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把书放下,看着鼓着脸啃枣的少年人轻笑出声,“诗会已经开始了,想去看吗?”
“不去。”言行月撇了撇嘴,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我又不会作诗,里面也没有认识的人,去凑这个热闹干嘛?”
作诗这种技术活还是让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来比较好,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奶妈,会医术就足够了,诗书什么的都不重要。
“那就和我一起在将这里偷闲。”二皇子殿下摇了摇头,看他似乎真不生气了这才继续说道,“滕梓荆的事情是我不对,那人跟着范闲回京,此后便一直跟在范闲身边,想着你不喜范闲,所以才没说出来。”
“也不用特意解释,这事儿本来就不用告诉我。”脸颊微红的少年人小声说着,他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不知道轻重缓急,如今在背后算计的是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二皇子小心谨慎才是正常。
天知道那位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亲生儿子都这么算计,这是嫌儿子多了看着碍眼,还是心理变态就喜欢看儿子们自相残杀?
两人在凉亭里坐着,不一会儿,靖王府的下人便匆匆过来,谢必安把人拦在外面,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在这儿说。”
小厮不敢有异议,恭敬跪下然后说道,“世子让小人回报,前方会诗,郭保坤提议十步一诗,月色之前所作之诗将作对决。”
李承泽看旁边的小孩儿好奇的转过身去,勾了勾唇角问道,“范闲同意了?”
小厮将头压的更低,“范闲拒绝,他说随便郭保坤和贺宗纬写多少诗,他只作一首就可以获胜。”
“好狂的口气。”谢必安嗤笑一声,对说出这话的人并不看好。
巧了,言行月也这么觉得,都是穿越者,他不信范闲能学会作诗这么厉害的本事,“这么大口气,他该多吃些芹菜。”
“你呀。”李承泽没忍住笑了一声,让小厮退下然后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就这么确定他写不出好诗?”
红楼中诗词众多,三言两语作草蛇灰线,为其中女子命运埋下伏笔,篇篇皆能发人深省,范闲能写出如此奇书,于诗词上的造诣定是天下无人能及,自然有资格说出那句话。
言行月捂着脑袋躲远了点,也不管这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就是觉得范闲写诗肯定比不过曹雪芹。
曹公那是何许人也,大天.朝几千年也就出了一个曹雪芹,他把红楼背下来就能成为曹雪芹第二了吗?
骗小孩儿呢?
少年人哼了一声,挪到旁边坐等范大少爷的诗,“谢必安,郭保坤和贺宗纬写诗厉害吗?”
谢必安对诗书一样知之甚少,但是他对京都的消息很是灵通,因此也没有被问倒,“贺宗纬是京都才子,于诗赋一道的确有几分才气,而郭保坤身为宫中编撰,虽不及贺宗纬,却也薄有才名。”
冷面剑客面无表情把话说完,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他们家殿下,看那人没什么反应然后继续说道,“刚才说的只是京都传闻,以殿下的眼光,贺宗纬和郭保坤,都是废物。”
言行月:......
这么飘的吗?
少年人难以言喻的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二皇子殿下,身着青色衣衫的年轻人微微偏头笑意盈盈对上他的目光,温雅清静看上去好相处极了。
当然,都是错觉。
言行月碎碎念个不停,坐在栏杆上晃着小腿,等小厮将郭保坤做的诗复述过来,然后才意识到不是他们家二哥哥眼光太高,而是姓郭的才子太辣鸡。
连他这种对诗书一窍不通的听起来都觉得不咋滴,更不用说自小饱读诗书的二皇子了,“如果贺宗纬也和郭保坤一样,那范闲还真不一定会输。”
背会唐诗三百手,不会作诗也会偷,胡乱堆砌的诗对行家来说根本没眼看,但是在同一水平的对手的衬托下,好歹还有辞藻华丽这个优点,啧,这就是传说中的菜鸡互啄吗?
少年人想到好玩的事情笑的眉眼弯弯漂亮极了,李承泽也不管他,只是让谢必安离近些,别等人摔下去再接不住。
前厅后院距离不短,他们在这里的确清静,就是苦了来回传话的下人,得好几个人交替着过来传话才能让他们立即听到前厅发生的事情。
言行月坐在栏杆上晃着小腿,听着下人将贺宗纬的诗也复述过来,看他们二殿下神色不变,耸了耸肩等着范闲的诗过来。
“谢必安,你会写诗吗?”无所事事的小少年好奇的问道,不用谢必安回答便自顾自说道,“肯定也不会,作诗那么难,你还没我聪明,怎么可能会写诗呢?”
谢必安:......
他们俩谁更聪明暂且不说,写诗这种文绉绉的活儿他的确是不会。
小言公子一人分饰两角,在正主面前玩儿的不亦乐乎,李承泽把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愣是在谢必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崩溃。
忍俊不禁的俊美青年在贴身护卫肩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慰,再怎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能够一剑破光阴的顶尖剑客,在他们家小言公子面前一样是束手无策。
言行月很期待这会儿还在诗会上的老乡能写出什么样的诗,远远看到快步跑来的小厮便从栏杆上蹦下来坐回去,端正了态度表达自己的老乡并没有偏见。
然后,他就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了。
——风急天高猿啸哀?
少年人愣在了那里,旁边的二殿下以为他被范闲的诗给镇住了也没多想,待下人将整首诗完整的复述过来,也是过了许久才从震撼中缓过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李承泽低声将最后两句念了一遍,不知道一个才十几岁的少年为什么会有这般凄凉的心境。
他原本只想着这人被他们那位父皇推到风口浪尖,那小子还不知道在这京都活下来有多凶险,怎么着也是自家兄弟,总不能看着他傻不愣登被算计。
现在看来,他的确有资本被那人惦记,“万里悲秋,百年多病,短短几句写尽千古忧愁,今日诗会有此一首,足以名留青史。”
言行月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看着对诗甚至连带着人都赞不绝口的二殿下,捏了捏耳朵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诗圣杜甫的诗,这要是再赢不了,只能说在座所有才子都是瞎子。
旁边,谢必安敏锐的察觉到有其他人朝这边而来,长剑出鞘低声说道,“殿下,范闲来后院了。”
“也好,趁此机会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承泽负手看着远方,唇角微扬带了几分笑意。
言行月撇了撇嘴,将桌上的葡萄梨子枣儿全都端起来,然后摇摇晃晃要去一边儿,“那你们聊,我去旁边玩。”
“又不是什么秘密,不用避开。”李承泽哭笑不得的将人拎回来,“听说你那些师兄们在鉴查院已经揍了他一顿,怎么还没消气?”
“这是揍一顿就能解决的事情嘛?而且师兄们根本就是装的,别当我看不出来。”小言公子凶巴巴的瞪过去,哼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我要真想替我哥报仇,他今天根本没机会来参加诗会。”
他是个奶妈,可没说他只会奶人,万花万花,不会一万种技能,能叫万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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