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哈里斯一直在观察着戚安的反应。
长相好看的少年明显是皱了下眉头，他垂着眸，一副在思索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的样子。
哈里斯脸上的笑容明显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身上慵懒的气质也消退了一些。
果然，戚安的心里面就只有杰尔。
在他和戚安接触的这些时间以来，对方很少会有情绪波动, 但他每一次的情绪起伏都是因为杰尔。
哈里斯很难不在意这件事，虽然面上漫不经心, 但他同样是神，在过去有无数人追随信仰他, 他可以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东西。现在戚安是他的神官, 无论这件事的起因是不是一场交易，戚安这种把杰尔放在首位的态度还是会让他不舒服。
“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杰尔, 还对他那么好”哈里斯问道。
哈里斯看过那些在神界中发生的事情。
戚安装成一副利欲熏心、想要夺得杰尔一切顶替他神明身份的样子，但却知道自己并不能真正地杀死杰尔。
他能够成功地拿到只有纯粹心灵才能拿到的神之吊坠。
他在用匕首捅入杰尔的胸口后，便重新设下了可以找到对方的印记, 并且用无尽的寿命为代价为杰尔施展了可以抵消诅咒效果的大祝福术。
甚至于, 为了能够解除诅咒, 戚安还答应了复活他并且成为他的神官。
就算戚安真的顶替了神的身份, 下了神谕让别人追杀杰尔，但也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 只是想让神明误认为戚安背叛了他, 好让自己因为施展大祝福术的死亡成为了背叛神明的代价。
戚安闻言抬头看了哈里斯一眼。
他这样做自然是因为他的任务, 但他不能这样说。
戚安选择了沉默。
“是因为他是你的神, 对吧”哈里斯自觉地回答了他所提出的这个问题。
杰尔是对方愿意付出一切的神。
戚安在达曼大陆上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杰尔，虽然戚安现在看起来状态很好，但他的本源已经在他使用生命施展大祝福术的时候毁掉了。
如果不能尽快补齐，他就会死。
这是只有和他建立了神官羁绊的神才能做到的，虽然神要做到这个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对神来说并不算什么。
无非是要沉睡很多年，体内的神力会大减，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可戚安依旧不愿意让杰尔知道真相，不想杰尔为了救他耗费这么大的精力。
“可你现在已经是我的神官了。”哈里斯的眼神变得有些认真了。
戚安微怔了下，“”
他看着哈里斯，等着对方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
哈里斯没有很快地回答戚安，他依旧在深深地看着戚安，是在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变成了之前那好似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样子。
他最近其实一直在想，如果他最先成为了戚安的神，戚安是不是会想对待杰尔那样对待他。
“没什么。”哈里斯吊儿郎当地将自己的右臂搭在了戚安的肩膀上，然后和他凑得很近很近，近到自己的呼吸可以紧紧地跟戚安纠缠着，他用一种既像是抱怨又像是调戏的口吻慢慢地道，“身为一个聪明人，你要对我好一些才对，现在你的神可已经变成我了。”
哈里斯的语气很奇怪，就像是在隐隐暗示着些别的什么。
但戚安没理他，他推开了对方，然后找到了一个可以看到杰尔的高处站着，他在隐蔽了自己的气息后看着现场的情况。
杰尔确实被围攻了。
正中央只有杰尔一个人，而他的周围则是密密麻麻的其他六族。
戚安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容，诺一，精灵王，恶魔的那位君主，亡灵的王者
但凡是在达曼大陆上有点儿声望的人似乎都来了。
戚安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一些，这样的话，杰尔真的就特别危险了。戚安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杰尔已经没有可以逃的机会了，杰尔周围所有的路都被封锁了。
哈里斯就跟在戚安的周围，他同样看着杰尔，但他眼睛里的冷意却变得更多了。
这种冰冷并不仅仅包含着杰尔当初亲手杀死过他。
“你有办法帮他吗”戚安看向了哈里斯。
“自然是没有的，我现在不过是刚刚稳住了意识不再消散，整个人都很虚弱的，要是再使用神力的话，我可能就要烟消云散了。”哈里斯耸了耸肩。
戚安沉默了一瞬后道，“他现在加持着的大祝福术无法帮他躲过这劫”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戚安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想法，但每一个他都有些不满意。
他的出现肯定是会引发很多的问题的。
哈里斯双手环抱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大祝福术不行，还差一点。”
哈里斯说的是真话，杰尔身上的大祝福术确实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保住他的性命，但哈里斯却隐瞒了一点。
杰尔曾经得到的传承之力可以。
情况并不乐观，六族联盟明显不想和杰尔继续僵持着，在戚安和哈里斯谈话的时候，杰尔周围的人已经朝他涌了过去。
在短短几秒之内，杰尔便已经遍体鳞伤了。
哈里斯目光闪烁着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现在的杰尔太弱了，竟然只能坚持这么点时间，看样子，杰尔马上就要面临生死危机，戚安很快就可以发现杰尔不会真正的丢掉性命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哈里斯的眉头微微皱了下。
戚安应该马上就会变得开心起来了吧，毕竟他的神再也不用他担心了。
少年紧皱着的眉头应该会慢慢松开，他会不会轻呼一口气，会不会弯起眉眼。
想着想着，哈里斯忽然不想去看戚安的表情了。
但很快，他便不得不瞳孔微缩地看着一边的戚安。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本源亏损到了什么地步，你竟然还敢给神施展大祝福术”
降福于普通人和降福于神灵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如果说降福于人只需要一滴水大小的神力，那么降福于神则需要一片海。
不然当初戚安也不会使用神官无尽的寿命为代价去施展了。
明明刚刚还说着不能轻易动用神力，但哈里斯却在下一秒就用神力试图打断戚安的施法。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戚安已经重新加持了大祝福术的效果。
“你骗我。”
在成功施展了大祝福术后，戚安也隐隐感受到了那股属于传承之力的能量。
他的声音便虚弱了很多，配上他因为耗费本源而显得有些苍白的面色，便有点可怜兮兮的，这本来平淡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委屈了。
再加上他生得又特别好看，平日里又冷冷淡淡的，这种样子对哈里斯来讲简直是一种暴击。
哈里斯明显微怔了下，对方现在的样子有点太过乖巧了。
但哈里斯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弄，你就只能活一年了”
戚安因为加持大祝福术的效果又耗费了一堆本源，也幸亏对方还惦记着要复活他解除诅咒的事情，不然说不定就要直接用掉所有的寿命了
如果大祝福术依旧无法起到作用，哈里斯并不怀疑对方还会做更伤害自己的事情。
“你是不是很不想活”
哈里斯的声音便冷了一些，但在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了。
而是这件事真要怪也要怪在他头上。
如果不是他置着那口气说了谎，戚安也不会这样做。
心里第一次闪过一些内疚和自责，就在哈里斯不受控制地微皱起眉头的时候，他再次因为戚安的话微怔了下。
因为戚安的表情变了，少年似乎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想到了别的事。
“没有。”
那是哈里斯第一次在戚安脸上看到回忆的神情，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戚安声音里面的虚弱彻底消失了。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平淡起来了。
“我们走吧，时间不多了，要赶紧去收集你的其他意识了。”但戚安很快地就转移了话题，除了眉眼处的虚弱变得更甚一些后，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了。
但哈里斯的眉头却皱得更加厉害了，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尤其是戚安成功拿到了他在云雾之森的那缕意识、然后看着一株灵植发呆的时候。
“怎么了吗”哈里斯不由地问了一句。
“我曾经答应过一个恶魔，如果他乖一点的话，就会给他一份礼物，这个东西对他很有用。”
戚安的声音再一次出现了一些无法掩盖的虚弱，哈里斯心里突然疼了一下。
神明看着他的神官动作轻柔地将这枚灵植摘了下来。
“你不开心”哈里斯的声音不自觉地便变得温柔了。
“嗯，我似乎答应了很多人一些事情，但我发现，我可能兑现不了这些承诺了。”戚安轻声说道。
根据剧情和世界的进展，原来是十年是够了的。
恩修会在这十年内成为教皇，珀加可以成为惊艳了整个达曼大陆的强者，在经过他赐福过后，诺一也可以在十年之内长出六翼。
但现在就不能了。
他在这个世界只能停留一年了。
“承诺”哈里斯语气复杂地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嗯，允诺的承诺不能兑现是很伤相信他的人的心的。”戚安轻轻点了点头。
“你似乎很明白这种感觉，你”是不是也有过同样的经历
哈里斯忽地止了嘴，他的心再次泛疼了起来。
戚安眼眸微垂了垂。
在还没有进入快穿局的时候，他的体质很特殊，注定活不过成年。
他特别特别想要活下去，所以他答应了并且做了一件他很讨厌的事情。有人承诺过，只要答应了他，他就可以活下去。
“怎么会，我可是最受神宠爱的神官，几乎一直待在神界，哪里会有人向我许诺过什么。”
戚安朝着哈里斯弯了弯眉眼，他露出来了一些有些温和的笑容出来。
但他依旧没能活过成年。
“你似乎也不开心，是因为你之前骗过我的那件事吗”戚安看向了哈里斯。
他在对方微怔的时候轻声慢慢地说道，“没事的，我之后也会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就当两件事相互抵消了就算了。”
哈里斯怔愣得更加厉害了，他听到了戚安略带复杂的一道声音，“我其实很坏的。”
是好半天，哈里斯才说出来了一句话，“你真的好傻。”
只要戚安稍微对他好一下下，哪怕是在骗他，他都说不定会耗费本源之力去帮戚安补足那份本源之力。
他现在才是他的神，需要沉睡付出代价的人已经不是戚安心心念念的杰尔了，而是他。
但戚安却一直对他很冷漠，他都找不到一个要救戚安的理由。
不过还好，他现在找到了，他欺骗了戚安，他要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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