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本应是枪支更快,可我的枪还没上膛,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子弹。
我决定示弱,“……没办法了,我同意。”
太宰治轻笑一声,握着刀的手松了松,我低头貌似臣服,趁机抵开他手中的刀,一切顺——
啪!
我被太宰治一个背摔狠狠砸到地上。
“唔……”好疼。
“嘛,芥川君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太宰笑嘻嘻地说,“我正想你说不定会做点什么,就故意松了松手——芥川君果真不会让我失望。”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太宰几次三番捉弄我,怒火早就积聚在胸膛了!
“我骗你的。”我说。不想再就此纠缠,“你找别人吧。”
我本以为太宰治会立刻开枪动刀,再不济也要揍我一顿,没想到他却心平气和地说着赞叹不已的话。
“真不错,芥川,我低估你了、低估你了。我赞赏你的勇敢,真是了不起的一份勇气。”
虽然本能察觉不太对劲,然而却不禁露出微有些挑衅的笑,“能出乎你的意料我真是——太开心了。”
我直到太宰治揪着领口将我整个人拽起来,他鸢色的眼睛像恶兽一样锁定住我,“可凭什么呢,芥川?”
这姿势太不舒服,喉咙止不住猛烈咳嗽几声,随后我就听到太宰治的疑问,“凭这时不时咳嗽的病弱身体?”
“咳、咳咳……”
咳嗽让我说不出话来,自然无力反驳他的论断,太宰治却并不受这等限制。
他拉起我的手腕——我才感觉到他的手居然这么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凭这一捏就断的手腕?”
罗生门蠢蠢欲动,黑色的异兽张开凶恶的獠牙,意图给眼前这人以血的教训。
太宰治眼睛眨也不眨,只轻轻一挥手,连我也无法控制的异兽就乖顺地消失,“还是凭这根本无法控制的异能力?”
“闭嘴!”我色厉内荏。
“但这些都不要紧。勇气、勇气是第一重要的,即使这份勇气会让你重伤、带给伙伴麻烦、甚至会死亡……你是这样想的吧,芥川?”
“……我才没有,反正比你死得晚。我会活得长长久久。”我反驳说。
“哈。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啊,说不定明天就死了喔。”
太宰治把我随手一扔,我顺势滚了几滚,一瞬间就离他有几米远的距离,他也不拦我,悠哉悠哉道。
“芥川,你我算是老交情了,我待你也不一样,与其让你抱着这种愚蠢的心态死在别人手上,不如我亲自杀了你。”
“这就是……”太宰治敲了敲太阳,状似苦恼的卷了卷头发,他那乱糟糟的头发因而更加凌乱。
“那个啊,那个啊,想不起来了——芥川,你知道吗?”
知道也不告诉你!还老交情!要不是知道自己扑过去只能是自投罗网,我真恨不得冲上去让他赶紧闭嘴。
太宰当然不知道也不在意我想什么。
“啊,想到了,这就是爱你就要崭亲手杀了你吧?”
他左掌击右拳,笑眯眯地说出可怕的话,“安心啦,我还是很看重你的,一定会让你死得痛痛快快、齐齐整整喔。”
枪上膛了。
“我该怎么办哟,芥川,黑手党对待叛徒的规定可是很残酷的,首先,要让叛徒紧紧……”
“我又没加入港黑。随便你好了。”我打断了太宰治的话,可心脏却扑通扑通直跳,他是认真的——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打不过他,也跑不了,更不能跑——我要是跑了万一黑手党将怒火引到银那里怎么办?
枪上膛的时候,我想了很多,遗憾自己早些时候浑浑噩噩、妹妹和同伴都没有照顾好,前者流离失所,后者早就天人永隔。
抱歉,银,我真的要死了,不能再找你了。不过没了我这个拖累也会很好吧?你还可以回去那个家。
可那一声枪响却始终没有响起。我抬起头,太宰正神色莫辨地看着我,“就这么想死吗?连挣扎都不挣扎?”
话音未落,从他的口袋里便冒出了电话铃响。太宰接下电话,“喂,啊,森先生吗?有什么事大驾光临?”
太宰的语气十分活泼,“不行哟,我正在教训不听话的中意部下……真是可惜,说不定就要杀掉了,太顽固了,就是连我也没信心教我啊……”
我腹诽道,看你也不像能教好学生的人。谁把你当做老师真是瞎了眼。
这时候罗生门忽然咳嗽一声,颇为怪异。但我更多的心神都投向太宰那边了。
太宰继续回答。他对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是依赖。
“能力?能力倒是很有用——富于卓绝攻击力的罗生门,即使连广津先生也不及吧。真是可惜,森先生有什么高招吗?所谓最优解什么的,森先生一定可以吧?”
“好吧……就听您的,看在能力大的份上,先野生放养一段时间好了。我马上就过去。”
电话挂断后,这里又只剩下我的喘气声。
“啊,你运气真好啊。森先生找我有事,而且你很有用,就先放养一段时间。尽情跑吧。”
虽然侥幸留下一命很开心,可这种像讨论货物和工具的语气真令人火大。电话那边的人看起来也是一丘之貉。
我忍着火气,皮笑肉不笑说,“承你吉言。”
“再见,下次再会喔。”太宰转身,挥了挥手,信步离去。
我的心从天上掉回地下,又从地上悬到半空中。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我才一把躺到草地上,大口大口呼气,露出完全不符合我性格的笑。
“我是芥川,新生的芥川龙之介。”
刹那间,有股暖流从大脑流到四肢,又汹涌澎湃涌向心脏。恍惚中我听到一声梵乐。
到后来又是错觉。
///
我就在那个草坪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我先回贫民窟找银,可银不在,我就留了便签。
【银,请务必注意安全,躲起来…如果活不下去的话,就回那个家吧,到时候就说是我非要带你走的就好了。】
我是抱着和银再也不见的想法的,妹妹也是必须要守护的宝物,我不能拖累她,眼下我既然惹上了麻烦,当然得办法远离她,难不成还带着她东躲西藏?
不可以,银不该过那样的生活。必须等到能够解决困境时,再来找银。
我带着这样的念头最后看了一眼我们的家,然后离开了贫民街。
那么,我的藏身地在哪?
我先排除了红砖区等等港口黑手党的地盘,军警那边也不行。合适的藏身地方应满足两个条件:势力错综复杂、又没有多少利益牵涉。势力复杂,又没有油水,当然不值得让强龙犯险去压地头蛇。
我在纸上画了一个圈,锁定了镭钵街的方位。不久前一场巨大的爆炸吹飞了那儿原来的居民、同时也吹飞了现代社会应该有的秩序。
被遗弃的、犯了罪的、避难的……只要在那里居住过一次,就可以建造自己的房屋、基地。这里是文明遗弃之地。但却正合我意。
只需要在镭钵街藏一段时间,然后攒下乘渡轮的钱,就可以带着银离开横滨,逃脱Mafia的势力范围。
///
这是我来到镭体街的第三个夜晚。我照旧蜷缩在集装箱和枯草做的小窝里。
外面逼仄的巷道里,漫着臭烘烘的气味,风呜呜吹,像沉闷的油在晃荡。
突然,小屋外咚一声砸了个响,里面的我被晃了个半死,我知道,客人又来了。他是近来唯一会拜访我的一位友人。
我掀开盖子,血色的弯月悬挂在空中,一只体型健的三花猫蹲在旁边的下水道井盖上,绿色的眼睛发出诡异的光。
咕噜、咕噜噜。
我俩都饿了。
给三花撕了两小块面包,他竖起塌着的耳朵,时不时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我。我这才发现他其实长着琥珀色的眼睛,一双试图洞悉人事的琥珀。
“吃吧。”我说。
当着我的面,他把面包块吞得干干净净,很快又重新塌成软软一团液体,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握着纸和笔,踩着吱呀吱呀的雪,我走到镭钵街上。裤脚被突然扯了扯,我低头一看,是昨天那只猫,他琥珀般的眼睛很有特色。
见我看她,他冲我急急地叫了一声,又一个劲往街东张望,猫眼瞪得又大又圆,像在示意我往那里去。
我闲着无事,且熟悉未来所处的环境是必需技能,跟着猫闲逛也不无不可。
但这还是颇令我惊讶,猫引我到一座半废弃的实验基地。
精密的仪器应有尽有、数台超级计算机在超额运转、走到二楼更是了不得,书籍和资料摆了满满一排排书架、墙角更是有一摞摞文件从地板垒到天花板上。
我不禁放轻脚步,唯恐一点点动静破坏了平衡,以至于这书纸全部倒下来把我和三花压个半死。
三花倒是不怕,在前面敏捷地跳跃,在一个门前停下来,跳到我头上踩了踩,示意我去开门。
我看到一个少年,他以婴儿般的姿态蜷缩在床上。少年紧闭着眼睛,柑橘色的卷发在窗外的风吹下微微晃动,使人联想到阳光、鲜花和牛奶的味道。
童话般的梦幻色彩。
我走得更近,甚至意图摸摸那少年的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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