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间, 转瞬即逝。
多功能义骸的研究陷入了瓶颈，清澈才想起去看一眼算时间已经解决了荒霸吐事件的太宰治，结果被那个赭发少年给吸引了。
科研之魂在燃烧, 可是没有实验数据，妄图用科学去解释荒霸吐选择的载体为何会产生人格，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但白日做梦对清澈来说并不难, 她打算等这个梦境结束就把荒霸吐给安排上。不过在写剧本之前，她还得再观察观察。
*
十五岁的太宰治依旧喜欢自杀，但他喜欢自杀的原因却一直是个迷。
这是很寻常的一天, 刚加入港口黑手党不久的羊之王不得不听从首领的安排, 和太宰治组队刷功绩。
在一场帮派火.拼中, 己方成员放的黑.枪，成功让他的搭档笑着进了医院。
中原中也不能理解太宰治中枪时的那个笑容意味着什么, 但想到他自杀狂魔的属性, 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让中原中也不爽却又没办法的是首领居然点名要自己去伺候对方直到出院, 不过看着太宰治这次受伤有他保护不利的成分在里面，他也就任劳任怨的去了。
隐身状态的清澈坐在窗台上，向上抛了一下手里的红苹果, 又稳稳接住，侧头看着病房里被太宰治使唤得团团转的赭发少年。
不知道阿治有没有发现, 他和中原君组队期间，作死程度大大提高，相反的自杀次数也随之下降了呢。
这就是伙伴带来的变化么？她怎么没感觉到费奥多尔带给了她什么变化？
好奇的围观着双黑逐渐发展起来的羁绊，清澈咬了一口尸魂界特产的灵力苹果, 发出“咔嚓”一声只有死神能听见的脆响。
带着帽子的赭发少年把一份资料递给悠闲地躺在床上的人, 没好气的说道：“首领说那颗子弹还差几毫米就打进器官了，你这家伙还真是运气好。”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巧合。”太宰治不置可否, 接过资料随意的翻了翻，不出所料，审讯后那个人的供词和原来一样。
他早就知道那个人是卧底，也能料到对方什么时候开枪，可是原本面准他心脏的一枪会忽然改变轨道，还完美的避开了他的所有重要器官，这件事就很蹊跷了。
验证他猜想的办法很简单，只是森先生派中也来看着他有点麻烦。
太宰治抬眸看了一眼快见底的吊瓶，尾音有些荡漾：“药要没了，某位护工是不是该去找护士小姐来帮我换药了呢。”
中原中也：“知道了！”这条青花鱼就会使唤他！
目送着中也离开，太宰治把资料一扔，利落地拔掉了手上输液的针头，就这么穿着病号服从窗口翻了出去。
吃完苹果的死神拍拍手，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太宰治显然很了解港黑的地形，绕过那些看到他也不敢声张的下属，抄小道径直向某个地点走去。
到达目的地，清澈脚步微顿。
这里太宰治第一次接受他人善意，被陌生人救起并请吃饭的那条河。准确来说，是答应了太宰治不再插手他的事的平姬、第一次违背未说出口的约定，偷偷操控义骸给予他帮助的地点。
如果对方嘈杂的心声中没有闪过骗平姬一个人工呼吸这句话，她没准儿还真会给他一点福利。
澄澈的水面波光粼粼，没有人知道它曾经吞噬过多少生命。
太宰治脱了鞋，坐在河边，双手撑在岸边的草地上，脚丫在冰冷的河水里晃荡着拨水玩。像是自言自语般，他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说道，“彻真的不打算出来见我了吗？”
明明能感觉到黑发死神就在自己身边，明明彻还可以用“阿竹”那样的形式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出现？
能感觉到少年悲伤的心情，平清彻犹豫地握紧了手里的斩魄刀，仿佛这样就能让她狠下心脱离这个孩子的生活。
就这么犹豫的一小会儿，身穿病号服显得格外消瘦的太宰治已经张开双臂，身体前倾，投入了河中。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宽容的河流很快将主动投入罗网的少年整个淹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河水灌入口鼻，随着呼吸道涌进肺里，挤压着肺部的空气。
因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完全被水淹没的太宰治并未觉得慌乱或者恐惧，判断出自己处于垂直于水的状态，他反而慢慢地往后躺倒，加速自己在水中越陷越深的过程。
会来救我吗？彻。
没有挣扎的想法，人类活着的本能让太宰治无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湛蓝色的光从上方压下来，他在水下睁开眼睛，视野也随着夹杂了无数气泡的水波荡漾，耳边回响着河流咕噜咕噜的水声。
意识开始模糊，生前的景象犹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给他念书哄他入睡的死神、教他读书识字和做人的道理的死神、会因他的顽皮而生气的死神、仁慈的超度亡灵的死神、给他温柔拥抱的死神、纠正他挑食的毛病喂他吃饭的死神、维护他自尊心的死神、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死神、因他伤人的话语而难过的死神
濒临死亡的感觉，多么有助于回忆和思考。
在少年活着的并不长的一生中，一幕幕，竟然全都有黑发死神的参与。
由于机体缺氧，他的身体开始痉挛，心脏的跳动次数也在慢慢减少。
鸢眸少年被水浸泡得苍白的手无意识的向湛蓝的水面上伸去，试图抓住什么。
稻草也好，浮木也好。只要能让他抓住，什么都好。
越来越轻盈的身体在河水里飘荡着，周围的河水很蓝，水波晃动的时候，周围的每一个细节都能感受得到，金色的光芒闪动其间，很漂亮。
彻还没有来。
失望，逐渐蔓延到了空荡荡的内心。
太宰治在静谧的水下看着水面上的一晕光亮，没有恐惧，只是静静的透过水面看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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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知觉的前一刻，身体感觉很轻，好像从里到外都被抽空了一般。
那抹光亮忽然被一片阴影挡住了，接着就是周围水波的剧烈晃动，一个少女的轮廓渐渐出现，以极快的速度向他游来。
那人像一条灵动的人鱼般穿梭在河水的波纹间，捉住了他伸出的那只手将不断下沉的少年拉向自己，然后揽住了意识模糊的少年的腰，将救命的灵力通过接触的皮肤传送过去，然后立即往上浮。
就在他们刚刚浮出水面之际，得到了氧气和灵力双份补充的太宰治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在水下因缺氧而痉挛的手拉扯住了救她上岸的少女。
这是验证这个来救他的人身份的最好时机。
猝不及防被拉住的少女有些诧异，但以为这是溺水之人本能的挣扎，便用臂弯锁住了他的脖子，强行将人拖到岸边。
她用力一推，便将他送上了河岸边，自己却沉入了水底。
灵力生效还需要时间，太宰治趴在岸上，两手并用抓住岸边生长的野草，拼尽全力向前挪动了一点距离，让自己的视野能看到河水中的情况。
水面之下，完全和年轻般的平姬长相一样的黑发少女悲伤地望着他，身体沉静地往下沉没，化作金色的光点，倏忽间散开了。
太宰治从未见过这般璀璨的萤光，下意识的，他想要追随这阵光亮而去。
彻不要走！拜托了请留下来陪我！
“太宰！”
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的中原中也拉住了浑身湿透、似乎是准备再次跳河的棕黑发色少年。
“是她”自杀失败的太宰治站在岸边，单手蒙着脸，肆意的笑声从手掌下传来，疯魔了一般。
“果然是她！”
这一年期间，他曾无数次尝试拥抱死亡，但奇怪的是每次都会有做好事不留名的路人将他救起。他试着去调查，每次调查的结果都显示那些人没有问题，殊不知这才是他认为的最大的问题。
彻从未离开过他。
不仅没有离开，还时刻注视着他。
拒收自杀而死的人的灵魂的这条规矩，果然是假的。
“她？谁？”中原中也感觉匪夷所思，这情况貌似有人为了救对方落水了，这条青花鱼怎么还笑得出来，“刚刚有谁救了你？她人呢？”
彻底从溺水感中恢复过来了的太宰治没有回答，只是半跪下来，做了一个在旁人眼里非常奇怪的动作。
他用手掬了一捧水，看着它渐渐从手指的缝隙间逝去，落在满是泥淤的草地上，鸢色的眸中带着惊叹。
仿佛从这捧水中看到了刚刚那河底金黄.色的细沙。
“她就在这里。”
无论亲眼看见过多少次，他都会因死神超乎常理的能力而感到不可思议。
*
清澈半隐匿的身影出现在河对岸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具因灵力耗尽而化作灵子消散的义骸给了她新的灵感，变成泡沫的美人鱼的故事，无论放在谁身上，都是能打动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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