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当麻醒来的时候, 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耳边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所以那个真的是他？尼德霍格？北欧神话中那头带来诸神黄昏的黑龙？”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 我不想承认。但是，那种绝境深处的气味，只有在死人之国尼伯龙根才会拥有。不过梅林老师的话，应该早就闻到了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这个嘛，可爱的花之妖精之类的？”
“哈哈哈，你还真是一本正经地说出了不可思议的话呢。可爱这种形容词, 还真是不符合大哥哥我靠谱的气质啊，如果阿尔托莉雅在这里, 肯定以为是我把你教坏了。”
“虽然我不赞同你把我教坏这一点——毕竟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迦里的大家都是孩子——但是，如果她愿意给你一发宝具，我想大家都会很乐于见到的。”
上条当麻觉得这两个声音十分耳熟。
他慢吞吞地把头转到一旁。
金发少女坐在椅子上背对他, 手里拿着一杯温水，懒洋洋地靠着椅子的边。她的一只手无聊地抓着几缕头发, 放在指尖弯卷。
她的对面，那个和妖精般梦幻的男人席地而坐, 他彩虹色的长发铺满地面，好像是从地上凭空长出的鲜花，纯洁无瑕。
注意到上条的脸和床单发出的摩擦声, 男人笑眯眯地看了过来，他有一双美丽的紫罗兰眼睛。
这是……？
“但是，我没想到尼德霍格会直接夺取上条当麻的右手。真是可怜啊，看断面的样子, 应该是直接从手臂上拔下来的，连最坚硬的骨骼都整齐地断开。就算冰冻也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吧？呜，现在想起来，连我的四肢都忍不住痛起来了。”
虹发男人极不正经地抱了抱手臂，好像他也可以感同身受似的。
但上条的脑子里，却忽然跳出一个想法。
骗人。
这家伙明明就没有人类的感情。
哪怕外表表现得那么正常，但这家伙分明——
分明什么呢？
上条还未想清楚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的东西，就听到金发少女回应道：
“是啊，虽然我早就猜到有人想要得到他的右手，但是尼德霍格，那家伙的出现就不在我预料之中了。”
什么？难道除了黑袍男人，还有其他人想要他的右手吗？
上条当麻不禁悲哀起来，一想到自己未来可能还会遭受断手的风险，就感觉眼前一黑。
“真是令人意外啊。”
“我一直知道，尼德霍格想要恢复他的龙翼。诸神黄昏中他失去了自己单边的翅膀，只剩下另一只。尽管他的双翼巨大无比，但是，当他变成龙形态的时候，吨位和这颗星球差不多重，仅仅剩下单边的翅膀，根本无法承载他的体重。”
“原来如此，如果他要堂堂正正地和你对战的话，就必须重新得到他的飞行能力。”
“呵，就算他耍一些阴谋诡计，也是打不过我的！”
金发少女忽然骄傲地挺起胸膛。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上条忍不住在内心吐槽。
但是，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也逐渐明白了事情的缘由。那个夺走他右手的黑袍男人，为了治好他断裂的翅膀——话说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有龙的存在啊！又不是幻想小说那种东西！——才会特地前来，夺取他的右手。
所以这不是什么魔术师的报复。
只是单纯有人馋自己的右手。
啊，不幸啊——
上条露出生无可恋的死鱼眼，仰头看向天花板的灯。
“我倒是不怎么奇怪他的行为。”金发少女喝了口水，叹气道，“我只是没有料到，他会动【幻想杀手】的脑筋。虽然那玩意儿的性质是消除一切异能之力，但他的翅膀不是被魔法消除的，那是我亲手折下来的。物理手段的攻击，【幻想杀手】难道还能帮他把翅膀变回来吗？这又不是故事里的有求必应屋。”
“但是，如果将【幻想杀手】转换为别的什么东西，说不定就可以了？尼德霍格是远古深渊的魔物，他也许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知识。”
“这怎么可能啊……”金发少女叹了口气，“他可是从我的『世界』跑出来的，哪怕后来去了那么多小世界，他也无法摆脱『世界』定下的规则。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代价的东西，我想【幻想杀手】可没有这个能力让他……”
停顿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来：“该不会……”
虹发男人竖起耳朵：“嗯？”
金发少女用一只手捂着下半张脸，碧眸微沉，大脑飞速旋转，开始回忆尼德霍格有可能使用的方法。
“他该不会，和我当初一样，用了同样的方式吧？”
对神话传说一无所知的上条听得满头雾水，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梅林听懂了，脸上轻快的笑意有些僵硬。
他问：“献祭？”
金发少女向他点了点头。
“【幻想杀手】是魔神们愿望的集中表现，是防止魔神搞事过头的刹车阀。他用【幻想杀手】作为献祭的条件，去换取有着同等功效的东西。”
“同等功效的东西？”
“亦或者，相似效果的东西也可以。比如说，【幻想杀手】可以一键修复世界，消除魔术造成的变动，把它恢复成最初的模样。那么，如果创造出一种能力，它也可以防止世界被魔神们搞坏，只不过它采取的方式不是一键复原，而是让扭曲世界的罪魁祸首——魔神从这个世界消失，不是同样可以达到维系世界平衡的效果吗？”
“哎呀，这可真是……可怕的故事走向啊。”
梅林捂着侧脸，发出一声惊叹。从他的声音来看，听不太出来他是单纯为神上飞鸟的猜测感到惊讶，还是觉得这种力量太不可思议了。
“这种力量——我姑且称呼它为理想放逐吧。上条当麻的右手寄宿着的能力，【幻想杀手】，是在魔神们维系最初世界的愿望中诞生的。如果有一天它不见了，焦躁不安的魔神们担忧自己力量过于强大，莽撞之下，把世界弄成不堪入目的样子，但又无法恢复成最初的模样。那么，在这样恐慌的心情中，他们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如果有新的力量可以阻止自己就好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尼德霍格夺走少年的右手藏起来，等魔神恐慌，许愿得到新的保护力量时再现身，收集他们许愿的力量，把【幻想杀手】改造成理想放逐，他不就是拥有了对魔神特攻的宝具？”
“是啊。”
神上飞鸟低语。
“这就是他的目的。”
很多人都知道，神上飞鸟在这个世界，是近似『纯粹魔神』的存在。她虽然是真神，但是，在这个只有魔神，没有天神的世界里，人类可以给予她的最终定义，就是魔神。
那么，如果尼德霍格制造出一个对『魔神』特攻的武器——
神上飞鸟，将是被精准打击的一员。
而且，上条右手的力量，在很久之前曾经是以魔术灵装的形式存在。
如果把改造后的理想放逐制作成新的人工龙翼，拼接在尼德霍格龙形态的翅膀根上。
对深渊的黑龙来说，无异于是如虎添翼。
“一举三得。”
她用冷静的声音说道。
龙化、飞行能力、以及对魔神的特攻能力，他都得到了。
如果真的让事情变成那个样子，她说不定真的会落入下风。
“幸好，我把东西抢回来了。”
她说着，转过头，好像早就知道上条已经苏醒的事实，用俏皮的表情向他眨了眨眼。
“你醒啦。”
上条愣了一下，因为刚刚苏醒就一直在听两人的谈话，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情况。
四肢动不了，身体里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挪动一下脖子，都能感觉到骨骼摩擦的干涩和生硬。
但是。
他的右手，还好好地待在手腕上。
“是你救了我……”
“别在意，只是举手之劳。”
金发少女笑了一下，她神情亲切真挚，让上条下意识就产生想要相信她的念头。
接着，她起身走到床边。靠得近了之后，上条当麻注意到她翡翠色的眼睛里，有耀眼的金光流转。
“虽然把你牵扯进我们的事情里，有点对不起你。但是，对方已经出手了，我想你也不要藏着掖着的好。”
“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变天了。上条当麻，你愿意和我合作，去阻止对方的侵略吗？”
上条嘴唇微微张开。
尽管他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时候，只有空气的振动时产生的气音。
但他依旧是那么坚定。
他说。
“如果我做得到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提问：为什么这一章没有政哥哥
回答：因为政哥哥在补北欧神话的原典故事x
这种理论的东西真的是越写越长……我想尽量写得短一点，最后还是写了整整一章【捂脸】
☆
理想放逐：这是魔禁小说新约里真实出现过的一种能力，当一个人产生渴望更美好的世界的想法时，它就可以把人给流放了。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46章飞鸟陷入尼德霍格编造的幻境时的想法，尼德霍格就是想要创造理想放逐，然后就可以把魔神（特指飞鸟）流放到他制定的“新世界”去。
至于流放之后他要干啥，嗯……就是做病娇厨该做的事情了【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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