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尘一向是一个行动派, 想做什么事情说干就干,江霄比他更甚,两个人选好了地址,江霄一个飞鸽传书,就有十几个属下赶了过来, 整齐划一的跪在了他们的跟前。
纪无尘看着这浩浩荡荡的声势,在心里啧了一声:妈.的真的是人比人能气死个人, 货比货, 分分钟都得扔!
同样是仙尊,他当年到哪都被人尊为上宾的时候都没这排场!
看看人家这气场,看看人家这风范, 看看人家这大佬的派头……
真的是没办法比的。
江霄简单的吩咐了下去, 连建筑工匠都给省了,直接让九霄宫里擅长炼器的李长老带着他的徒弟过来帮忙,一样物件全都是用的上上等。
本来纪无尘还计划着,包括金身在内,十万两银子修一座庙绰绰有余了, 等他以后到了无极殿,就还他二十万两银子, 可是听着听着……他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嫩太天真了。
什么都用最好的,感觉最后算下来, 五十万两都不够用了。
不过,这是帮仙人修建的,自己得了人家的好处, 就是为人家多花点银子,也是应当的。
趁着江霄和他手下商量大事的时候,纪无尘一把提起了在一旁转圈玩耍的破邪。
破邪变成了一只鸭子的形态,正左摇右摆扑腾着一对鸭翅膀在地上乱跑着,突然它命运的鸭翅膀就被人提了起来,它“嘎”了一声,转过头,一脸迷茫的盯着主人,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纪无尘提着它来到没人的地方才放开了它,破邪抖动了一下身子,原本普通的毛色渐渐变成了金色——一只金色的鸭子?!
它还转过身子,特地对着纪无尘扭了扭屁.股:“好看吗?”
……
好看是好看,要是做成烤鸭的话,会更好看的!
这把剑实在是太贱了,又油腔滑调的,他实在是不想跟他虚与委蛇,纪无尘直接点名了来意:“在孙楠家里的时候,江霄和你说什么了?”
破邪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嘎?”
纪无尘呵呵:“别给我装傻啊,我当时虽是在对付漆骺,但还是听得见你们的动静的。”
江霄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他就算是砍号重来,就算是成为了一个小萌新,就算现在还只能在新手村试炼呢,这点感知能力也还是有的。
他当时敏锐的察觉到了灵力波动,要是以前的他,这点伎俩在他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稍微动用一下神魂就能听到他们在讲什么,可是现在这个破身子,实在是有心无力。
破邪歪着鸭脑袋:“嘎?”
纪无尘:“……”
纪无尘一把捏着它的鸭脖子:“你再嘎一声试试!”
破邪还要接着嘎,脖子就被人捏紧了,它“哎呀”了一声,这回,识时务者为俊杰了:“没说什么呀,就是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谈谈感情什么的。”
……神特么的谈谈感情!
纪无尘讽刺的勾起了唇角:“怎么?你俩还来了一段旷世奇缘的人剑恋?”
破邪作害羞状:“对呀对呀,主人你看出来了呀?”
纪无尘勾着唇:“那你俩谁上谁下啊?”
破邪刚要说当然是我了,这话刚到了口边,想到了江霄那冰若寒霜的脸,默默的不敢吱声了。
这话它可真不敢乱说。
他这么可爱乖巧漂亮美丽的,万一江霄真看上它了呢?
纪无尘冷笑了一声:“没看出来啊,我这还养了一只小受剑?”
破邪没太听明白什么叫做小受,但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词汇。它怏怏然笑了笑:“主人,要是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
说着,肥胖的鸭身就往边上挪了挪。
“你今天哪里都不许去!”
都没等到它说出口,纪无尘冷冷下令。
破邪:“……”
破邪蔫哒哒的垂下头:“主人,你莫非也看上我了?”
纪无尘:“……”
破邪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口气:“倒不是不能跟你在一起,只是……人剑有别,你懂的……”
纪无尘:“……”不,我不懂!!!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跟前的臭鸭子。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剑呢?不要脸到他的头上来了?还看上他?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来的?
他纪无尘就是一辈子打光棍,就是孤家寡人到最后,就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
他!都!不!可!能!跨!物!种!恋!爱!的!!!
尤其对方这是一把史无前贱的剑!
纪无尘眯着眼看着它:“不肯说是不是?行,那我换一个问题,魅语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破邪的爪子不自觉的缩了一下,它适时地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嘎嘎了两声:“啊?魅语?什么魅语?人家听不懂耶?”
纪无尘:“不肯说是不是?”
破邪还是那一副茫然的样子:“主人要我说什么呢?”
纪无尘安静的看着它,过了好半响,叹了一口气,“唉,算了。”
见自家主人眼中划过一道明显的伤痕,破邪的身子抖了抖,它两只小爪子捏了捏,似乎是有些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纪无尘却好像是已经放弃了要审问他的事情。他盘着腿,坐在了它的身边,抬起头,看着天边的云彩。
破邪也跟着抬起头。
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时不时有鸟儿从空中飞过。
每次看见飞鸟的时候,破邪都有一种飞过去一剑刺穿它们的冲动。
它心道:就这干巴巴的天空,有什么好看的呢?
身边突然传来了纪无尘的声音。
“说点别的吧。你多大了?”
不知道何时,纪无尘转过头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的眯着,正紧紧的盯着它看。
破邪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答道:“我一睁开眼睛就是在墓地里,到底是多大了,我也不大清楚,按照人类的年龄算起来,可能有三四千岁吧。”
所以这算是在墓地里养出来的剑魂?
他就说嘛,怎么堂堂一代战神的剑就是这个破德行,原来是环境误人啊!!!
纪无尘松了一口气,他随手摘下一边的狗尾巴草,吊在嘴里:“那君无策?”
“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前主人。”破邪也学着他的样子,小爪子伸了过去,哪知道,还没能碰到狗尾巴草,爪子就被人拍了一下,纪无尘警告的看了它一眼。
破邪无语了:“我就摘棵草而已……”
这你都不肯吗?
纪无尘:“不行。”
“就一根狗尾巴草!”
纪无尘的眼里有杀意泄露。
破邪默默的收回了爪子,它一边在心里道这些主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连一棵狗尾巴草都不给碰,一边回答道:“他神功盖世,法力无边,但是好像人缘不是很好。”
纪无尘:“为什么会这样说?”
破邪匪夷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还能是因为什么?
都死了多少年了,别的不说,就它醒来这几千年之内,就从来没有人过来看过他,甚至,连一个祭拜的人都没有。
天神是讲究信仰力的,供奉他的寺庙越多,信仰他的人越多,他的法力也就越深,很多神仙,便是身死,但若是信仰力很高,凡间香火不绝,那他便是千万年不死。
就譬如当年的犰帝吧。
犰帝万年前为了天下苍生毁了一身的修为,散尽神魂,按理来说,这神魂都散尽了,哪里还能再重生,可是普天之下,他的功劳最大啊,不管到了哪里,人们谈到他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供奉他的普世观更是遍布了大江南北,早已经是除了观音菩萨和月老祠之外,香火最旺盛的地方。百姓们不管是求平安求姻缘还是求子还是求财富,抑或是求别的什么东西,都是喜欢去普世观上香的。
其实原本是没这么夸张的,毕竟这每一个神仙都有自己掌管的东西,各司其职才是正确的。
譬如这观音菩萨,就是求子居多,这女子结婚多年,生不出孩子来,或者是想要男孩,想要女孩,就会特意去观音庙拜一拜,求个子;譬如这财神菩萨,听其名,知其意,就是一个专门求财运的,想要发财的,想要暴富的,直接去跪财神菩萨就对了;还有这月老,那就是专门管姻缘的,少年少女们最喜欢这个,想要姻缘的就去月老祠就对了。
但是这犰帝可就不同了,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也可能不是人传出来了,是经过这么多年来的洗礼,人们早就将他超神化了,觉得他无所不能,无所不会,什么都管也什么都能帮,反正他是悲天悯人的大神仙,反正他是普度众生的好神仙,反正只要是人去求他,那他肯定都会帮忙的,连名字都给他想好了。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武双全战无不胜大慈大悲心怀天下的普世大帝!!!
以至于到现在,你要是跟人说你想求个什么,别人就会告诉你说:“去普世观啊,普世大帝可灵验了,我上回求的什么什么,没几日,就验了。”
甚至很多地方还有专门的封神节。
所谓封神节,就是当年犰帝以一己之力,撕裂空间,将魔界与人界隔开的日子,每到五月三十这一天,百姓们就会开始清扫屋子,将房梁上的蜘蛛网啊什么的清扫干净,是说将所有的霉运全都清扫掉,中午就包羊肉饺子吃,意味着扬眉吐气,等到了晚上,就会放夜灯,祈求着观世大帝能够保佑人间繁华,世间太平。
凡间早有传言,说是普世大帝已经转世成人,只是这毕竟是传闻,当不得真的。
破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犰帝到底有没有转世成人,尚未可知。
但是他的前任,哦,不,是前主人——君无策,那是肯定一定确定不可能转世的!
无他!
一个说出来都没几个人认识的神仙,一个在人世间连一个寺庙都没有的神仙,一个身死了千万年都没有人跪拜的神仙,还能活着?
噗嗤,他活着做什么啊?
他特么的还不如死了呢。
好歹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这要是活着,他都能被活生生的给气死!
破邪将这些话给说了出来。
纪无尘的关注点很显然跟别人的都不太一样:“犰帝复活了?”
破邪恨不得给他划重点了:“……这只是传闻!传闻!都是我听说的,未必可信。而且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他犰帝多能耐啊,说复活就能复活了?
当魂飞魄散就是一件小事情吗?
纪无尘显然跟它想的不太一样。
纪无尘心道:对,确实不太可能。
这犰帝要是能复活了,那魔界的人怕是都要哭晕在茅厕了。
特么的,当初都死翘翘到连尸体都没能留下来的人,竟然都能卷土重来,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魔界怎么了?魔界也是生命啊?给点活路行不行?
破邪感觉当.鸭.子实在是太不好玩了,转身一变,化成了一只猫,趴在了地上,舔了舔爪子,抬起头来的时候,它家主人终于抓了一回重点:“那我替天神修建了寺庙,日后有了信仰力,是不是对他有帮助?”
“当然有了。”破邪对自己那个前主人还是很有感情的:“他又不是魂飞魄散而死的,要是香火旺盛,说不定几千年之后,还能重新位列仙班。”
纪无尘的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这就好。
破邪道:“天神虽然人缘不太好,但是他应该也是一个好神仙,值得被尊重的。”
纪无尘点了点头,刚要问它从何处得知他是一个好神仙,就听到破邪道:“你看他墓地里那么多黄金,一个喜欢黄金的神仙,多么的清新脱俗,多么的不做作!这么清新脱俗且不做作的神仙,我还是头一回见。”
纪无尘:“……”
你这个评判神仙是好是坏的方法,我也是头一回见!
破邪道:“主人,我对天神知道的也就是这些,可能都没有你们多。”
随着它的诉说,纪无尘大概的在心里构建了一个故事,也就是说,当年在君无策手里头的时候,它还只是一把战无不胜的神器,尚未修炼出剑魂来,也就没有了记忆,一直到随着君无策的神死,它被埋在了地下,这千年万年中,才渐渐的生出了神智……怪不得他在看到他和江霄的时候会认错人。
应该是错把他们当成君无策了。
纪无尘坐在它身边,听着它从醒来的时候如何如何迷茫说到了现在又是怎样的感激,它心里特别的崇拜纪无尘,觉得纪无尘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它这辈子都要好好的孝敬主人,有它一口饭吃,就有主人一口汤喝,有它金屋住,就有主人的银屋住。
它破邪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对主人,那是一颗真心全都托付了。
这破剑,真的没看出来,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绝。
纪无尘笑道:“那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盗墓的啊,过路人啊,他们谈话啊什么的,我都是听得到的。”破邪骄傲的昂起了鸭子头:“我可是能听到千里外的声音哦。”
“哇,我们家小剑剑这么厉害啊。”纪无尘在一旁给它拍手。
“那是自然。”
“那你是不是也能感知到他们在做的事情?”
“大部分能,要是隔得太远就未必能了。”
纪无尘突然计从心来,对在一旁玩耍的破邪招了招手。破邪瞬时一个哆嗦,浑身的猫毛都差点炸起来,见纪无尘不耐地眯起了眼睛,才不情不愿地迈着小步子,一点一点挪了过去,活像饱受大魔王欺.凌的良家小娘子。
“你……干、干什么?”破邪下意识用小翅膀捂住了自己的胸.脯,一副坚.贞.不.移的模样。
“怕什么?又没说要吃你。”纪无尘龇了龇牙,一把勾住破邪的猫脖子,将整只猫儿揽到了身边,放低声音说悄悄话,“那个,你说能听到千里之外的声音,能感知别人正在做的事,是不是?”
破邪有点懵,点了点头:“是的呀。”
“那帮个忙呗!”
“啊?主人你要做什么鸭?”
纪无尘觉得这个剑灵真是不大聪明的样子,除了贱贱的会溜须拍马,完全看不出一点曾是大能手上神器的模样。让他有点怀疑它说的能力是不是过分夸大了。还是先试一试它再说吧。
“离这里不远有一处村落,”纪无尘继续道,“选一户人家,你且与我说说他们现在正在干什么?”
“哦,这事啊!”破邪提在嗓子口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这个简单,你等等哈。”
破邪说完了之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定格了一般,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纪无尘还在等着它呢,就听到它学了起来:“哎呀,叔叔,叔叔不要嘛。”
纪无尘:“……”
纪无尘:“???”
破邪偷看偷听的时候还不忘记绘声绘色的给他描述了起来:“就在那一方屋子里,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身子娇.媚,头戴珠钗的女人,柔.软.的倒在了一旁男子的怀里,娇.媚道:我夫君就快要回来了。”
纪无尘:“……”
破邪:“回来了不是正好吗?就让他看着我们二人风.流……”
纪无尘:“停停停!你在胡说些什么?”
破邪一脸无辜:“啊,主人,不是你让我偷.看的吗?”
纪无尘:“我让你看这个了?”
破邪:“哦,那我们看另外一家。”
纪无尘点了点头。
不过半响,破邪又开始描述了起来:“哼,你个贱.蹄.子,竟然还敢爬上大人的床,来人呐,给我撕了她的嘴。”
纪无尘无奈扶额:“再换一家!”
破邪:“哦。”
又过了半响。
破邪:“啊……”
纪无尘已经心力憔悴了:“你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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