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与净土之间, 何止千万里
向下望去, 其间刀山剑树,影影绰约, 令人胆战心惊向上仰望,静谧无声的黑暗中, 唯见一缕银白色的蛛丝, 正从天而降,仿佛怕人看见似的, 颤颤巍巍,微光闪烁
持刀人, 反被刀本身杀死。
这事简直闻所未闻,可在今天, 一路走来, 我不知见到多少起这样的怪诞了。即使我想伸出援手救救他们,也大多无疾而终。
倒不是我如何如何无能, 而是那些求救者们不过一盘散沙。
即使在这古怪的浓雾中,罗生门也依旧是我的好友, 他彻头彻尾是我的人。那些求救者们就不一样了,隔三差五的, 总有三两人像我求救。
譬如方才, 约莫是情侣的一男一女向我和太宰求援,从生还可能性角度来考虑, 女性应该第一时间得到救援她的异能力似乎是偏向体力恢复一类, 我自然而然决定先救她。
罗生门也早就待命, 几乎是布刃出动的瞬间,女人露出惊喜的神色,男人却眼红不已,偷偷解放神枪射杀了恋人。可怜的少女脸上的表情就此定格。至死也不知道,斩断她生还希望的,正正是昔日对她甜言蜜语之人。
何其可悲。
女人死后,那男人就成了唯一的被困者,我却没了全力救他的念头。这种人自有他的去处。
“不救了吗费不了多大时间”顿了顿,太宰居然主动请缨,“我可以代劳。”
他在试探什么
“没什么。”我说。
“什么嘛,又不告诉我。”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太宰治就算在外再怎么声名赫赫,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他的脸甚至还有些婴儿肥,圆嘟嘟的,因为不满唇角几乎拉成一条线。
像是小孩子撅起嘴在撒娇。
虽然是错觉,不过很可爱就是了。
但我并没有把这番恶趣味的想法公诸于众的打算,顺势而为转移了话题。
“侦探社的情况应该也不大好。”
涩泽造成的浓雾只对异能力者有效,普通人只是被隐藏在其中,虽不知道他们的踪迹,但稍微联系下费奥多尔的想法,应当知道普通人大概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的吧
这样一来,原本以为是最安全之地的侦探社反而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这种考虑太宰想必早就了如指掌了,但他却不见得有丝毫担心。一谈及正事,方才的郁闷就好像神隐了般。
“侦探社那里虽然危险,特异点中心就在那附近,但那里可是有着了不起的存在。虽然这么说很不情愿,不过那家伙确实算是我不,如果是现在的你,那就是你的的底牌。”
“那家伙底牌”我不解至极。要说afia那边有他的底牌还能说得过去,侦探社这边简直是胡说八道嘛。难不成他太宰治还有某种我不晓得的挖墙脚之才
这问题答案当然是否了。不过太宰治却表现得言之凿凿,他撇了撇嘴,看起来很是不情愿。
“不得不承认,那家伙全力爆发的话,整个横滨都不在话下不过前不久输了赌约的他现在就是我的”太宰卡了壳,被噎住似的咳嗽了好几声,半天才终于喘过气来,“嗯部下。”
我狐疑打量他好几眼,这家伙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他眨眨眼睛,无辜又纯良。
好吧。“是谁”
“是中也喔不出意外,他现在正在屠龙。啧,真讨厌啊,出风头的事净让他给干了。”
“混蛋太宰有本事你来打啊要不是你这家伙说芥川有事找我怎么可能来蹚这趟浑水,就算是这种古怪的异能力也不过一击必杀罢了”
“嗨嗨总之蛞蝓负责近战,老师你就用罗生门尽力尝试着防御我想老师这点一定会的吧”
意识空间中的罗生门和我都沉默了。我还呆在轻井泽无所事事的时候,罗生门和我关系好得不得了,不过这种好大多建立在师长和学生的联系上。他常常教我如何使用异能力,其中尤以防御为最。
那时候他总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目光却严厉得要命,“早晚有一天你会感激在下。”
还是小孩子的我当然忍受不了这么枯燥的训练了,说实话,爬树斗小鸟都比那有意思。不过,罗生门却死死捏住了我的软肋。
“难道不想要保护银吗”
正中靶心。对兄长来说,妹妹是绝对不可以推卸的责任。所以我只好委委屈屈、一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富士爆发吹飞罗生门、神社倒了压扁罗生门”诸如此类的碎碎念,一边辛辛苦苦训练着。
后来练成是练成了,罗生门用来防御的控制力比攻击高了不止一倍,却几乎没有用武之地截止目前为止的战斗都结束得太快了。
思绪回到现在,太宰早就撇开视线,我也看不好他心里的答案是什么。
但我早就有了谱了。
“说什么尽力,这对很早之前的我来说,可是习以为常啊。”
太宰稍微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轻笑道。
“果然连这也不一样了吗那我就负责辅助辅助喂黑漆漆的小矮子,要开大的话提前说一声啊”
在这样高声放完话后,他又低声道,“我和中也的安全就拜托给你了。”
“好。”
他不信,非要再说一遍。
“请务必不要见死不救。”
我我的人品已经败到这种地步了吗还需要你太宰治三令五申
不过看他实在在意,为了安他的心,我点了点头当作答应,以防万一还加了句。
“只要你别像之前那些人,我都不会见死不救。在下并非言而无信的下等人。”
太宰似乎是心虚地嘀咕了几遍“下等人”的字眼,这之后才专心看向中也那边。
我呢,在照看中也的时候,不知怎的,忽而想起幼时的一个念头。
也是关于异能力的事。我训练有所进步不久后,某天,意识空间里的罗生门叫了我一声,他那时候可比我高多了,我得抬头才能看到他,不过那天正好犯懒慢了一会儿,脑袋前额就闷闷地被敲了一个栗子。
实话实说,对小孩子的我来说,那可真疼关键是我还跟接错了线路似的,也不知道抱怨,心里居然还跟看到院子里偷偷种的石楠开花一般快乐。
当时我偷偷瞥了眼罗生门,一边揉着发疼的额头,一边慢吞吞地想要守护的话捎上罗生门也不是不可以。
想想看,当初我可是一门心思只想把这份能力用在银身上,好吧,顶多加个罗生门现在不过区区几年时间,就又多了不少人。
中也现在成了像模像样的屠龙勇士就在同一条街的不远处,我还能看到福泽先生和林太郎并肩作战,他们脚下还掉了袋小鱼干。
是夏目老师的本体。
我最后看了眼太宰,津岛修治的他给我的印象是温柔而敏感,即使脱下且看牛顿这层伪装,身为afia干部的太宰治也不乏敏感与温柔之处,这样的他会是另外一个我吗
倘若说过去的我身在地狱血池,罗生门这个冥界通灵之物通灵出来的尽皆恶念,如今的我也勉强算是沿着刀山、攀着剑树爬上来了吧
既然我可以,太宰也未尝不可,假若他力有不逮,我伸手援助一二也并非不可,好歹算是偿还这次情谊罢。
罗生门也转变良多,要知道过去的他可总是太宰先生长、太宰先生短个不停,最近总算是消停了。
不是停顿就是泛泛而指一笔代过等等 ,不能想了,再想罗生门就要恼羞成怒了。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我非要罗生门给个答案自己的异能力向着外人什么的实在是太过分了,现在好不容易风水轮流转还不许我问个究竟吗
罗生门憋不出半个字。
我满意地笑了,虽然有些不大厚道,还是忍不住瞥了一无所知的太宰一眼。
有些人,确实得好好悔改了。
我和罗生门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中也和龙的战斗越发激烈。那条恶龙张大了漫着腥臭味的巨口,火球旋转着越变越大,积蓄的力量也越来越强盛,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振动,本该透明的空气中凭空出现扭曲的波纹
然而,比之更为强大的是中也。所有的异常在他面前像是被肉眼不可见的虫洞吞噬了般,就此坍缩。
任凭巨龙再过强横,也抵挡不过中也几乎如同法则的力量。
结束战斗后,中也端坐于霜天之上,我远远望着他,火光把他柑橘色的头发照得更显明亮真的像耀眼的、驾着战车的神明。
或许他的兼职工作当真干得不错
毕竟那可是轻而易举干翻了一条龙的荒神啊,搞不好这次过后横滨有不少人要为他建立神社呢。
即使日本八百神明中,荒神也有着不低的地位。关东、东北地区尤其以津轻一带,可是正儿八经信奉着荒神的。看来中也的这个名号没起错。
说起津轻,我想起了第一次来来信时,太宰似乎也称他来自津轻我古怪地看了眼太宰,明明是死对头的两人之间,偏偏有着这样的巧合。
“在想什么”
中也和太宰朝我走了过来。话是这么问,他们其实并不关心我的回答,倒是提及另一件事。
“军警他们很快就来了。”这是中也说的,话毕,他故意哂了太宰一声,“某些人该走了吧。”
“军警你是说日本的军警吗哦呀,我可真害怕啊。”
虽然军警总是姗姗来迟,还常常求救于侦探社和特务科,但这样嘲也太过分了吧
太宰笑眯了眼,“不要紧,这次我可是拯救了横滨的,特务科来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显然,我的动作明显,被察觉到了。
“而且来的那几个人还是不值得我认真对待。”太宰摸着下巴深思不已,“倒是您,居然这么关心我”
“但凡有点脑子的青鲳都不会这么大言不惭,你果然是无脊椎中的无脊椎。”
我如此能吵你们俩真应该写本书。
不过他们两人吵归吵,摊到正心里还是有数的。军警姗姗来迟到达现场后,两人都正了色,没有互揭对方的短。
但他们怎么也不肯主动和军警打招呼。于是我就推推搡搡着被安排了这差事。
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军警打招呼毕竟,我也是有前科的啊。当初为同伴报仇我可是杀了好几个小混混。
只是,出乎意料,负责和我交流笔录的中年刑警意外得和蔼。他年约四十七八,常板着个脸,看上去就是生人勿近的那种。在差不多问了个七七八后,这个大老粗爷们居然支支吾吾起来,因常年外勤而晒得黝黑的脸上居然显露出一抹红色。
“那个,刚才就想问了,您就是我鬼老师吧”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点了点头。
“内子很喜欢你的作品而且上次百货大楼多亏了您,小儿才侥幸留下一命。”他挠了挠头,“您能给我们几张签名吗”
这更没什么好拒绝了,签完后我想到了涩泽龙彦和费奥多尔那两人,也不知这两个谋犯会如何。
警员四处张望几眼,竖起半掌挡着,低声道。
“我听传言说,俄罗斯人我们正在和莫斯科那边交涉。至于涩泽龙彦,他罪大恶极,本来该永久,但上面又念其异能力特殊,想带刑特殊聘用”
这样啊。涩泽和费奥多尔
“高木快走了”警官的同伴在呼唤他。他朝我告别后便捧着签名往同伴那里去了。
留下我在原地晃神。
“签名居然这么容易得到吗可恶”
就这句话,太宰已经嘟囔了半天了。
中也双手交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瞧你刚才的话还以为多厉害呢。什么嘛,结果连签名都没有吗”
太宰不乐意了,扯出了陈年旧事,“我肯定是有的都怪森先生给我骗走了”
怕我们不相信,他着重描述了当时那本杂志的模样,“那是我鬼连载飞时候的事啦足足占了有好几个版面,封面还有夏目阁下的评价我可是排了好久好久的队伍才买到的”
越说越触物生怀,“森先生当初明明只说看看,结果再也没还回来每次我找他,他都是敷衍着说马上、马上,这马上不就跟前不久解数学题那样吗”
正确答案,永远马上,永远不来。
何其无望。
太宰一提,我和中也立马想起那段满是黑暗的日子,对视一眼,心戚戚然也。
可太宰还在喋喋不休,照这样下去,那段噩梦今晚说不定会再次光顾梦境。
中也看来也不忍那样的场景发生,难得大发善心道。
“青花鱼,好了,我这有好多本,给你几本也不是不行。”
太宰呆住了“几本不对,你怎么有那么多不是限量发售吗”
“编辑寄的。”
以太宰的智商,他这时候想必一定猜出了什么,不然不可能如此震惊。
实打实的震惊,瞳孔坍缩出虫洞的那种我从他颤抖的声音和手指看出来的。
“蛞蝓你就是ca吗这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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