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鱼轻咳一声:“夫君,夫君你睡了吗?”
毫无反应。
沈临的马车虽较一般的马车更为宽敞,但轮椅就占了不小的位置,因此李羡鱼稍稍挪两步,再身体往前倾些,就凑到了沈临跟前。
李羡鱼属于那种碰到脸皮厚的人她就怂,碰到脸皮比她更薄的,她就胆大包天起来的人。
“夫君可是不愿与我说话?晨时出门那会,我不是故意摔在你身上的,可是摔疼了你?”
李羡鱼声音本来就甜软,此刻存了逗人的心思,尾音更加娇媚几分:“夫君,这些日子你都不怎么理羡鱼,羡鱼心里实在是有些......”
沈临蓦然睁开眼,静静看着她,眼眸极黑。
竟还有些吓人。
李羡鱼讪讪地停了话头,往后缩回去一点。
不料沈临却蓦然欺近,鼻尖几乎贴上了李羡鱼的鼻尖。
强烈的压迫感和侵略感袭来,李羡鱼一吓,话都有些结巴了:“夫......夫君?”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这一刻李羡鱼脑中有无数杂乱的念头闪过。她甚至想,该不会这就是系统所说的,隐藏的剧情细节吧?
难道她一直搞错了沈临的人设?沈临的性格其实是霸道病娇?
然而下一刻,沈临的话让李羡鱼所有的胡思乱想戛然而止。
他眼眸深邃专注,说出的话却寒凉至极:“娘子未出嫁时,夜间有丫鬟在内室陪/睡,嫁到侯府后,却改了这一习惯。娘子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会去害你,且并不意外那人是为夫?”
他虽面色平静,周身凛冽的寒气却似能将李羡鱼冻伤。
李羡鱼全身的血液瞬间凝结。
沈临在怀疑她,怀疑她也是重生回来,不然不会有此一问。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确定这个怀疑。否则她会死得很惨。
是她疏忽大意了。
她努力让声音自然些,却还是不免有些颤音:“夫君,你怎么了?你这个样子,羡鱼好害怕...”
“哎呀!”李羡鱼揪了揪头发,作回想状:“你说那日啊,那日我葵水来了,肚子痛得厉害,夫君可知道葵水是什么?舅娘说女儿家都会来这个的。我每次来葵水都会极痛,必有丫鬟在一旁陪着。”
沈临自然知道葵水是什么。
但他纹丝不动,只发出一声简短的“哦?”
他靠得实在太近,李羡鱼压力很大,甚至影响了演技发挥。
于是,李羡鱼假装不经意一挥手,试图推开他,却没推动。
李羡鱼:“......”
看来只好改变策略,以攻为守了。
李羡鱼改推为搭,小手搭在他肩上,面上几分委屈:“夫君,新婚夜我就想问个清楚了。你是不是另有喜欢的人?所以才会在那夜潜入我房中,狠心地想要杀掉我。”
说着说着,李羡鱼的泪珠子就开始往下掉:“我知道夫君可能会嫌我并非世家出身,但从未想过夫君会厌恶我至此。”
李羡鱼越说越难过,头顺势靠向他肩膀,手也悄悄环住他脖颈,“夫君,你若,你若实在是厌恶我,便与我和离罢。”
沈临从未与女子靠得如此之近,抬起手欲拉开她,却在堪堪要接触到她身体时停住。
他声音有些紧绷:“我并无喜欢的人,快松开,否则别怪我动粗。”
李羡鱼见好就收,赶紧松开他,桃花眼极其认真:“这么说,夫君不与我和离?”
沈临不动声色观察她的表情,极轻极浅地“嗯”了一声。
李羡鱼破涕为笑:“那夫君,晚上我们就把房圆了罢!”
沈临长眉一拧,终于再无探究的欲望,往后一退便与她拉开了距离。
“宴上我饮了酒,小憩一会。”说罢,他不再看她,自顾合了眼。
李羡鱼终于松了口气,偏还不敢把这股气一气儿呼出,免得被他察觉,极缓极慢地放松着自己的呼吸。
然而气松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看样子沈临早就怀疑她是否重生了。所以大婚那夜,他说的什么看在她父亲面子上留她一命,都是骗人的鬼话?
李羡鱼微笑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恐怕等靖武侯一回北疆,或者他一旦确信她是重生而来,就要对她动手了。
接下来的时间,马车里十分的安静。
李羡鱼是万不敢再招惹这位世子爷了。更何况,她还不知道沈临是否真的打消了疑虑。
终于相安无事地回到了府中。
李羡鱼本想再叮嘱下两个丫鬟,万一沈临向两个丫鬟问起葵水一事,也好有个对策。
但她转念又想,红梅是个易背主的,说了反而不好。也许自己假装不知道,小心点行事,这事儿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万一过不去......
被误以为重生这件事,简直比任何事都要命,沈临或许会放过什么都还没做的李羡鱼,但他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做尽恶事还重生归来的李羡鱼。
她须得想个万全之策。
*
第二日李羡鱼和沈临照常去明松堂请安。沈临身后跟着云山,李羡鱼也只带了绿萝一个丫鬟。
请安后,靖武侯夫人将李羡鱼留下说话。靖武侯、沈临、沈愉则一同去了前院谈事。
邱素心先是说了几句客套话,还不等切入正题,前院就传来消息,说北疆传来急报,靖武侯要立即启程回北疆。
若放在十年前,邱素心是断不会去给靖武侯送行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既决定替儿子以及自己的情夫淮宾王谋事,外人面前自然是要做做戏的。
当下邱素心便与李羡鱼起身,赶往了前院。
等二人到达府门前,靖武侯已经上了马。沈临沈愉二人正在目送他。靖武侯见到赶至门口的邱素心与李羡鱼,也只是扫了眼,挥了挥手,便策马向前奔去,其后的一队轻骑紧随其后。
不知道是不是李羡鱼多想了,她总觉得,方才靖武侯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冰冷。
细想起来,似乎自从那日敬茶后,靖武侯看自己的自己目光似乎就没那么慈爱了,但话语却依旧是温和的。
那一日敬茶后,沈临到底与靖武侯说了些什么?
李羡鱼暗自思量,面上却不显,脚下随着众人往回走。
回后院的途中,邱素心接收到二儿子的信号,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她转了个身,对轮椅上的沈临道,“临儿,娘再留羡儿说说话,你可先回院中。”
沈临略微点头,应下:“是。”
等回到明松院,邱素心却并没有像前日那般说一大串,而是略微说了两句,就说自己乏了,让她也回去歇息。
李羡鱼反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按照原书剧情,邱素心会在这段时间诱导原身替他们做事,怎么今日这么轻松就放她回去了?
难道是自己前日演技太过浮夸,他们想再多试探下自己?
李羡鱼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前日的每一个表情她都是有拿捏过的,放现代那是妥妥的演技派好吗?
然而等李羡鱼在回临风院的途中,看到小径上那一抹蓝色身影,便什么都明白了。
合着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李羡鱼放松了下面部肌肉,然后,表情立刻就变了。
她面上带了难抑的惊喜,在沈愉转过身来后,立马多了几分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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