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蹬了一脚的南风笙眼刀飞过去,以目传神:我又没说错。
是刘惗对人家动手脚了没错, 她就是不屈。
这种事关起门说就行了, 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桌下腿打架,桌上强颜欢笑, 灌一口饮料, 盼着话题赶紧过去。
估计路过此地的神明听见她的心声了, 有人来带走这个话题, 但应该不是她所愿的。
简思珺来了, 带着深不可测的笑容来了。虽然也是大四,不过她已经工作,下班才过来。
工作室群的人坐在这一桌,大家自然招呼她过来。
不干活都有饭吃,哪来这样的好事,有她在刘惗浑身不得劲, 坐哪儿都膈应, 别说坐对面了。
真不是偏见,这人刚落座两眼又长南风笙身上。
“恭喜你啊,毕业前完成了心愿。”简思珺举杯对南风笙说。
来了, 目中无人、唯她俩独尊的高尚感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每次简思珺弄得她很了解南风笙一样。
南风笙抬起眼皮看了伸过来的杯子一眼, 迂缓摆下筷子,拿过手边的酒与之轻碰, “谢谢。”
刘惗想抬杠,也想举杯给她碰一下,可是这样敌意太明显, 想想罢了。但她刻意横过去夹南风笙那边的菜,身体挨过去夹了几遍。
南风笙以为她爱吃,默不作声给她换到跟前。
一开始刘惗觉得那道菜还行,撒上关心调味,顿觉味道提升了几分,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笑看南风笙。
余光观测,对面笑意消减。
没有其他人察觉这场无声的硝烟,席间谈天说地。
南风笙话少,大多时候置身事外,扯到身上方才言简意赅,长指夹着筷子端端夹菜,吃得慢条斯理。
而被她虐了一大轮的助理们借机发泄,大口吃肉吨吨喝酒,没多久醉意上头开始撒酒疯,话音分贝高且言语无状。
叶绮安:“要是能重来,老娘绝对不选这个破专业,大学四年连异性小手都没摸过,呜呜呜呜呜。”
顾文萱:“还有一个多月毕业了,我特么居然要毕业了!没谈甜甜的校园恋爱我不甘心。”
杨青林相对清醒:“算了吧,看开点,现在没有的踏上社会答道更没有,注定单身到三十。”
“卧槽我不要单身到三十!”
“毕业前谁能给我搞个对象?我要轰轰烈烈谈恋爱——”
他们哇哇鬼嚎,其他人好笑又无奈。
另一个工作室的前辈最有发言权,纷纷表示是真的。真情实感给予忠告,要是在学校有喜欢的抓紧办了,否则成工作狗以后别指望了。
全场就刘惗专业不同,她笑问:“有没有这么夸张。”
群里人称钟老师的男生瞧她不以为然,紧忙证实:“你看我头发都稀疏了!每天恨不得睡在桌子底下。”
旁边学姐附和道:“对啊,你不信问问风笙!”
她没睡桌子下好吧,甚至有时间去护理染发。
刘惗嗤声:“她秀发不挺浓密的吗,而且我没看出来她想谈恋爱。”
凯哥激动:“开玩笑,哪有有人不想搞对象的!风笙你说。”
闻言,对面简思珺目光强烈。
人家才没这么肤浅,一天天想着谈恋爱,刘惗在心里辩驳。
总是躺枪的南风笙半垂眸晃了晃酒杯里的冰,稍加思索:“若是可以,自然是想的。”
众人呛到:“你看——!”
刘惗迷惑又讶异,这人该不会喝醉了吧?
“原来你会想这种事啊?”她别有用心:“那有没有看上谁呀,条件这么好,追你的人应该不少。”
南风笙眸光沉凝,看她,不做声。
看什么看,问你也不会回答的啦,刘惗娇漫错开视线,自顾吃菜。
饭菜酒水下肚,二楼越来越闹。
饮料喝多了,刘惗想上厕所。洗手间在一楼,她怕一去一回自己这个C位保不住,临走前,往杯里倒满饮料,夹菜到碗里霸占。
如此这般,谁都别想觊觎她的位置,除非把旁边那人翘走。
起身下楼,循着指示牌走,去到楼下还要经过一段小道才到洗手间。
饭点时间一楼人挺多,前边有几个人在排队。
真是欲速不达,越急躁,越觉得前边的人磨蹭,好久出来一个人。等得刘惗心里乱糟糟。
不知道为何不安。
终于轮到她,迅速解决小跑回去。
然而刚才的不安可能是直觉,穿过小道踏上楼梯,看见两个人站在上方楼梯转折处。
仅一眼,认出南风笙和简思珺,极速反应退回楼道口。
刘惗觉着自己现在应该上去,可是上去要怎么做,从身边经过?任由她们独处?好像都不行。
她躲在底下不知所措。
“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呀。”简思珺问。
“什么问题。”
南风笙声音实在很轻,刘惗竖起耳朵勉强听清。
简思珺:“是不是喜欢刘惗。”
听见自己名字,刘惗咯噔一下紧张起来。
再度挑起,这次南风笙会回答吗...
介意简思珺的用意,又在意南风笙的回答,刘惗抵在墙边,手不自觉揪住衣角。
南风笙:“我没必要回答你。”
看不见都感受到气氛凝结。
简思珺走动两小步,眺向楼梯间窗外,“为什么,以前我们不是可以交换想法吗。”
南风笙:“你叫我出来只是说这个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既然不承认,那简思珺急问:“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霎时刘惗眼睛瞪大些,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南风笙:“……”
简思珺:“我们之间那么多共同话题,知识、兴趣、发展方向都一样,就像过去,我们配合得很完美。”
她们确实是一类人,简思珺亦是清雅气质,设计眼光和品味肯定不差。
那南风笙喜欢这一款吗。
刘惗看不见,不知此刻南风笙持以何种表情,她们在做什么。
想出去撞破,但那又如何,阻止得了交谈,能阻止别人的心吗?有心人得不到答案不会罢休,她自己也是这样。
还是想听南风笙的答案。
等了好一阵子,等到人心焦灼,上面才传来南风笙的声音。
“曾经那些仅基于艺术交流层面,我从未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听见人家拒绝,刘惗提着的心稍微定了下来。
简思珺:“我喜欢你那么久,你一点都感觉不到?”
这跟时间有关系?
南风笙直言:“难道感情和设计不是一样看感觉的吗。”
许是简思珺还想说什么,遭南风笙出言遏止:“别说了,我们不可能。”
话完,脚步声起。
简思珺:“那你为什么不承认喜欢她!”
她有些气急败坏,但脚步渐远最终消失。
...好了没?刘惗木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声响才决定上楼。
不曾想刚转出去,简思珺迎面下来。
今天运气不好。
刘惗面色静和,佯装刚从洗手间出来啥都没听见,径直越肩而过招呼不打。
不管她听没听见,简思珺没想放过:“你对她好像不太了解。”
话音从身后飘来,刘惗稍作停顿,回神凛视不打算应。
“她根本没承认过喜欢你,一味往上凑有意思?”
刘惗是没多了解南风笙,不知道简思珺了解多少,竟这般自信。但喜不喜欢刘惗不需要从别人口中得知。
“管好你自己。”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径直走上楼。
重新回到餐桌,位置还在,南风笙神情如旧。
可是刘惗的心情无法如旧。
虽是拒绝了,南风笙却依旧不透露半句喜不喜欢刘惗。
不喜欢也像刚才那样拒绝好了啊,不回答是什么意思啊。
不不不,拒绝也不好。
唉...烦心。
刘惗闷着气,满面愁容看了看近在身旁的坏女人。
后来简思珺没再回来,饭吃完一伙儿人步行回学校。
两位助理姐姐喝醉了,清醒的人给送回宿舍。
南风笙和刘惗在其中,把人安顿好各自离开。
她们宿舍方向不同,刘惗要上楼过天桥,南风笙要下楼。一起去楼梯间这段路有意保持距离。
原以为今天庆祝肯定高兴,鬼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刘惗死气沉沉,完全不像参加完庆功宴。
道别是南风笙先开口,她咕哝句晚安就走。
——
翌日。
杨青林导出晚会拍的照片,问刘惗要不要。照片很多,让她过去选。
刘惗郁郁寡欢地去了。
经过收拾,工作室回复往日的清静。
名为校庆晚会的文件夹里六百多张照片,从化妆到后台再到舞台,还有视频花絮,其中她和南风笙占比例最大。
坐在电脑前,手撑着头一张张看,选中的直接发到手机。
嘴上不想承认,选的照片几乎全是和南风笙同框,有几张她想打印出来。
一直看到最后,突然发现她们下台拥抱的几张,角度是刘惗背对镜头,拍到南风笙正面。
当时刘惗抱着她当然不知道她什么表情,照片里,南风笙颜色略微惊讶,偏着头眼睛落在刘惗身上。
那会儿场内极度混乱,刘惗只记得杨青林出现在后台时,她已经对南风笙说那句话了。
之前以为声音小她没听见,现在看南风笙那副神情...肯定听见了。
既然听见,两天过去没一句回应?
是不是也跟简思珺的问题一样,她觉得没必要回答啊。
已听不回杀伤力不一般,刘惗手指差点在鼠标抠出洞来,双眸染上一层灰。
等杨青林忙一圈回来,座位上已经空了。
最可怕的是被情绪掌控。
刘惗讨厌这样。
这一走便不见踪影,工作室群少了她的消息。
她快要把自己逼到墙角去。
不想承认简思珺的话,可是一直主动得不到回应,她也是会意冷心灰的啊。
浑浑噩噩过了两天,上舞蹈课走神差点摔了,整个人闷到没力气跳舞,一贯常用的发泄方法都做不到。
在闷死之前,星期五下午刘惗联系夏惜,问她要不要出去喝两杯。
情场老手没哪日空闲,夏惜有约,不过她说刘惗可以过去一起玩。
放在以前刘惗绝对不会一个人去跟陌生人玩。当下她憋屈死了,一般人帮不了她,她只想跟圈内人交谈,所以应了夏惜。
下午放学慢悠悠回宿舍收拾打扮,天暗下才出门打车到约好的酒吧。
那家并非普通酒吧,是市内为数不多的Les吧,最明显的特征放眼望去几乎皆是同类,气氛很多。
夏惜约的朋友第一次见刘惗,不说还以为是她今天带去的伴。
刘惗目的在于解闷,意不在人,并没有过分打扮,身上穿着普通小吊带黑裙,十分钟化出来的妆容,眉毛口红眼影,连高光都没涂。
倒是摘了耳上那两颗桃心耳钉,换上新买的长吊坠耳环。
素净有素净的美,像她这样五官精致身材比例出挑又纯又欲的,很难不受关注。
长发垂在两侧,玉肩雪背在灯光下尤为惹眼。
光坐在那儿,周遭的人不住打量她。
夏惜爱玩,好在不会哪款都喜欢,刘惗这类情种第一个被她划掉,她出了名不谈情。
简单跟朋友们认识一番,她们单独去吧台小酌。
“我看你们那舞没少练吧,搂搂抱抱还擦不出火花,怎么搞的?”校庆晚会夏惜留意了刘惗的表演,好奇观察她和南风笙的表现。
刘惗一手无力搭在台上,另一只手无聊转动着酒杯,叹了一口气:“她说她可以喜欢女孩子。”
情场老手,不,是床上老手,年纪不大阅女无数的夏惜笑道:“说这种话的人我见多了,不仅可以喜欢,还可以做。你真确定她跟你暧昧是那回事?”
“那为什么她拒绝那女生的时候不用不喜欢同性,这种理由最容易达到目的。”
夏惜喝了一口酒:“你问她。”
“问就问,”刘惗也仰首灌了一大口,拿出电话摁亮。
酒刚划过喉咙,她便反悔手机扣在桌上,五花六变七上八下,“还是下次再问。”
夏惜失笑,“怂。”
“你别笑我,风水轮流转,哪天轮到你的时候我用扩音器嘲笑你。”
“你怕是没机会。”
默了片刻,夏惜又说:“这么累,不能不喜欢她么。”
刘惗扇了扇长睫,抿唇不语。
不贪念就不会有这些烦恼,她不能让自己长期处于困苦状态,她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放下。
后来有人搭讪夏惜,刘惗不好打扰人家,自个儿去找其她朋友玩了。
场内昏暗,听人聊天看人撩妹,烦恼不减便用心喝酒,五光十色的灯光披在身上,在音乐浪潮中摇晃。
以她的专长,蹦个迪都跟人不一样,一出手便是舞池焦点。
开头那些人误会她是夏惜新女友,后来发现不是,几些人蠢蠢欲动。
别人来讨好,在南风笙那里得不到的,这里都有。
她却不想要。
自遇到南风笙之后,刘惗看谁都无味,没有人像她冷得勾人,冰尖锐利划人又痒又痛,越是冷淡越想瞧她沉沦的模样。
刘惗有些后悔,早知当初不撩她,让人反将一军撩死,翻车起不来。
她又闷了两杯酒,趴在吧台前。
夏惜在一边与新目标玩得起兴,隔远发现她趴了,连忙过去查看。
她们不算熟,但把人带出来理应照看,拍了拍肩膀,几秒过去人没反应。
“不是吧,醉得这么快。”夏惜才刚开始!
难得明天周末,她不甘心就这么回学校,无论如何想办法安置。
让服务生照看肯定不可靠,夏惜没办法,只能翻出她手机,强行人脸解锁,对不住也要翻通讯录的了,不然她今晚睡哪。
打开联系人,看有没有室友朋友电话之类的。
哪个备注是室友夏惜真不知,看了一圈净认得南风笙这个名字。
睨了眼醉得不省人事的刘惗,趁手机息屏前拨了出去。
这个时间南风笙已然歇在宿舍,刘惗来电她疑惑了下。
滑向接听,未开口先听见对面的吵闹,“南风笙吗?”
陌生的声音,南风笙警惕:“你哪位。”
“这不重要。刘惗喝醉了,你能不能过来接一下。”
“……”
那头一阵沉默,夏惜伺机补刀:“不来的话,我只能把她带去酒店了。”
南风笙倏然深锁眉目,口吻冰冷:“地址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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