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旁边,陈萍萍捧着热茶和往常一样坐在轮椅上,水汽蒸腾将他的神色遮掩的模糊不清。
他没有放弃调查那人的死因,当年的暗杀看上去天衣无缝,实际上背后却有更强大的力量在推动,多年来他一直在找幕后黑手,可惜仅有的那点头绪没有任何价值。
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控制不住的就会生根发芽,就算再怎么压抑心中还是有了顾忌,他残着皇帝才会对他放松戒备,也更容易查出更多的证据去证实那个荒唐的怀疑究竟是真是假。
戒备森严的鉴查院中,几个年轻人躲在角落里,时不时探头往那个最可怕的房间看一眼,然后缩回来继续唉声叹气,“冷师兄,影子大人在门口蹲半天了吧?”
“小师弟在院长那儿也待了半天,该不会是睡着了吧?”另一个年轻人手中把玩着几个铁球,看着堵在门口的黑影愁的不行。
就算影子大人不在那里守着,他们也不敢去里面打扰院长,可是小师弟在里面他们总不能不管啊。
说好的从院长那儿出来就来三处,这都多长时间了,总不能真睡院长那儿了吧?
几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看房间里一直没有动静,最后只能无奈溜走,新药明天再看也一样,被院长逮住才是得不偿失。
有陈萍萍在旁边守着,言行月睡的很是安稳,影子来来回回只公文就送了好几趟,然后才看到迷迷糊糊醒过来的小家伙。
“影子叔叔,你在干什么?”小孩儿蹭了蹭身上盖着的锦被,眸子里酝酿着水汽,雾蒙蒙的让最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会心软。
影子将手从粉嫩嫩的小脸儿上收回来,顶着小孩儿控诉的眼神退到轮椅后面,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萍萍笑吟吟看着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的小家伙,抬头看了罪魁祸首一眼,笑意未减轻声道,“出去吧。”
影子:???
“就我一个?”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青年震惊的指着自己,看他们家院长点了点头不敢相信自己又要被赶出去数蚂蚁了。
不就是捏了下脸吗?要不要这么小气?
影子大人委屈的不行,虽然一步三回头但是到底还是听话的走了出去,做人难,做陈萍萍身边的人更难,做偏心的陈萍萍身边的人那是难上加难呐。
院长大人看着人出去,将小孩儿的外衣递过去然后温声道,“行月乖,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言行月慢吞吞穿着衣服,看着温柔的有点过头的陈院长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院长伯伯放心,我的嘴巴最严实了,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懂。”
不就是要扮猪吃老虎吗,正好他也喜欢这种行事风格,看上去柔柔弱弱不堪一击,实际上却是武力值巅峰,这种反转最激动人心了。
等将来他的身体好了将花间拾起来,他也能和院长一样打的人爬不起来,话说院长打人是什么模样,也是这么笑眯眯的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吗?
心里活动异常丰富的小孩儿莫名有些激动,看着依旧坐在轮椅上的人中年人将双腿的注意事项交代的很是细致,毕竟残了那么多年,经脉血肉恢复活力都需要时间,要是不上心只怕将来还是个跛子。
陈萍萍耐心的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叮嘱,顺手还将小家伙有些褶皱的衣领抚平,若是有外人看见这幅场景,第一反应肯定是自己疯了。
狠辣无情的陈萍萍怎么会这么好脾气,别说指着他鼻子数落了,就是不小心碰脏了他的衣角都要担心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命在好不好?
然而,在鉴查院中从来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的言小公子感觉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什么,穿好鞋子然后凑到轮椅边儿威胁道,“院长伯伯,想让我保守秘密可以,但是现在得有个条件。”
陈萍萍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跟猫崽儿一样张牙舞爪的小家伙,“什么条件?”
“当然是很重要的条件。”言行月眨了眨眼睛,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多给我哥哥放两天假,距离他上次放假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训练要劳逸结合,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
“这可真是太让人为难了。”陈萍萍故作苦恼的靠在椅背上,看着一本正经和他讲条件的小家伙儿说道,“这件事情找我没有用,要去找你爹爹才行。”
“要是找我爹有用,我还找你干什么?”言行月板着小脸看过去,知道这人只是在逗他,为了给兄长争取到假期还是放软了声音求道,“鉴查院中院长伯伯最大,只要院长伯伯发话我爹肯定不敢有意见。”
“这可不行,鉴查院八处各司其职,冰云归你爹爹直接管辖,我也不好越过你爹去管他。”从来大权独揽的陈院长皱着眉头,听到小家伙儿的话脸上满是为难。
言行月:......
骗傻子呢?
“院长。”言行月面无表情看过去,“你知不知道知恩不图报会教坏小孩儿?”
“可刚才说自己是大孩子的是谁?”院长大人反问了回去,看着愣在那里的小家伙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院长伯伯去和你爹说,记住我们的小秘密,千万不要说出去哦。”
“一言为定,谁反悔谁是小狗。”言行月伸出手,俩人幼稚的拉过勾勾然后事情才终于告一段落,“院长伯伯,你见过老师那个新收的徒弟吗?”
“你是说......范闲?”陈萍萍指尖一顿,不等小孩儿察觉便很快恢复如常,只是神色中带了些许怀念的叹道,“很久很久之前见过一次,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言行月撇了撇嘴,随手拿了个毯子盖在他们家院长大人腿上,收拾好东西推着他出去晒太阳,“您对好孩子的定义可真是宽松,老师说他刚见面就直接被那小子拿凳子砸了头,还连砸了三下,疼了好几天呢。”
“意外,这只是个意外。”陈萍萍哭笑不得的看着帮他们家老师抱怨的小家伙,除了“意外”二字也说不出什么来。
费介是什么性子整个鉴查院都清楚,他要是能按部就班去范府拜访才奇了怪了,范闲是那个人的儿子,自然和寻常孩子不一样,会吃点亏很正常。
“反正老师只能我自己欺负,别人不行。”言行月到门槛处便将轮椅松开了,他人小力微,过门槛这种技术含量超高的活儿还是院长自己来吧,“如果以后有机会见面,身为师兄,我一定让他好好学学什么叫尊师重道。”
陈院长自力更生将自己搬出去,抬手示意影子稍安勿躁然后才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范闲应该比你年长几个月。”
“年长怎么了?年长也得老老实实叫师兄!”小孩儿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家院长据理力争,“大家都知道是我先入的门,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师兄弟之间的序齿遵循的是入门顺序而不是年龄大小,那小子在他顾及不到的地方欺负他的人也就算了,还想让他叫师兄,做梦呢?
影子悄无声息飘到轮椅后面,看着挥舞着拳头的小孩儿幽幽开口,“由此可见,院长心里那位更重要。”
还没来就已经这样了,那位要真的来了京都,鉴查院还能安稳吗?
所以啊......快闹起来!!!
在影子大人暗戳戳期待的眼神之下,眉目精致的小孩儿捧着心口摇摇欲坠,看着他们家院长做足了被伤透心的架势。
“你说!在你心里谁更重要?!”
陈萍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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