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帘拉上,外面没有半点光透进来,整个房间没有一星光亮,仅有一声轻沉的东西放桌上的声音。
看不见,刘惗却感到南风笙的气息就在身前,很近,很近,近到对方摆放好手机,退回去的动作撩动自己身前的长发。
刘惗身子微微后仰拉开些许距离,不敢推敲方才触碰到的柔软是什么,而是疑惑为什么不让自己帮她放过去?
一时慌乱,伸手从自己这边打开灯,借口找话:“忘了给耳朵消毒。”
四周倏然变得敞亮,南风笙眯了眯眼,被子过腹,曲腿坐着看刘惗掀开被子下床。
她过去在包里找出一瓶小小的酒精喷雾,转身走进浴室。
耳洞还未愈合,她每天早晚消毒免得发炎,看着镜子挽了挽长发,往两边耳朵喷了几下。
南风笙近视,准备躺下前看见刘惗出来了,视线模糊,只看得见身影,黑色T恤与纤细的腿晃过,本来径直走着,突然脚步停驻望过来:“你要吗?”
是说消毒。南风笙理解过来,点点头。
当刘惗过去床边想把酒精交给她时,她温淡道:“我看不见,你帮我。”
语毕,抬手撩起左边耳发露出耳朵。
仅仅喷两下,动作快速简单,没什么,刘惗没拒绝。但凑近后再次见到对方与自己耳上相同的桃心耳钉,内心莫名鼓噪。
靠近南风笙,小心翼翼对准喷了下,然后用指尖轻轻抚上她耳背轻轻往前掰,后面也喷一下。
好看的人连耳朵都生得精致,刘惗以为自己碰触的是温润的玉。
南风笙身穿白长衬衫,纽扣解开两颗,刘惗视线不自觉从耳后顺着脖子落到锁骨,再往下一点高低起伏,夏衣薄隐约约约有些透。
刘惗抿了抿唇,及时收回视线:“好了。”
“谢谢。”
下床将酒精放回包里,顺便假装翻了下里面的东西,其实没东西要拿,到底是扎在她心里那根钉无法消毒,久而久之,生出奇怪的东西。
说来确实古怪,像刘惗的室友知道她喜欢女孩子会暗里保持合宜的距离,而南风笙出离的对她挺亲近,例如用手抹东西抹到脖子,或者放手机明明可以避免接触。
刘惗真心觉得她与常人不同,却又不敢往那方面想,她是看起来薄凉,万一人家待人方式就是如此呢?
若有所思回到床上,重新滑进被窝。
南风笙用手掀风,等酒精干了重新躺下,不过她没回之前那么远的位置,稍稍往中间靠拢,“不要离那么远,小心被子进风着凉。”
刘惗朝她那边看了看,也往中间挪了挪:“好。”
熄灯,一切归于平静,剩窗外雨点敲窗,空调隐秘送风。
刘惗平躺着,叠着手放在胸口,睁眼感受自己的心跳,试图去了解里面的心绪,以及平静接受肩膀一拳距离睡着另一个人。
南风笙没动静,不知道睡着没,不久刘惗缓缓闭眼。早上起太早,忙了一整天,很快睡了过去。
——
外面的雨打进梦里,又凉又湿,刘惗梦见自己身处一叶轻舟,飘荡于一望无垠的芦苇荡,舟划过水无痕,层层芦花拂过她脸颊、脖子、任何一处肌肤。
梦里无法自主,身体却有感觉,她摆脱不了毛茸白花的碰触,唯有承受轻柔的爱抚。
天水一方,随风荡漾。
不知道在梦里浮沉了多久,刘惗被闹钟吵醒,是昨天早起的六点半闹钟,睡前忘记关了。
虽然只有震动,但身旁的南风笙一同被闹醒,被面隆起的身影动了动,微微睁眼往这边转身过来,“几点了...”
她声音较于平时的淡然多了几分低哑,慵懒迷人。
刘惗瞧见她洁白的发,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那个芦花梦。
“六点半,还很早,继续睡吧。”
果真南风笙闭上了眼,片刻才低微嗯了一声。
外面应该没下雨了,天未亮,房里昏昏沉沉,空调有点冷。
刘惗静静端详她睡颜,双目紧闭,唇线分明,面向自己蜷缩着身体,轻缓呼吸似乎一下子睡回去了,真像猫,易醒易睡,冷艳高贵。
第一次目睹静止不动的南风笙,刘惗发觉细看她五官更精致。
她也不是完全清醒,不多思考盯着人发呆。
蓦地,南风笙羽睫颤动又一次睁开眼来,猝不及防刘惗来不及收回目光,让人捕捉到神情里的慌张。
南风笙眸光依旧如水静谧与之对视,薄唇阖动:“八点半叫我。”
刘惗装作镇定:“好。”
对方复又合上眼,被抓包的人不敢再盯着人看,连忙翻过身到另一边,独自难堪。
那边睡回去了,这边再无睡意,然而手机依旧没信号,刘惗轻手轻脚起来洗漱,看看晾了一晚上的内衣干没干。背对着床,回头确认南风笙睡熟,她才胆敢打量晾在旁边那一套。
不看不知道,一看...人家那个比自己大。
这是真的?她惊讶圆了圆眼。
日常南风笙穿着宽松看不出实际,刘惗自认眼拙,穿衣显瘦脱了有肉,太好了吧!
她又回头看了眼卧床的白发仙女。
昨晚天气恶劣没商量今天行程,都想着睡一觉看情况再做打算。
掀起窗帘一角看外面,没下雨,乌云重压雨滴随时坠落的样子,看来今天做不了什么。
实在无事可做,刘惗抵在窗边压腿搬腿,活动筋骨,等八点半闹钟响起,准时喊人起床。
南风笙起来没多久,助理们都过来问今天是直接回去还是另有安排。
昨天忙拍摄没好好体验创意园其他地方,既然都来了,又是周日,南风笙觉得可以逛逛再回去。
好在空调真能把内衣吹干,今天不至于那么狼狈,凑在一块化妆,退房出去玩。
女孩子们一起穿着南风笙设计的衣服,一系列凑成堆挺惹眼,杨青林只有羡慕和拿相机的份,他拖着行李,行李挂着伞,脖子挂着微单跟在她们身后。
她们衣服不是随便穿的,身上都是主推款,玩耍事业两不误,拍出来的照片可以发到微博上作推广。卖衣服就是这样,穿在身上多方位多角度展示,说不定哪张就让人种草了。
他们先找地方吃早餐,而后在创意园里参观。天气不好,人相对较少,一路玩,买纪念品,杨青林懒得开开关关相机,干脆录像回去剪个vlog。
中午去港式餐厅吃了饭,吃完准备回去,取车时路过一家看起来很特别的饮品店,南风笙问刘惗:“要不要喝奶茶?”
是昨晚赢来的奶茶,这么快能兑现,刘惗乐了脱口就应:“要!”
“看看喝什么。”
看了遍菜单,刘惗点了一杯名字很奇怪的冰饮,南风笙也报了一个,亮出手机扫码付款。其他人也想一起下单,却被无情告知:“自己点。”
相机后面的杨青林不住发出疑问:“为什么学妹有特权?”
助理姐姐们抱成一团唏嘘道:“你羡慕不来。”
杨青林思考片刻,转去问刘惗:“你昨晚对风笙姐做了什么?”
刘惗得意洋洋神秘兮兮配合演出:“你不用知道。”
而南风笙瞥了他一眼,不解释一个字。
越是沉默越吊人胃口,难不成她们同一个房间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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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奶茶,正式取车回程,照样是南风笙开车,刘惗副驾驶,她们的饮料并排放在手扶箱,透明杯子里的冰轻轻摇晃,杯身相碰,沁出的水珠融合在一起。
刘惗在看微单里的照片,一张一张按下去,偶尔喝一口饮料。
这台相机里面很多花絮,当时不太清楚,现在回看刘惗才发现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
她发自内心享受变脸换装拍照的过程,正式拍摄神情专注,其余时间大多在搞怪,笑得非常开心。
在大学她与陈舒海关系较好,但也不是每天见面的程度,现在每天跟工作室的人混在一起,甚至被当成妹妹一样护着,她感受到空前的快乐。可试用期还有一星期,她开始担心自己能否继续与人合作。
远离西郊,手机信号恢复如常,刘惗手机陆续收到不同的讯息,其中Rela提示音尤为突出。进去看了眼,刷新附近的人,发现昨晚那一瞬间不是信号问题,无就在这里。
她双手攥着手机,指节有些泛白,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这一次基本确定对方是谁了。
侧身拿饮料喝,用余光观察了下旁边那人,无异。她也装作镇定,喝了一口放回去。
最初的目的已达成,她只想知道马甲背后是何人,仅此而已,嗯。
中途又下起了雨,雨刷刮走雨痕,同时也冲洗抚平了她心里的波澜。
回到学校哪儿都不去,一起去了工作室。
早几天她积极做完作业,现时空闲搬个椅子看着人导出照片。
工作室有一台电脑专门用来存图修图,偶尔南风笙亲自做后期,不过多数是她选片,由三位助理经手。
这次顾文萱负责后期。原片数量大,先按款式归类,随后南风笙过来一起选片。
顾文萱负责操作,大概一秒两张的速度往下按,南老板戴上眼镜,坐在旁边翘长腿手抱臂声控,“这张”“那张”“倒回去”,眼睛像过滤机。
刘惗看得眼花,寻思这人真的看清了吗,晃眼过去有些拍得挺好的,不懂为什么没被选上,出片率不高。
有一段南风笙一张没选,她看看她,嗫嚅不语。
南风笙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双目没离开屏幕,浅浅解释:“你眨眼次数太频繁了。”
刘惗知道这个道理,拍摄的时候她已经尽量减少眨眼次数了,看来还有待加强,虚心听取学姐的教诲:“那我再练练。”
于是,她开始刻意不眨眼,木头人似的在旁边坐定定。
那天上午拍的三套交给顾文萱处理,下午那套南风笙要亲自修图。声控选片结束,南风笙回去忙自己的,一连打了好多电话。
搞定这一期新品,她要专注安排毕业设计和校庆节目,这两件都不容易,她每天很忙,只有今天睡晚一点,平时比上课的人更早离开宿舍。
小学妹远远体会不了这种紧促感,不翘课作业按时提交就算完成任务了,每天巴适得很,当前的主要任务是‘不眨眼’。
她好奇人家怎么用软件修图,手撑着脸,一瞬不瞬目击屏幕里自己的变化。
液化修容、磨皮、调整背景突出主题,会P图的人真神奇。
作为一个表现欲极强的人,刘惗在人家保存文件后,道出期待已久的话:“萱萱姐姐,照片可以发我吗?”
顾文萱扭头瞟她一眼,大抵是看穿了她的目的,丝毫不给情面:“你要干嘛,又发出去勾引女孩子?”
某人当即驳斥:“不是啊!怎么在你那里我朝三暮四形象固定了?”
“你完全就是啊。”
“你别要污蔑我哈。”
“哎哟?”顾文萱满面鄙夷:“‘小孩子才做选择,姐姐妹妹我都要’这句话是谁说的?”
“南风笙吧。”
有些人睁眼瞎话不带脸红,乱扣锅还当人家听不见,南风笙在电脑后面露出眼睛横了她一眼,她根本不怵。
顾文萱觉着好笑,故意大声嚷嚷对其他人说:“哈哈哈哈她说风笙姐是花心大萝卜!”
南风笙一本正经、义正言辞接梗:“她没见识过我的专一。”
顾文萱一边笑一边做图,给刘惗挑引:“听到没有,人家很专一,哪像你,啧啧。”
刘惗不服,哼声:“我怎么啦,你们也没见过我谈恋爱的样子,我也很专一的好吧。”
不远处的叶绮安接茬:“我真没见过,不然你俩在一起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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