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人将于午时过后,走水路出发回金陵。
周家人对李羡鱼极尽疼爱,又为了她的婚事特意赶来京城,
李羡鱼说什么也该去送送。
与此同时,周家人的口信也一同到了沈临手中。
前院书房里,云山得到消息进门时,刚给沈临针灸完的赵太医起身收拾药箱,口中道:“多亏了那位杜神医的方子,世子的腿已在慢慢好转。只是,切勿再逆行真气,若稍有不慎,病情更恶化也未可知。”
沈临轻点了下头:“让赵太医费心了。”
见他面色沉静淡然,全无痛楚之色,赵太医心中微叹。
靖武侯世子,确是容忍坚毅之人。
沈临本就身有寒疾,靠纯阳的功法才能压制。偏他双腿残疾后体内的寒毒被激发,寒气更加来势汹汹,饱受寒气侵扰的同时,他还得忍受小腿经脉阻塞之苦,寸步难行。
杜神医给开了张配合针灸的治腿疾方子,此法虽有效,却需忍常人所之不能忍。每回药敷针灸后,必然痛苦非常。
但他极是能忍,赵太医替他针灸过几次,从未见他脸上有过任何痛苦之色。
赵太医叹完,想起同僚旧友,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世子,不知顾太医的掌珠可有消息了?”
沈临道:“尚未,若有消息,会告知赵太医一声。”
“那便好。”赵太医向沈临拱了拱手:“那我便代替岭南的老顾谢谢世子一声了。”、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
话虽如此,赵太医却知没那么简单。
顾家得罪了权势滔天的二皇子,杀头之罪难以豁免。若不是沈临出手,顾家何止是流放。且二皇子不肯放过顾太医连夜送走的女儿,甚至派人去大肆搜寻。也只有期盼沈临能提前将其找到了。
可叹自己虽是老顾交好的同僚,却是同样的无权无势,遇事只能干看着。
想到此处,赵太医再次向沈临拱了拱手后,才背上药箱离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临却是未曾注意到他的手势,只垂下了眸子不语。
依照行程,这两日也该收到岭南那边的消息了,消息却还未至。
恐怕,他重生回来的时机还是晚了一步。
顾太医应和前世一样,凶多吉少。
沈临抬眸,略微侧头,云山便立即禀报道:“世子,是周府传来的消息,周家人将于午时过后走水路启程回金陵。”
顿了顿,云山才问:“世子,夫人在准备了,您可要一同去送行?”
沈临语句简短:“去。”
“可是......世子您的腿......”世子的腿一旦针灸后,便会滞痛一整天。
“去准备吧。”
云山只好领命。
待过得午时,沈临和李羡鱼已经坐在出城的马车上。
李羡鱼本想与沈临说说话,但见他面色虚弱,微垂了眼养神,精神也有些不好。
她便忍下了打扰他的念头
这一忍下,李羡鱼便不由分心关注起其他事情。
不同于上次回门,马车一路上穿巷走市,喧哗鼎沸之声不绝于耳,光是听着,李羡鱼便知道外面定然极为热闹。
李羡鱼一听这些声音便有些心痒痒。
要知道,她还没亲眼见过古代的街巷市集呢,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帘子一掀,便可满足心愿,她如何不想。
可一旦掀了帘子,光线更亮不说,周围的吵闹也会更甚,如此一来,势必会打扰沈临休憩。
李羡鱼强忍住冲动
待马车转过热闹街巷,又出了城门,直往码头边去。
待到得码头,周家人已准备登船,两厢见了面,自然好一番说道。
这边周夫人拉着外甥女的手,颇有些不舍,那边周怀在外甥女婿面前,夸自己外甥女如何如何懂事,如何如何好。
开船的时机不能误,一番聊天往来后,李羡鱼和沈临也该下船了。
临下船前,沈临身后的云山将早就备好的人参鹿茸等贵重礼物送与周家人。
李羡鱼目送舅家的船渐渐驶离了码头,与沈临上了马车后,忍不住感谢:“还是夫君想的周到,我竟忘了备礼。”
“些许小事,夫人不必挂心。”
沈临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面色也好些了,却还是有些苍白。
李羡鱼不由问道:“夫君昨晚可是没睡好?”
沈临抽书册的手顿了顿,才道:“劳夫人挂心,昨夜确实睡眠不佳。”
李羡鱼心知他没有说实话,却也没有办法,她总不能明着说他敷衍她罢。隔了一会儿她才道:“那夫君注意身体,切勿因琐事晚睡了。”
“谢夫人关心,瑾之定会注意。”
李羡鱼忍不住鼓了鼓脸颊,不说话了。
左一句挂心右一句谢谢,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沈临没等到她再问,便以为她打算终止话题了,拿起手中的书卷看起来。
马车中陷入了安静。
眼见他竟是完全不理自己了,生闷气的李羡鱼干脆一把掀了车帘,搁了下巴往外看。
你不理我我还不稀罕呢,我自己找乐子看。
凉朝虽然民风开放,但如此掀了帘子明目张胆地往外看,却也不妥。
沈临抬头看了眼,什么也没说,目光又移向书卷。
而李羡鱼原本的闷气,在看到外面鲜活的街景后,立时便都抛诸脑后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推车吆喝的小贩,神情百态的行人,各处商铺前挂着的五花八门的招子,街角飞檐上随风乱舞的风铃。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鲜活热闹。
马车行进速度颇快,在经过一条街口时,李羡鱼分明看到一家商铺前排着许多人,商铺周围刚买完的行人手中都拿着油纸包裹着的热腾腾的什么东西。
这么多人排队,定然是极好吃的美食。
李羡鱼伸了脖子细看,眼见马车就要与街口擦过,她忽地瞧见,一着棕色粗布麻衣的路人,抱过前头一个小孩就走,而那小孩跟着的妇人正在付钱,感觉到不对劲,回头一看,登时魂飞魄散,也不管台面上剩的油纸包和几个铜钱了,拔腿就去追。
然而前头那人似有功夫底子,妇人的两条小短腿怎又追得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羡鱼平时最痛恨的就是人贩子,当下想也不想,提了一口气拔身而起,在跃出小窗时,因太激愤还不慎撞到了窗檐。
她顾不得疼痛,连连提气,向那人贩子急追而去。
而看书的沈临一个抬头的功夫,对面就只剩了晃动的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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