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背叛、佯装

小说:文学大家芥川君 作者:岳九思
    人这种动物, 往往被经验和教条支配着他的一言一行。绿色的橘子尝了后是酸的, 下一次我便吃黄色的, 喝了牛奶后悔拉肚子, 便几乎不再碰乳糖含量高的任何东西。

    震旦有句话便是这个意思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

    我从荻原事件中得到的教训就是,倘若自己能解决再一并包揽,倘若不能便缄默是金, 则三思而后行。

    这是我当时在医院里天天吃素糠悟出的道理。

    然而当我和中也郑重其事地说起这件事,中也却嗤笑一声, 惊奇地上下打量我一眼,表情活像白日见鬼。

    “我还以为你得再过几天才能想到呢,一个人就可以扛过去的前提是自己有那份实力。”

    我赞同地点点头, “中也你说得没错,我不该就那样去的。”

    “嘛, 你能认识到这点下次不再犯等等”中也“孺子可教”的欣慰只持续了几秒便又不翼而飞, “不该就那样意思是你还要去喽”

    中也瞪着钻蓝色的眼睛看着我。

    我也不甘示弱瞪着他。

    如果说这就是我们之间意志的角力,那么中也一定是先败退的那个。但这并不是说他的意志多么薄弱,而是他常常怀有作为领袖而不该有的包容。

    中也在心里划了个圈,圈内人被不容置疑地纳入他的保护范围。对于这些“自己人”, 他习惯于退让,甚至不介意躺在草坪上露出柔软的肚皮任你抚摸。

    比起羊王,他更像是狮群的领袖, 像草原上的辛巴。

    果然, 中也率先移开视线, 又像是解气般胡乱揉了揉我的头发,无奈又温柔。

    “算了,真是拿你没办法,下次好歹叫上我啊。我心思不够细腻,体会不了你那么多想东想西,但是啊打架我可是一流在行”

    “好。”

    每回看到眼睛闪着小星星的中也说着这么了不起的话,就觉得真耀眼啊。

    又怎么能不庆幸当初去了镭钵街、成为他的同伴的选择

    总之,便是从那之后,我知道量力而行,能力足够自行解决,不够再去劳烦他人。

    真纪和眼下的事我自信自己能够解决,尤其是在看到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太宰。倘若对方对我和太宰一并痛恨,何必专门对我们区别对待

    只能这样猜测要么我是被牵连进来的,在对方眼里我恐怕比之虾米还不及。要么便是对方对我另有所图。

    从迷药药性、活捉命令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既然如此,我不可能存在生命危险,这件事也不可能对他人有危害。

    所以为何不去甚至趁此机会找出究竟是谁在搞鬼。

    也就是说,我是主动来到这里的,和太宰治这家伙当然不同。

    这样一想,我甚至对太宰有了一丝超然感,无关人格、无关身份,只是单纯一种看清真相、脱离棋局的超然。

    很可能我的这种感觉表现得过于明显,连太宰治也有所察觉。

    他总算从那种气鼓鼓的河豚态恢复正常,狐疑道,“你在想什么”

    或许是境况倒至,此刻我对太宰治的恶感稍微降低了许多。

    倘若要做个比喻,原先的恶感犹如富士那么高,现在的话就好像七八月份积雪融化后秃了顶的“赤富士”。

    因此,我冷淡地摇了摇头,再多的话便吝啬说了。

    过了一会儿,太宰无聊地找我搭话。

    “所以你后来去了镭钵街和蛞蝓一起咯”

    “为什么来这镭钵街的话你加入了羊,和弱小的白羊们为伍”

    “该不会还和他们有关系吧”

    见我久久不搭话,太宰治眯起狭长的眼睛,笑容越发柔和。

    他是那种思虑深重之人,哪怕仅仅只有破碎的只言片语,太宰治也能从其中捕捉出常人所不及之事。他笑得越柔和,心里对那份论断便越加确信。

    “让我猜猜吧,羊背叛了你”

    从真纪背叛以来,被强自压在心里的那份迷惘终于像沸腾的气泡一样浮至表面。

    我在罗生门中也写到这样的事,人为了活下去、为了避免危险可以做出不少可怕的事来,因而我可以理解真纪,可以理解羊的大家。

    但情感是无法控制的为什么会这样这件事是真纪一个人的念头还是羊的大家共同的念头

    还有中也知道这件事吗

    我希望答案永远不会到来抱着这样的心情,我忙着观察、忙着交流、忙着许多事情,这样的话,脑子就没有空想那些烦心事了吧

    然而现在太宰治却强自将我拉出蜗牛壳,我只能恐慌又佯装镇定,说出的话连自己也半疑半信。

    “揪出幕后黑手就会好的。而且,中也不是那样的人。”

    “看来你似乎很欣赏中也,虽然那家伙很讨厌,不过异能力使用倒是不错。而且,在加入afia之前,提前磨合磨合也可以。”

    我发现了他的特点,“你总是这么好为人师”

    总是自居别人老师、随心所欲地给出意见、高兴了就给颗糖、不高兴就赏颗子弹

    太宰治微妙地笑了笑,这一切似乎都在他掌控中,他并没有对我的话发表任何意见,而是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这倒说不上,只是发现了一点真实而已。即使某个节点发生了变化,但最终结果还是不会变。”

    我本能觉得不对,但又无从辩驳。我不知道他的事实依据是什么。

    太宰治继续说了下去。

    “芥川龙之介会遇到太宰治,然后成为他的部下。”

    “这是一开始便注定了的事情。”

    “无论前者经历过什么。”

    倘若命运和人生是一本书,太宰治这话说得便好像他早就翻阅了最新章,且前文所有一切都是白纸黑字,无可更改。

    我不认同这样的论断。

    “芥川龙之介可以改写结局。”

    我已经开始写作,既然可以书写一个故事,为什么不可以以人生为蓝本涂写结局

    太宰治愣了一下,暧昧地笑,“真倔强啊。那好吧,下次再被羊背叛可别找我哭鼻子。”

    “你先看看自己处境再”

    太宰治啪一声打了个响指,吊环咔哒一下打,他神采飞扬地看着我,“我来这有事啊。”

    好、好巧。

    我杵在墙根半天没说话。

    “怎么大吃一惊”太宰挑眉,戏谑不已,“谁会和你一样蠢被绑架。”

    我木得几乎说不出话,“我也是。”

    “嗯”太早宰治在漫不活动着手腕关节。

    “我也是将计就计,主动被

    抓”

    太宰治霍然抬头,我们对视一眼。

    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或许之前我们都以为对方又蠢又弱,都怀有那种看透不说破的超然心情。

    太宰治应该也是如此。

    此前有多超然,此刻就有多尴尬。

    万幸,幽深的廊道里这时候响起了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中年男子气急败坏的责骂声。

    “你个蠢货,不知道那里关着哪怕是老板也不想招惹的家伙吗居然把钥匙落到那里了要是议员阁下想要的人和东西出了差错我头一个拿你是问”

    “对不起不过我记得我应该有用绳子他绑起来的”

    “哼,最好是这样。”

    几乎同一时间,我和太宰意识到他们两个是朝我们这走过来的。

    “倒霉往常这个时间他们不会过来看的”

    太宰懊恼地低骂了句,手忙脚乱地要把自己塞到架子上,伪装成弱不禁风且无力逃脱的样子。可惜木架上的镣铐被他暴力拆,一边松垮垮搭在架子上,一边早就掉到地上。

    许是想到什么,太宰治扭过脸,又一次理所当然地把我当成部下或者下属什么的使唤起来。

    “芥川,帮我个忙用罗生门把我绑起来装装样子呗。”

    “我可是知道,你那个能力可以变出近似绳子一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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