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早知道既然当了医生, 林太郎的学历一定不低, 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光辉到这种地步。
森鸥外, 少时诵读经书, 年仅十二便入学东京大学医学部
林太郎金灿灿的履历远远不止纸上寥寥几笔, 他大概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吧。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稍微有些担忧林太郎的教学才能。论知识背景,福泽先生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可他的思维过于跳跃。我唯恐林太郎也是这样的人。
然而,事实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我不得不承认, 林太郎是个称职的老师。按照他的钻石打磨理论,我和中也都被强行按到书桌前开始补课,随后便是无间断的枯燥练习。
作为授课老师, 林太郎严肃而认真,但他也从不吝啬于赞美之词。尽管这赞美极有可能是裹着蜜糖的竹笞。
每当这种时候, 中也的脸上总会露出不服气的神情, 气鼓鼓环着胳膊,眼睛却转也不转盯着书页,像是和数学拗上了似的。
这样的拗会往往得到不错的结果。
我呢,在最初的手忙脚乱后, 也慢慢走上了正轨。林太郎提出的问题偶尔我也能插上一两句话,还为此得到了林太郎货真价实的赞赏。
其实我隐隐约约察到,我似乎应该对自己的头脑更自信一些。他虽然常年不大使用, 即使现在似乎还摆脱不了生锈的状态, 离开窍也不远了。
但也不全是好事太宰治常常会出现在这里。
我曾好奇林太一介医生怎么会认识黑手党, 而且看起来交情还不浅。
对方回答说,他和太宰治是过命的交情有时候就算看不惯对方也只能捏捏鼻子忍了,只好多给他扔点麻烦事解解气罢。
可太宰治麻烦不麻烦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是麻烦。每当我去书房准备功课,太宰治总是万分好奇,极其想一探究竟。
多亏林太郎的阻拦,他一直不曾成功。
学习、烦太宰治、写作、睡觉、偶尔关注下那个冒牌货田中的新闻这样的事情循环往复,一直到了周日。
林太郎给我和中也放了一天假,中也决定拿这半天时间去拓展业务。他想去叫津轻的地方试一试。
林太郎外出有事,他拜托我照顾爱丽丝半天,我欣然同意,把这当作是对林太郎的回报。
不知为何,爱丽丝非常喜欢我,在我看书时,她总是抱着洋娃娃,巴巴地看着我,指望我结束功课后给她讲些温馨可爱的童话故事。
天知道为了这我几乎掏空了脑袋
这天好不容易让爱丽丝去玩了娃娃,我继续看书,刚好碰到了一道很难的数学题。
题目仅仅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试证明以下定理。”
然而越是少而精简的题目便越是复杂,这是在这么多天学习后悟出的道理。看来今天它也不例外,我想了足足有半个钟依旧完全没有头绪。
只好和没有动一个字的白纸干瞪着眼。
这时候,太宰治再一次来了,没了林太郎阻拦的他轻而易举进了书房。我当时正为了题目冥思苦想,总感觉只差一点点了,完全没有留意太宰治的造访。
这种状态直到太宰治出声才截止。
“这么多天来,原来你在干这个啊。我还以为”
思路被打断了。
我有点恼地看着他,“我马上就要想出来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我的马上要早得很呢。
太宰治肯定也看出来了,嗤笑一声,他微微前倾身体,草草看了书本一眼,嘴角露出隐秘的笑。
“我来看看吧,当初我可是上过几年私塾的。”
我将信将疑,太宰治却已经自告奋勇拿起书看了。他拿着笔写写划划,似乎很认真的样子。
照福泽先生所说,横滨尤其是黑手党异能力者那都是文盲的重灾区啊。没想到眼前这家伙居然是黑手党中的一朵奇葩心情复杂。
我耐心等了好一会儿。
太宰治看起来已经完全沉浸在题目中了,爱丽丝的动画片播放了极其搞笑的片段,连我都忍不住会心一笑,可他还是那副专心的样子。
我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谁知道在沉默了十来分钟之后,太宰治默默放下了书,默默走向爱丽丝,低沉着嗓音说,“爱丽丝,我们一起看动画片吧我超喜欢”
“讨厌”
“砰”一声爱丽丝关上了门。
原来你压根不会啊。那根本不是专心是石化吗
看着笑容勉强,手僵硬在半空中的太宰,我觉得我真相了。
察觉到我的视线,太宰治更僵硬了,脸颊鼓得像河豚,“芥川你也还不会吧我很快就想出来了。”
我记得之前我也有说“马上”的,然而
往事还是不要多提了。
果然,太宰治的很快一连几天都没有到来。
中也越发忙碌,但每次结束功课他都有和我兴奋地分享自己的同行前辈多么多么厉害、赚了好大一笔钱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便问道,“中也,你开业了吗还有那个前辈真的赚钱了吗”
“还没呢,他说我得再跟着他学着点”中也挠挠头,有些难为情,但他很快又高兴起来。
“不过他人倒是挺好,听说这行是要交拜师费的,但夜斗一分钱都没有要还说帮他做业务积累下来的人脉将来可以留给我用。”
这不就是画大饼忽悠免费劳动力吗还是童工
但看中也这种劲头,还是不要泼冷水为妙。我得想个委婉的办法。
“最近好久没有和你出去,要不我们出去玩玩”
约是约出来了,中也很干脆地和“夜斗前辈”说了原因,对方也很爽快同意了。
但怎么说服中也专心诗歌我却完全没有头脑。况且这次出行还附带了太宰治。
现在我们在商场,上次的那个百货大楼。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起因还是要买裙子。
一听到这样的理由,我下意识把目光投到太宰治身上。无他,上次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了。
对方现在正和中也理论究竟是嫩黄色那件好看还是浅蓝色那件好看。
我不知道中也为什么也这么较真,总感觉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异常好奇。
然而当太宰治说出原委,我宁愿自己永远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蛞蝓,你给我听好了我鬼老师绝对不可能喜欢那件嫩黄色的冷静的、敏锐的老师最适合的颜色是天蓝色”
“嫩黄色的吧我见”像是意识到什么,中也忽然顿住,生硬地转移话题,“总之,我觉得嫩黄色更好。我鬼会喜欢的。”
中也说得没错,就裙子的颜色而言,我确实喜欢嫩黄色,因为银穿起那颜色像一朵温暖的向阳花。
“所以你们为什么非要买”
“给银看礼物啊”中也光明正大说,又嫌弃地看了眼太宰治,“这家伙脑子里堆满了藻类”
“我鬼老师和小银又不一样”
太宰还在和中也争论,“从文字看出来,我鬼老师绝对是一个优雅冷淡又温柔的女性,天蓝色的更适合她”
“哈”这是瞳孔地震的中也。
“”这是我。
像个几百年前的老家伙,呆愣愣地看着太宰。
先前鄙弃我万分的太宰治成了我的读者这点是挺惊讶,但感觉还好虽然脑子因此像被炸开了似的,空茫茫一片。
可我什么时候被成为女性了
那种堪称有些诡谲的文字真的有人会以为是女性的手法吗
空茫的脑子又炸开了喧嚣的烟花,几乎让我头晕目眩。
我只能木着脸问,“为什么会以为我鬼是个女性”
况且就算是误导什么的,不应该是那位最近很是“声名大噪”的田中吗
自称“我鬼”什么的
或许是我太过惊讶,以至于不小心把话说了出来。太宰治对此轻嗤了一声,反问道“那个偷东西的小虫子吗”
太宰治的表情很是晦涩,比初见我时的模样还要可怖,我敢说要是他当初以这副模样见我现在的我或许早就不复存在。
在此之前,我从未这样认识到他确实是掌控着那个庞大地下王国的afia干部,是生杀夺予、残酷无情的黑手党。
好在这样的表情只有短短一瞬间,他又恢复那种迷之沉醉。
“啊,在文艺赏主办的宴会上亲手把礼物送给老师,那时候老师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真期待”
“恐怕是你这条青花鱼想得太多了。”中也吐槽道,他扭过脸,朝我眨眨眼睛,“是吧芥川,不会喜欢的吧”
我思考了下,毫不犹豫给出了答案,“绝对不会。”
给银还行。虽然嫩黄色更好。
因为我和中也的打击太宰治是这样称的。他气呼呼先回了诊所。
我和中也好好玩了一天,在过山车上稍微提及了所谓夜斗前辈的事情。
中也哈哈大笑,宽慰我道“不可能的啦”,但他也说会将精力更多投注在诗歌上,毕竟,“诗歌也有奖项啊。”
“我要拿遍日本所有与诗歌有关的奖项”
这是中也的原话。
当天晚上,我心情很好,灵感充沛,居然把曾经那道难住我和太宰的数学题给解了出来。
第二天,依然按时到来的太宰看着逻辑清晰的解题过程,满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啊,几天之前芥川你还和我一样不会呢。”
林太郎宽慰地拍拍太宰的肩膀,“要以变化的眼光看待事物啊,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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