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淞从厨房里又摸出来两个空的玻璃杯, 咔嚓一声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年长的几个人推杯换盏，喝的红晕满面。季礼言是个喝酒容易上头的, 几杯白酒下肚, 脸上的红霞已经飘的像红绸缎了，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陆淞偷偷拿了个杯子, 坐在桌角顶了季宸一手肘。
季宸嘴里面的肉还没有嚼碎, 这会儿他三两下咽下口中的食物，抽纸巾擦了擦脸，眼睫垂落, 低头看了他一眼。
“来一口？”陆淞将干净的杯子推向季宸所在的位置, “你不陪我喝, 那我之前的不是白买了吗？”
季宸的酒量不好，但是寻常喝些啤酒还是不当回事儿的, 他摆了摆手, 示意陆淞稍微倒半杯, 又夹了一筷子肉, “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不怕班主任半夜来你们家找你？”
陆淞“嘿”地笑了一声，“那你就是我的同党了, 兄弟一生一起走, 我将来被要是被逮进局子，我一定把你一起供出来。”
季宸浅浅地“嘁”了一声，“一起做难兄难弟吗？为什么不是你自己一个人呆着, 然后等着我去保释你？”
金黄色的酒液倾入玻璃杯，上层浮了一层白色的酒沫，陆淞只给季宸倒了半杯，然后就及时收了手，这两边都有大人在场，都喝多了估计要瘫倒一片。
“那我好寂寞啊”，陆淞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你换位思考一下，我自己一个人蹲在警察局，三四个警察轮流看着我，顺便再普及一下社会主义的基本奥义，目所能及之处只有铁窗户外面的三寸之地，你会不会想找个人陪你？”
季宸抿了一口啤酒，正把满嘴的肉汁的味道冲淡下去。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颤动，季宸掏出来一看，他们的那几人小群又如同沸油冒泡一样炸开了锅。
班长：“重大消息！重大消息！现在谁在？我要与在座诸位共同分享一下我的震惊之情和惋惜之意。”
下面几个人懒洋洋的冒了个泡。
董格：“换班的事儿？”
闵越：“什么换班？有谁要换班吗？”
季宸扫了几眼，也没怎么在意，他扣上手机，说道，“不想，一点儿都不想，三四个警察陪着我都够难捱的了，我再找一个人相对共寂寞不是活找罪受吗？”
陆淞肩膀抖了一下，笑道，“哪有？”
旁边几个人喝的差不多了，听到他们俩悄悄说话，都听了几耳朵。
季礼言脸红彤彤的，神智看上去倒是挺清楚，他摸了一把自己的金丝眼镜，坐得端正笔直，微笑道，“松树和宸宸两个人是一般大的吗？”
陆奶奶忙道，“松树正月生，宸宸几月的？”
陆爷爷倚靠在板凳上，眼神有些迷糊游离，看样子是有些喝大了，坐在凳子上也没有说话。
季宸没有开口，接着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准备等待季礼言给出正确答案。
季礼言不是很明显地晃了一下，看起来仍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宸宸，宸宸。”
他把这话在嘴里翻来覆去说了几遍，就跟小孩嚼碎糖果一样，说话有些含糊，“宸宸八月生，我记得当时是晚上生的，那天晚上星星特别多。”
季宸挑了挑眉，一听这话就知道季礼言已经喝多了，甚至已经到了有些神志不清的地步。
每次他陪季礼言去酒局，只要向座位上的人介绍他，喝多了之后十有八九都是这句。
“那时候宸宸生的慢啊，同时进病房的产妇孩子都抱出来了，宸宸还在她妈妈肚子里呆着”，白色的雾气贴上了眼睛，季礼言眼睛黑亮，说话却有些飘，“折腾了老长时间，结果一生下来一看，嗬，八斤多重。”
陆淞在旁边拽了拽他的袖子，“你出声的时候真的八斤多啊？”
季宸挑起筷子又夹了一口菜，眼睛动都没动，语气平的像是一条直线，“八斤四两，怎么？你要和我比比谁更胖吗？”
“哈哈，你真是”，陆淞与他一起碰了个杯子，轻声在他耳边道，“你爸爸是不是喝醉了？我感觉他有些飘。”
季宸又喝了一口，伸出三个指头。
陆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知道季宸想要干什么。
之见季宸伸出三个指头，嘴里默念着三个数。
“三。”
季礼言打了一个嗝儿，像是眼睛里闯进了飞虫，用力闭上了眼睛，顺便摘了扣在耳朵上的眼睛，用手指擦了擦眼角。
“二。”季宸弯了一个手指。
季礼言又打了个嗝儿，摸着头道，“穆老师，我老觉得有些晕，嗝儿。我是喝多了，要先走了。”
“一。”季宸收回手。
季礼言应声而落，季宸又抿了一口，陆淞回头去看，之间季礼言满脸通红，闭着眼睛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陆爷爷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嘴里喃喃道，“哈，你也晕啦。”
然后自己也昏睡过去。
季宸两指夹着筷子，在面前的花生米里搅来搅去。
陆淞坐在他旁边，从盘子里捡了几个花生米捏进嘴里，“看来我是对的。”
季宸“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陆奶奶“啊”了一声，“这怎么都倒了？”
季宸拍拍手站了起来，“没事儿，一会我把我爸爸扛回去。”
陆淞道，“我帮你？”
季宸点了个头，认同了陆淞的说法。
陆奶奶担心道，“这行吗？你们先别走，我煮两碗醒酒汤过来。”
于是两个人又坐了下去。
陆奶奶到厨房忙着煮汤。
两个人先扶爷爷回房间里休息，帮着季礼言摆成了舒服的姿势，然后两人又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陆淞执起酒杯，与季宸又碰了一下，把被子内剩余的酒液完全喝到肚子里去。
“季宸”，陆淞突然低声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季宸低头吃了一粒花生米，“说好三天。”
陆淞说，“一天三天又有什么区别，广义上一样长的。”
季宸突然觉得旁边很热，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直视陆淞的眼睛，“我们去外面说。”
陆淞跟奶奶打了声招呼，就说是季宸不能喝酒，这会儿也有些晕，先去外面吹吹凉风醒醒酒。
陆奶奶招着手同意了。
青棠自从吃饭来，就自己捧了一个小碗，窝在卧室里看动画片，这会儿还没有结束。
陆淞打开门看了一眼陆青棠，之间房间昏暗，小丫头片子正坐在电视机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不断变换的画面。
陆淞走近，低头摸了一把小丫头的辫子，“青棠，一会吃完了把碗送下去。”
陆青棠站起身来，看见房间门口站着的季宸，在哥哥的脸上亲了一下，“你们要出去吗？”
陆淞“嗯”了一下。
陆青棠把没有吃完的饭碗放到陆淞的手里，“那哥哥带下去。”
陆淞：“.......。”
陆淞又揉了她的头发一把，拿着碗和季宸一起下去了。
外面的风挺凉。
季宸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陆淞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畔冷静地响起，“陆淞？”
陆淞温柔地“嗯”了一声。
季宸接着道，“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谈。”
陆淞道，“我也没有。”
季宸：“我以前都是想象的和女生，你知道吧，我以前喜欢那种娇小的女生，一搂就能搂进怀里，那种娇小。”
陆淞道，“你要是想搂我，我也可以蹲着。我也很娇小。”
季宸：“我以前没有想过和男生谈恋爱。”
陆淞“嗯”了一下，“没事，凡事都有第一次，有了第一次你就算是有经验了，当然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季宸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周旁路灯惨白的灯光笼罩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陆淞在灯光下显得态度很严肃，但嘴角又带着一点温和的笑容，两双眼睛熠熠生光。
季宸吸了一口气。
他后撤一步，稍微弯了一下腰，做了一个骑士行礼的姿势，然后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直视着他，“你愿意做我的公主吗？”
季宸伸出手来。
陆淞没动，“你认真？”
季宸点头，“认真。”
陆淞接着说，“不变卦？”
季宸斩钉截铁，“不。”
陆淞又道，“季宸，你喜欢我吗？”
季宸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飘忽的情感，决定实话实说，“有好感？也许没有上升到爱情的高度？”
陆淞摸过了他的手，手指顺着他的胳膊攀爬而上，撑着季宸的腰把将季宸的身体抬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摸上季宸的耳朵。
陆淞低头看他，“能接受？”
这是一个很暧昧的姿势，季宸被陆淞搂进怀里，季宸能感受到陆淞手指上滚烫的热度。
季宸敛下眸子，“可以。”
陆淞更进一步，脸缓慢地挪向季宸的脸，以至于能看见季宸长长的睫毛根部。
陆淞又接着说话，温热的气流扑到季宸的脸上，季宸看着陆淞黑宝石一样的眼睛，“这样呢？”
季宸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把搂住了陆淞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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