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不过无论怎么担忧，毕竟现在郭达飞又下了话让洛骁和闻人久住到了一起，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这个小助理能操控的了。周园烦恼了一路，感觉自己都快秃了头，但临了儿也没想出什么头绪。

    蔫蔫地下了车，转头看一眼自家艺人那张似乎无论遇见什么都不起半点波澜的脸，叹了一口气，最终决定将这点心思暂且按捺下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洛骁和闻人久几乎是前后脚进的片场，相互打了个照面，还没来得及说句话便被两边的化妆师赶紧分别拖到各自的休息室折腾了起来。一直等到演员们各自就位，紧接着一天紧张的拍摄便正式开始了。

    连绵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正午的阳光透过透明的车前窗照射进来，虽然温度并不高，却依旧刺眼的很。正坐在驾驶座上的周弘被那阳光晃得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

    从已经几乎全空了的烟盒里摸出最后一根烟叼在嘴里，翻了半天口袋，发现没摸到打火机，皱着眉头用余光看一眼正坐在副驾驶上沉默地缩成一团的少年，哑着声音道：“喂，小鬼，翻翻你前面那个抽屉，看看我打火机搁里面了没有。”

    丁睿身子微微动了动，抬头望了他一眼。他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周弘在阳光下也莫名显得几分阴沉的表情，到底没敢作声了，老老实实地顺着他的意思将打火机翻出来递了过去。

    密闭的空间里，所有的细微的声音似乎都被无限放大。他听着周弘打开打火机的盖子发出一道短促而清脆的响声，紧接着便是火舌舔舐着烟卷的“刺啦”声，伴随着一点一点开始扩散的出来的烟雾，让人不由得就感受到了一种压抑和窒息。

    刺激性极强的烟味从鼻腔钻了进去，呛得丁睿忍不住地咳嗽，过了一会儿，也许是真的呛得有些受不了了，摸了一把因为咳嗽而生理性溢出来的眼泪，小心地侧头看一眼正在身边吞云吐雾的周弘，终于还是开了口：“开车时抽烟……不好。”

    一只手紧张地攥着身上的安全带，声音还带着点咳嗽，听起来有些含含糊糊的：“容易出事故。”

    但是就坐在他身边的周弘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眯着眼睛侧头看他一眼，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色瞬间又更是黑沉了下去。

    他猛地一转方向盘，一脚踩上刹车，“嗤”地一声将车停到了路边。侧过身一手抓着丁睿的衣领将人往上提着按在了副驾驶的椅背上。丁睿能看见那一双深棕色的眼睛里阴郁而狂躁，隐隐约约还能发现一点扭曲的火苗正在闪动。

    他的声音极大，夹着着暴怒的火气，像是耳边一道惊雷炸响。但是仔细听着，却又像是一根紧绷着的弦，仿佛用力一扯就能让他断裂一样：“事故你麻痹，你他妈的不会说话就不要嘴欠？有种的再说一遍？”

    丁睿被周弘突然的爆发给吓懵了。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突然就戳到了这人的痛处，让先前还算平静的周弘瞬间就变得狂躁了起来。后脑勺顺着对方的动作猝不及防地撞击到座椅上，力道之大震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晕。

    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怯懦和恐惧，丁睿克制着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张着嘴支吾了半天，最后也只能颤抖着声音小声道了个歉。

    周弘却还是不依不饶。恶狠狠地瞪着丁睿，许久，将他用力地往后一摔，手上的力道这才卸了。

    将左手上剩下的小半支烟塞进嘴里，用力地吸了几口。像是一剂镇定剂，当烟雾从口腔缓缓经过肺再被慢慢吐了出来之后，周弘的情绪终于又渐渐地平和了下来。

    将烟头从车窗扔了出去，脚下再猛地一踩油门，车子便继续快速地在路上疾驰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终于从先前的恐惧里缓过神，丁睿垂头盯着自己的手，突然低声开口问道：“你还要带我去哪？”声音里带着一点无力的挣扎，“我都已经说过我不会去报警了，求求你了，我不想离开这里。”

    周弘却对这种挣扎毫无怜悯。冷着脸嗤笑了一声：“你以为现在选择的权利还在你手上吗？”静静地看着车前不断倒退着的景色，声音压得平平的，“老实点，你知道我已经杀了一个人，不想再杀一个人了。”

    *

    虽然今天两个人的对手戏比起前两天来说要更多些，但是洛骁和闻人久之间的配合在前几场戏的磨合下已经开始渐入佳境，车内的几个镜头除了最开始NG两次之后，接下来几个情绪转变稍微简单些的，基本上都是一条就过。等将原定计划的几个场景全部拍完，下午的时间也不过才刚过了一半。

    郭达飞在一旁自然是心情舒畅得不行，看着两个人，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模样：“今天还算像点样子。”挥了下手，“行了，今天时间还早，你们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等我手上这边的场景拍完，林书安来了再加拍一条公路上你们和他的对手戏，今天差不多就可以收工了。”

    今天的状态确实不错，洛骁和闻人久自然也是没什么意见。点点头应了一声，直接便坐到了最近的休息区等了起来。

    只不过，两个人一直等到天色擦黑，原本已经约定好了四点到场的林书安却还是迟迟未曾现身。

    连续被个翅膀都还没长硬的新人驳了面子，好不容易脸上才浮了点笑意的郭达飞这会儿彻底黑了脸，在片场发火的怒吼声中气十足，让人隔着几里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电话打不通？那就继续打！跟林书安的经纪人说，像他们家这么大牌的艺人我们这个小成本电影用不起，他今天既然不来，那以后也不用来了，直接给我滚。投资投资投资，他才带了多少投资？两千万？两千万够个屁！老子不要这笔钱了行不行，让他麻溜给我滚蛋！”

    说着，将手里的剧本“啪”地往地上一摔，黑着脸说了句“今天先收工”，随即拿着手机，大踏步地便离开了片场。

    被留在现场的其他人显然也是被郭达飞这么大的一通火吓得不清，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好久之后才回过了神。互相唏嘘了两声，但是这会儿工夫也不好多说什么，从相互的眼神中交换着类似于“林书安这次真是把郭导得罪大发”了的讯息，抱着即将吃瓜的心情，赶紧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自己手上的东西，各自散了。

    洛骁和闻人久虽然离得远，但是那边动静着实太大了点，就是想不知道恐怕也难。

    起了身走到过道上看着片场上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和也陆陆续续地坐着保姆车离开的其他艺人，洛骁对着闻人久道：“看样子，不用加拍，我们今晚的时间应该也是空下来了。”

    闻人久抬了眼皮看他一眼，道：“你是有什么计划？”

    “也不算是什么计划，”洛骁低着头看着闻人久：“你记得之前我提到过的那家面馆吗？如果是这个点，也许他还在营业。”

    闻人久换下了电影里的衣服，又从周园手里接过自己的羽绒外套，仰头打量了他一会儿：“我倒不知道洛先生喜欢吃面食。”

    “多少也是能吃一点的。而且，和我喜不喜欢面食无关。”洛骁笑了笑，倚在门框上，看向闻人久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暖意，“我只是想和你呆在一起罢了。”

    闻人久的眉头倏然皱了起来。盯着对面站着的那个丝毫不觉得自己投出了个怎样的炸弹的洛骁，压着声音带着些警告地喊了一声道：“洛先生。”

    洛骁半垂着眼叹息了一下，只是脸上的笑意倒是没变，他将桌子上的口罩递给闻人久，道：“想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吃个饭，这听起来很奇怪吗？”

    闻人久听着洛骁的诡辩，许久没作声。将几乎遮去了大半张脸的口罩戴起来，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因为隔着布料，听起来有些闷闷沉沉的：“有些话你说来无意，就怕让别人听到的有心。”

    “所以，”洛骁望着闻人久一张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脸上唯独遗漏下来却又显得越发勾魂夺魄的一双清清冷冷的桃花眼，又走进了半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着他轻轻笑了一声，缓声道：“那如果我只是说给你听，就没关系了么？”

    闻人久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侧头看着闻人久的样子，知道再往下说下去就要越界了，洛骁停顿了一会儿，一瞬间又将身上所有的侵略性全部收敛了起来。

    见好就收地直起身子稍稍往后退了两步：“行了，不去也就不去，反正我们现在住在一起，一起吃饭的机会也不差着这一次。”仰头看了一眼已经升起的月亮，笑了笑：“要起风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