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

    苏妩前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缓过来, 就被李承淮这句话给吓到了, 她一巴掌用力地拍到桌上, 又惊又怒道, “既然秦朗从来没说过, 秦北渊又怎么会知道?!”

    顾南衣听到这里级,倒是若有所思地道,“从前南疆有人发现秦朗身上异样, 派人追杀他多年。我从旁协助他解决此事时, 动了一条秦北渊也知道的路子。”

    这是她早就在前几天的路上猜想到的事情,因此现在听李承淮说出来倒也不觉得多么惊诧,反倒还转脸拍拍秦朗的手背安抚他不要紧张。

    “……原来殿下早就知道,是我班门弄斧了。”李承淮怔忡了下, 笑道。

    “我根据蛛丝马迹有过推论罢了,倒是谢谢你替我做了个确认。”顾南衣摇头,“更何况他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别?”

    差别大了。

    李承淮心中叹息。

    秦北渊到底发觉他不是唯一能救顾南衣的那个人了。

    只是这话对顾南衣说似乎就有些不太对味儿——李承淮哪怕看不见顾南衣的表情,也能知道这点。

    这张桌子边上的四个人,恐怕除了顾南衣之外的三个人都知道差别在何处。

    只是在顾南衣说完话后的一段时间里,竟没有一个人出声,各自都在心中想着各自的念头。

    苏妩思考秦北渊有什么目的;李承淮想如何能顺顺利利地为顾南衣解蛊。

    秦朗想的却是……

    ……反正顾南衣打死不信秦北渊对她有私情,这事儿旁敲侧击还是开门见山说个百八十遍都没用。

    片刻的沉默后, 还是苏妩开口略显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她道,“所以……那个假扮沈老太傅家仆的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又是什么身份?”

    秦朗报了个地址,道,“人关在这处,我本来今日要去审问。”他顿了顿,对李承淮道,“既然你来了,就交给你吧。”

    几乎没和秦朗说过话的李承淮扬了扬眉梢,“好。”他干脆地应下,转向顾南衣道,“殿下刚才说的那封信,可否让我带回府中让人观看分辨字迹?”

    顾南衣偏头瞅瞅秦朗,挑眉道,“那要看秦朗乐不乐意帮我把不知道放在了什么地方的信找出来了。”

    ——她自己是真想不起来了。

    秦朗:“……”他臭着脸起来去取了保存完好的信件交给李承淮。

    顾南衣瞧秦朗来时的方向,恍然大悟,“是,我确实放那儿了。”

    她说完又撑着自己的下巴有点疑惑地思索,虽然是开始忘记从前的事情了,难道连最近的事情记性也变差了吗?

    秦朗面无表情地把信交给李承淮,看着碍眼的人离开了一个又一个,将视线落到了最后的苏妩身上。

    “干什么?想赶我走?我偏偏不走。”苏妩恹恹道,“我还帮着你骗秦北渊折腾了这么久,结果殿下身上的蛊没有解也就算了,秦北渊现在眼看着都反应了过来。一想到他那个性子,我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谁知道秦北渊闷声不响地在背地里要做什么?

    苏妩越想越郁闷不安,无视秦朗气势逼人的眼神,硬是抱着顾南衣的手臂缠了她一上午,足足等到苏家派人来三催四请之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等她也走了后,长安巷内终于再度安静下来、回归了往日的平和。

    “秦北渊知道不奇怪,”顾南衣这才有空转头去安慰秦朗的心情,“不如说,他到现在才发现你也是解蛊之人之一,已经很令我惊讶了。”

    要知道算一算时间,她让情报阁出手替秦朗解决麻烦,可是将近四年前的事情了。

    哪怕只算秦北渊知道蛊虫一说,也有半年多。

    按照秦北渊的敏锐,将线索联系起来应当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是三年前的事情再翻起旧账来没那么容易。

    所以才拖了半年多的时间。

    “我不紧张。”秦朗低声道。

    顾南衣仔细端详秦朗片刻,发觉他似乎真的并不紧张,反倒看着像是早有准备,便扬了扬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心中颇有些欣慰。

    孩子长大了。

    她脑中刚掠过这个念头,秦朗伸手从她背后将一缕卡在了衣领和脖颈之间的头发顺了出来,动作轻巧灵敏,几乎只是一根手指一挑的功夫,也只是指节在顾南衣后颈碰了一下的程度。

    可紧接着,他就低头在那一绺青丝上落下一吻,道,“只需要再多一点你的祝福。”

    顾南衣扬眉,“若你要的是祝福,尽管拿去便是。”

    秦朗闻言面无表情地看了顾南衣一会儿,确认过她不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有多叫人误会后,才动作轻柔地将顾南衣的头发解开重新束起,把掉落的散发束入其中,暂时中止了前面的话题。

    但在这一日入了夜、顾南衣睡下之后,秦朗就悄无声息地换上一身夜行衣离开长安巷,径直去了丞相府。

    他对丞相府的构造清楚得像是自家后院,左绕右绕之间几乎不需要任何的思考,不消一个时辰便避开守卫护院的耳目将整个丞相府翻了一遍,没惊动任何人,又趁着夜色悄然离去。

    第二日顾南衣一起身,就听秦朗用一种轻描淡写过了头的语气道,“我知道秦北渊把虫笛放在什么地方了,等三月初三深夜,我去丞相府取。”

    他这话说得顾南衣乍一听时以为只是在告诉她今日午饭晚饭吃什么,仔细一听话里的内容后,她一口云吞差点没有咽下喉咙去。

    “慢慢吃。”秦朗道。

    他甚至还有闲心给顾南衣倒了一杯豆浆推到她面前。

    顾南衣冷静下来,喝了口豆浆,又不紧不慢地将云吞咀嚼咽下,这过程中已做出了定论,开口时问的是,“你一直在准备?”

    “当然。”秦朗点头。

    ——从纪长宁将那支虫笛从宣阁墓中取回的时候,秦朗就已经在准备着取走虫笛这一日。

    丞相府的地图他早就吃透,里头护院、外头护卫巡逻的习惯更是记得滚瓜烂熟。

    在昨夜之前,秦朗早就悄悄去探过两次路,为的是能从纸上谈兵转为真正的娴熟记忆。

    要不是元月初一那天,薛振先和秦北渊闹了个玉石俱焚不可开交,本来秦朗的目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虫笛,在任何人发现异样之前就带顾南衣离开汴京城的。

    只是一来丞相府的守卫过于森严,二来是薛振半路横插一脚得了三截断笛。

    一开始听见这消息的秦朗也信以为真以为虫笛被毁,好在后来才确定是秦北渊的调包之计。

    再紧跟着就是有人用沈其昌的名义诱顾南衣离开汴京去通宝、路上肖忠的夜袭等等,足足半个多月的时间,秦朗没有时间对丞相府动手。

    这本来也不是一件必须急于一时的事情。

    但昨日从李承淮口中确认秦北渊知道他身上也寄宿着子蛊之后,秦朗直觉地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秦朗就是知道秦北渊打算在今年的三月初四有所动作。

    秦朗决心在那一日到来之前将虫笛从丞相府中带走。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最好,若是惊动了丞相府的人马以及秦北渊本人……那惊动也就惊动了,解蛊的道具在手比什么都重要。

    “想从丞相府里偷东西,你的胆子真的很大。”顾南衣道。

    秦朗冷笑,“偷?又不是他的东西。虫笛不是宣阁为你准备好的吗?他秦北渊凭什么扣着藏起来?”

    顾南衣没想到秦朗计较的是这个,好笑地道,“最重要的是此事危险,若是被发现可不好收拾。”

    “我去过三次,都没惊动人。”秦朗道,“我有把握。”

    “我又没拦着你,也没说你做不到。”顾南衣无奈地说,“只是告诉你事情不简单,不要掉以轻心。”

    “不会。”秦朗抿唇,“你的性命相关,绝不会掉以轻心。”

    从南疆带回的春生只那么一点,梁院判好不容易调配出的药更是已经喝完,虽说按照规律来看,顾南衣是每三年的三月初四才会产生异状,如今才刚到她死后第七年,可秦朗心中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哪怕这个三月初四他不为顾南衣解蛊,虫笛也必须拿在手中才愿意放心。

    “……说起来,你都悄悄夜探过丞相府三次了?”顾南衣道,“那丞相府如今也真是换了一波人。”

    秦朗:“……”皇宫大内他也试着摸进去过一次,但没能成功摸到御林军把守的皇帝寝宫附近。

    但眼下这就没必要说了。

    “今日早朝似乎顺利进行了,那陛下的病况看来不严重。”顾南衣又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看福林来时的样子,还以为是病入膏肓,看来只是轻症。”

    秦朗冷笑,“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装病?”

    他知道这事儿薛振一定干得出来,只是他知道干了没用,所以大概不会选择这么做罢了。

    装病求得他人关心,最重要的一道前提是,对方得是真的关心在意你。

    否则哪怕你病得要死了,和他人又有什么关系?

    顾南衣闻言却皱眉道,“堂堂皇帝,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同我耍小心眼,太上不得台面了,同后宅争宠似的。”

    秦朗:“……”他觉得这说法话糙理不糙,并不算错,但就是感觉自己也跟着被一起囊括进去了,心里不太乐意。

    这一大群人换着法儿手段全出地在顾南衣面前找存在感,可不就是跟别人后宅里莺莺燕燕争宠的场景差不多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秦:那我必须是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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