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贾代化一刻不敢停歇,驾车的也换成了贾代善贴身侍从,又有锦衣卫的人暗中保护着,但直到临近班房,听到响鞭,他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浑身紧张的贾代化,纵然知道刺杀太子的人,基本不会在皇城行凶,但还是一路胆战心惊,就怕对方狗急跳墙,拼个鱼死网破。

    贾家安全把太子送进宫,这是大功,但若是此时太子在自己手上出事儿,那大功就要变成保护不力的大过,之前贾赦的一切努力也会化作无用之功。

    值班的小太监见到一路急奔赶来上朝的贾家马车,就知道是丁忧结束的贾代化来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坐得是荣国府,还是没有品级的马车,但还是殷勤地赶了过来询问。

    小太监在马车外道:“宁国公,要列队了。”

    贾代化用袖子抹了把头上的汗,这才下了马车,对小太监招招手,示意他近前,贴着小太监的耳朵交代了两句,让他去跟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付江山禀报。

    小太监听后,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马车之后,赶紧就往里面跑,哪里还顾得上这边等着最后响鞭的百官。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皇上与元后少年患难夫妻,一直爱重着先皇后,爱屋及乌,对元后留下的嫡子更是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不多久,等着上朝的大臣们就看到皇上亲自赶来了,然后才发现马车内下来的,不仅有贾代化,还有太子以及太子的两位伴读。

    只是,此时的太子等人看起来不太好,不仅都受着伤,太子脸上更是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明显是有些发热了。

    当年先皇后生太子的时候,皇帝还没有登基,手里没有实权,也护不住他们母子,以至于先皇后生下司徒策的时候糟了算计,留下病根,最后年纪轻轻就去了。

    皇上也没等太子行礼,上前一步抱起太子向东宫赶去,然后就一叠声喊着太医,当天的早朝推迟了很久。

    贾代化过了晌午才下朝,下朝后直接去了荣国府的梨香院,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进门根本顾不得礼仪大喊着赶紧上些吃食,但眼睛里却藏不住的喜色。

    贾代善见此,心中了然,也不再问什么,只是心疼又带着骄傲地说道:“赦儿那孩子,果然不愧是我贾家的种,只是这回要好好养上一阵儿了。”

    贾代化用上行军时的进食速度,很快的解决了一大碗面条,这才担心地问道:“太医看了之后怎么说?现在醒过来没有?”

    贾代善摇头道:“赦儿失血过多,太医说得等等。”接着又庆幸地说道:“幸亏我赶过去的时候,身上带着救命的药,我都不敢想,这要是我等城门开了再去,或者身上没带药,这会儿是不是就得给赦儿准备了。”

    说到这儿,贾代善又面带恨意地说道:“大哥,你说这虎毒不食子,做母亲的,哪个不把儿子当做心头肉去疼,这史氏怎么就这么狠心?”

    本来,贾代化不该多嘴说史氏的不是,但想着贾家男儿用命去换取荣誉,给女眷安稳富贵的生活,这心里就不痛快了。

    当即皱眉问道:“怎么,史氏过去说什么了?”

    贾代善冷笑道:“若是说什么了,我还真就没这么生气,那女人到现在也没去看赦儿一眼,还说什么不忍面对儿子的伤势,呵!”

    这话真叫人寒心,贾代化叹气,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半晌后拍着贾代善的肩膀道:“算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都是讲究缘分的,赦儿可能天生与史氏母子缘浅吧。”

    贾代善又是一声冷笑,然后不带感情的说道:“作吧,正好之前还想着赦儿太感情用事,也是我和他祖母之前引导的太过了,让这孩子过于愚孝了。”

    “这慈不掌兵、善不为官,之前想着让他守城倒是没有问题,如今既然赦儿已经打算一飞冲天了,那就不能再被任何人掌控。”

    之前贾赦是因为刚掌控身体,还没有完全掌握这里的规则,对于史氏的态度,还受限于原身的想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就借着去家庙避开,让贾代善全权负责。

    贾代善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只以为贾赦纵然是被史氏伤透了心,仍然顾念着那母子之情不愿意彻底翻脸。

    他也知道,人的感情不是一时间说变就变的,虽然想要纠正贾赦的做法,却也不想伤了贾赦的心,这才在处理史氏的时候,多有留手。

    如今,贾代善倒是想要史氏更加作死些,好彻底断了贾赦的念想,这虽然对贾赦有些残忍,但却是最好的结果。

    史氏不是个好的当家主母,眼界差了太多,她只看得到后院这一亩三分地,只能看得见眼前的丁点利益。

    这个荣国府需要一个能为丈夫守好后院,让男人可以不用分心后院,安心征战沙场的当家主母,比如张氏。

    显然,贾代化也想到了这点,对贾代善说的:“正好咱们兄弟也老了,该给贾家的下一代倒出位置铺路了。”

    贾代善点头道:“兄长说的很是,我已经决定,等出了孝期,就把爵位让给赦儿,正好这次赦儿立了大功,也能超品袭爵,以后按照规制改了荣禧堂,张氏也好正八经跟各府联系。”

    荣禧堂不是普通人能居住的,必须袭爵者,还得是能原爵袭承的家主还有诰命夫人才有资格居住,贾赦夫妻现在显然是没有资格的。

    贾家已经出了两代国公爷,再来一代原爵袭承的可能性不大,那贾赦若是降爵袭承,荣禧堂的规制就得消减,里面不和身份规矩的东西也得放到库房里收起来。

    之前贾代善还在发愁,他不希望贾家败落的太快,这就需要贾赦袭爵的时候,不能降得太多。

    可是,这就只能想办法带着贾赦去战场上捞些军功,否则,无功绩者,武将不可超品袭爵,那贾赦最多也就是个一等将军罢了。

    只是,贾代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那个能征战沙场的能力,去了战场又是否能活着带贾赦回来。

    若他不能活着回来,贾赦便是袭承了侯爵、伯爵,那又与顽童捧着金元宝招摇过市有何区别?

    堂兄活着的时候,尚可照顾一二,可堂哥比自己大了十多岁,早就是有了春秋的人,他又能看顾几时?

    最主要的是,贾赦本来就被引导的愚孝,而史氏若是没有自己的压制,就是拿孝道挟制,赦儿又怎么能反抗得了?

    现在,赦儿自己争气,给自己挣了个大功劳,加上自己这些年的功绩,赦儿超品袭爵问题不大,自己只要在活着的时候,尽量帮他扫平道路就好。

    想了这么多,贾代善对贾代化说道:“大哥,我这身子骨可能是熬不住多久了,前些日子还咯了血,等孝期结束,我就把爵位交给赦儿了。”

    “为了以防日后史氏拿孝道拿捏赦儿,我打算先以给母亲祈福的名义,在这梨香院立个佛堂,若是我等不到那天的时候,您就拿着我的遗书,让史氏到这儿给我念经三年。”

    他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就算是有了分家的文书,史氏也说了跟贾政生活,但若是她不搬出荣禧堂,作为儿子的贾赦又能如何?

    强逼母亲给自己倒院子,那贾赦也别想再有什么前程了,不孝,怎可为官?

    贾代化听了有些着急地问道:“咯血?你的旧伤又犯了?怎么没找太医过来?他知道吗?”

    贾代善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不在意地笑道:“我已经活够了,要不是为了赦儿,我也早就懒得这么挣扎残喘了,至于他,我们早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兄长以后也莫要再在我面前提他了。”

    看着自己这个弟弟,明明比自己小那么多,但俊美的容颜却显得很苍老,头上也满是白发,这些都是为情所伤造成的。

    他知道弟弟心里苦涩,死亡可能于他而言算是一种解脱吧,但真的是心疼啊,可这事情真的不是他能帮忙的,毕竟,那人的身份在那呢。

    但贾代化还是忍不住的抱怨道:“呵,他倒是演了一手的情圣给世人看,他要真的是个情圣,当年又何苦招惹你?!”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贾代善的表情,到底还是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是闷闷地说道:“好,我知道了,正好我家老太太的院子里还有一尊三尺高的白玉观音,回头就给你送来。”

    贾代善点头笑了一下,说道:“兄长也莫要为我担心。”

    贾代化不想看着贾代善的笑脸,那样他心疼的慌,也干脆起身道:“行了,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是真的惦记赦儿,你就是挺,也该挺到赦儿彻底立起来。”

    送走了贾代化,正好看到午睡起来的孙子贾瑚,贾代善的眼中弥漫了笑意,抱起笨拙行礼的贾瑚,他轻声呢喃道:“当年你爹也跟你似的,行礼问安都笨笨的,还一副认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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