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挺阴凉, 白亮的灯光笔直地打下来，像是一道道明亮的丝线, 陆青棠小脸红扑扑的, 那一身的红色衬的她嫩生生的，像是刚从泥土里掘出来的红萝卜，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水润的味道。
陆淞尚且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操蛋的事情, 这会儿脸上笑眯眯的, 先季宸一步走了出来。
“哎哟，小宝贝儿，你怎么了？”
陆淞一句话带三分笑, 稍微一弯腰就把小小的陆青棠一把从地上抱了起来, 顺便摸了摸她冰凉的小手。
“什么事儿, 怎么站在这里来等我？”
季宸落后一步，这会也从电梯里钻出来。
楼道里的风跟腊月寒天似的, 忽地从不远处的窗户旁边吹出一股邪风来, 吹得人骨缝发凉。
季宸摸了一把胳膊, 用手掌在手腕附近摩擦了一下, 激起一股微热的暖意。
他把手插进口袋里, 转头望向哥哥妹妹俩人，想先走一步。
楼梯道已经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季礼言刚给他打了电话, 这会儿可能是是他听见动静了出来看一眼，季宸眼皮一翻，眸子从窗户外面浅浅瞭过, 冲着陆淞俩人摆了摆手，“先走一步，明天再见。”
陆淞在后面喊了一句，“季宸，等会儿你，你别急着走，我跟你说两句。哎！”
陆淞被刚才季宸那一眼撩拨得心里有些热，那浓密的睫毛一动，就跟一把柳絮从心口擦过一样，胸腔内心一跳，就失去了分寸，一时间心急，只想留住他。
季宸已经把卫衣的帽子扣到头顶，听他一喊，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陆淞。
陆淞心怦怦直跳，这会儿倒是还没有想好理由，嗯了两声，刚想说话，一旁的陆青棠就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声开口，“哥哥...”
陆淞僵住了，暂时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季宸先是肩膀一动，然后上身一抖，然后低下了头，帽尖一动一动的，像是两只白色的兔耳朵。
陆淞的脸一下子就全红了。
陆淞都不知道自己明明跟季宸谈恋爱谈了许久，两人还处得跟好兄弟一样，现下脸上燥热，一时之间恶向胆边生，平时所有欲望都涌现出来，搂着陆青棠就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攥住了季宸悬在口袋外面的手腕。
陆青棠被他带了一步，“啊”了一声，又小声地喊了一声“哥哥。”
她喊完了，见陆淞不理会他，又冲着季宸喊了一声，“季宸哥哥。”
季宸回过神来，用另外一只手把陆淞的手给拿了下来，陆淞的手劲儿有点大，捏的骨头都有些发烫。
“你放开。”
陆淞眼睛有些红，愣是没撒手。
脚步声响越来越近，季宸也站着不动了，不懂陆淞突然是发什么疯。
眼睛余光闪过一丝熟悉的布料，季宸微微偏头往楼道喊了一声，“爸，我一会儿回去。”
陆淞像是被这句话喊回来了神，他松开了手，又说了一句，“季宸，我觉得我们吧。”
话没有说完。
楼道里探出来一个头来。
陆淞猛地往后面一看，一时间差点一口气没有提起来，闷在心里，差点把自己给憋死了。
我他妈的。
我他妈的。
陆淞现在要呕死了。
那人看着眼前这僵持的场面，陆淞浓黑的眉毛全都皱了起来，看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另外一个人拉起后面的帽子抬起头，露出不解的眼神。陆青棠卡在中间，微微张开了嘴唇。
季宸看眼前的人嘴唇一张一合，轻轻说了一句，“陆淞？”
季宸感觉身后的人一动，一个退步，他就被陆淞抓着手臂扯了回去。
陆青棠煞有其事地又小声道，“哥哥，有人找你。”
不用说，就知道是谁。
眼前的男生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睛，额前的头发留得挺长，看起来一副老实乖巧的样子，他说了那句话就站定不动了，抿着嘴唇看着他们，看神色像是在面临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季宸有些愣，不知道眼前这是演的哪一出。
陆淞在他耳边开了口，听语气有些难以辨别情绪，“不是，谁让你来的？”
对面的人低下了头，黑色的头发垂了下来，突然弯下腰冲着陆淞鞠了个躬，“对不起。我自己要来的。”
陆淞不耐烦地喷出一口气。
季宸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俩这跟唱戏似的，凭感觉大概是恶婆婆斗新妇。
陆淞觉得自己牙都酸了，看着解群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他道，“你可真有本事，要了我的电话号码也就算了，还跑到我家里来。道什么歉啊，我说了多少遍，别来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解群抖了一下，又重复道，“对不起。”
季宸一动，抬头正巧看到季礼言从那男生的身后探出头来，唤了一句，“宸宸？”
季宸往前走了一步，看了看周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应了一声，“哎，爸爸。”
“还不回家，都多晚了，你再不来饭都凉了。”季礼言皱了皱眉头，看向陆淞，“松树？你们不回家在家门口杵着干嘛呢？”
陆淞抱着陆青棠喊了一声叔叔，陆青棠虽然是个小姑娘，但是抱的久了胳膊又酸又软，这会儿肌肉都软绵绵的，也抱不住了，陆淞把小女孩放了下来，“这就回去。”
而后冲着季宸点了个头。
季宸往他爸爸那里走，一边走一边往那男生身上看，男生面对这一群陌生人跟没什么感觉似的，就一直微微垂着头，过长的头发挡住了黑色眼睛框下的小半张脸，看不清现在他是什么表情，像是惧怕他们这一群人似的。
这人和陆淞是什么关系？
季宸这么想着，冲着陆淞摆了摆手进去了。
陆淞在后面叹了口气，“你先跟我回家一趟吧，我们慢慢说。”
季礼言脱了鞋，领着季宸回了家。
家里开了空调，一进门便是暖暖的热气，熏得他汗都要出来了，孟敏秋早就吃了饭，正挺着肚子在沙发上坐着。那肚子也不是很大，只是鼓鼓的一团，像是塞了一个皮球进去。
季宸匆匆扫了一眼，跟孟敏秋打了个招呼，“阿姨。”
孟敏秋应了一声，仰头对季礼言说，“哎，你们俩可快点吃饭，我好不容易做了一次菜，再让你给我捂坏了，那我不白做了。”
季礼言笑了一声，擦了擦手，便把饭菜端了上来。
孟敏秋身子有点重，现在也不怎么做太重的活计，季礼言不忙的话一般都是他做，季宸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拿了两双筷子过来。
孕妇吃的东西跟他们大概不一样，季宸每天都能看见孟敏秋捧着一大盘梅子在那边吃，大概是飞一样的感觉。
这会儿她又拆了一袋子话梅，一边吃一边冲着在饭厅吃饭的爷俩问，“哎，你们出门看见那小伙子了吗？”
季礼言没抬头，“哪个？松树？”
季宸竖起耳朵听。
孟敏秋把梅肉剔下来，“不是，是不是隔壁陆淞的同学？看起来挺老实一孩子。听穆老师说是陆淞同学。”
季礼言漠不关心，给季宸夹了一筷子菜，“是吧？同学怎么了？”
季宸觉得季礼言大概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大概是没有领略到他们俩之间涌动的尴尬气氛。
孟敏秋自顾自说，“你别说，今天我还问了穆老师，陆淞好生生地从他那原本学校转学可就是因为这孩子。”
季宸抬起了头。
季礼言这会儿大概有点不耐烦，“你操心别人干嘛，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别老是吃那么多话梅，吃坏了胃。”
孟敏秋被一下子转移了话题，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脸上带了些兴奋的神色，冲着季宸兴冲冲道，“宸宸，宸宸，我跟你说。”
季宸茫然地抬起头，“啊？”
“你大概要有个妹妹了。”季礼言接了口。
孟敏秋娇嗔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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