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窸窣~”枝叶颤动的声音响起,有很快平静了下去,仿佛只是一阵微风拂过。
蓝波往窗外看去,没有发现什么。他谨慎得又看了看,然而一无所获。
窗前有一株大香樟,棕褐色的枝干结结实实地向上盘曲,一簇簇的碧绿色香樟叶挂落。如果你摘下这些叶子,轻轻揉搓,会有淡淡的芳香弥漫。树枝悄悄地贴着窗,但又矜持地留有一丝缝隙,让娇嫩的绿叶挠痒痒般地随风滑过玻璃。
这一香樟,这一扇窗,像极了多少年前,隔着时空的那个地方。
彭格列总部有一株大树,蓝波也叫不上来它的名字,只知道它长得极高,十分宽大,是一世以来就生长在这里的,有几百年的岁月了。他那时最爱躺在树的枝杈上,乘着阴凉,不远不近的还能看见沢田纲吉奋笔批改文件的模样。
暖春的午后,斑斑点点的树荫之下,还有丝丝凉爽的风掠过,浓浓的睡意中,似能听见依稀的空灵的歌声,从遥远的苍穹传来。
只要是天气晴朗的日子,蓝波都愿意抽出一点时间,依靠在树上,静静地冥神,不想任何事情。当然,看着新上任的彭格列十世被文件烦的抓耳挠腮的场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直到一次,在任务中蓝波伤到了左手,被告知这将对以后的行动产生一些影响,比如左手会时不时出现脱力的现象。
蓝波并不认为这个是多么大的伤害,毕竟他主要用右手使枪和一些其他武器。对于执行任务时突发的意外情况造成的伤害他没有任何怨言,毕竟他从小成长于黑手党世家,知道斗争流血和牺牲在所难免。
像往常一样,蓝波依旧倚靠在树上,不顾医护人员的劝告。左手的不便并不妨碍他的攀爬,只是不免有些僵硬和生疏。
但是这一次,不仅仅他一个人来到了树上,他独享惬意午后的地点迎来了一位访客。
“阿纲?”蓝波疑惑地看着另一簇枝叶上冒出的毛茸茸的棕发,大概猜到了是谁,但还是有些惊讶地开口问道。
棕发翻了过去,露出了沢田纲吉清秀的脸。
“今天你怎么也在这?”
“平日里看你在树上这么悠闲,今天就也想来体会体会了。”沢田纲吉伸了个懒腰,两人隔着一簇簇的茂盛的枝叶,互相看不见彼此,却能听见对方平稳的呼吸声。
他们靠在枝头,阳光格外明媚。蓝波的左手有些不自然地被绷带固定着,但不妨碍他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靠着,睡意开始渐渐涌来,蓝波不住地打着哈欠。日光刚好透过一层层的叶照到了他的眼角,蓝波不想动弹,眼前是一片明亮与恍惚的白。
要睡了。
恍惚间蓝波听见纲吉在问他:“疼吗?”
疼,当然疼。从小到大蓝波从来没有受过几次伤,可是他不想说出来。睡意渐渐席卷了心神,蓝波只记得自己回答道“不疼”,然后又听见一声短短的叹气,以及“对不起”。
当时他就想,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是阿纲你太善良了。
他还想说,你不要这么善良,你也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看。
他总是想这么说,但他总没说出口,因为他依恋这种被宠爱的感觉,他不想长大——哪怕他正在长大。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也曾去看过那棵大树,然而他只看到了一个树桩。他被告知,这棵树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死去了,是突然枯萎凋零的。算算日期,差不多是在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的时候。
树已经没了,他大概也不能再装小孩了。
“蓝波?”
突然,窗外的树上传来了熟悉而亲切的叫声。
是梦吗?
他已经不敢在相信了,他已经梦醒几番。
但是,他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往窗外走去,因为忘记了打开窗子,额头狠狠地撞在了厚厚的玻璃板上,痛楚刺激着他不自觉皱紧眉头。
“疼吗?”
大概是梦,也或许不是。他还是回答了:“不疼。”
“对不起。”
一如从前。
霎时间,泪夺眶而出。
你看,上天还是多么仁慈,竟然重新给我了一个新的童年。
树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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