这事儿怪她,反而觉得是有人在里面挑唆了,她非得到皇帝面前亲口澄清一番才行!

    还没等她想出个能出去的法子,消息已经传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气得砸了一枚上好的砚台,直接让康什海去传个口谕:“惠嫔以下犯上,对先皇后多有不敬,着降为昭仪,以观后效!”

    惠昭仪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消息传到景德宫,春花姑姑合掌连声念着“阿弥陀佛”:“如今都已经掉到昭仪的位置上了,想来永安宫那位也该消停了,只盼着这次降位禁足能让她长长记性才好!”

    顾宣一点儿也不觉得惠昭仪那人能真的涨了记性,顶多被打疼了,再咬牙切齿的找个人记恨上,这人顶多安生半年,半年后再出来,哪怕只是个昭仪她也得继续满世界的搅风搅雨。

    “惠昭仪的事情不必太在意,她脑子不好,只是皇后的事情你们还得警醒着些才行。”她想了想,提醒着。

    “‘人死如灯灭’,灭掉的是对这人不好的记忆,等到那些不好都没了,生下的全都是好,如今正是陛下对先皇后怀念惋惜之情最盛的时候,惠昭仪凑上去倒了大霉,其他人也是一样。”

    她让春花姑姑注意着点景德宫里的情况,尤其是甄才人那边,外头如何她管不着,景德宫上上下下绝对不能出现半句对皇后不好的话。

    ***

    正如顾宣所预料的一般,皇帝对皇后的怀念在人死后达到了巅峰,不光罢朝三日,写悼念诗,还亲自给皇后拟定了谥号,选了“恭怀”二字。

    皇后留下的那一对双生的小公主也成了他的心尖尖,亲自给取名,一个叫施念,一个叫施恩,盼望着她们能念着皇后的生恩永不忘怀。

    又让前头的四朵金花排排站,一口气儿给六朵金花全都定了封号,封赏食邑,待遇都是一等一的好,恨不得把她们捧成个诸侯的模样。

    满宫妃嫔终于见识到了陛下有多么伤心,一个个都缩了起来,像是只鹌鹑一样等着时间去抚平这只大老虎心上的伤口。

    没人争宠了,也没人拈酸吃醋了,后宫之中竟出现了一段难得的祥和平静的时候。

    等皇帝从皇后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御花园里的枫叶都已经红透,顾宣难得出来一趟,只觉得眼前什么景都新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皇帝伤心自闭了多久,她就把自己关在景德宫“病了”多久,只当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

    可也没闲多久。

    她这边闲下来,康什海那边差点没找根绳子上了吊,又差点没跪下朝着景德宫的方向直磕头。

    ——小祖宗诶,求求您赶快出来吧,陛下身上好容易养出来的肉都快掉完了!

    那边装死没动静,康什海也不敢主动在皇帝面前提,干脆让人偷偷去了御膳房,打听顾宣最近又做了哪些吃食。

    晚膳时分,一瓮醉蟹,一碟荷花酥,便摆在了桌案上,勾起了皇帝的回忆。

    当晚,沉寂已久的后宫之中再次响起凤鸾春恩车的声音,叮叮当当的从宫巷中走过,沉寂已久的后宫总算解封。

    甘泉宫中,贵妃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又是景德宫?!”

    雪蕊不解:“娘娘从前不是一直都很看好顾昭仪吗?”

    甚至还处处偏帮,连那避胎药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着她躲过去。

    贵妃揉了揉眉心:“你不懂,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本宫恨不得顾昭仪肚子里能赶快揣上一个,好去恶心恶心椒房殿那位,她越得宠,本宫便越开心。”

    “可如今不一样了,那位已经进了棺材,椒房殿如今是空的。”

    后位空虚,那空出来的椒房殿便被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时移世易,当她即将坐到恭怀皇后先前坐过的位置上时,她只会比恭怀皇后更加忌惮顾宣。

    ——她比恭怀皇后更清楚顾宣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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