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钧朝外看了一眼, 搔了搔头, 说道“这奴才, 今儿跑到宫里去找爷”
他话未说完,陈婉兮奇道“她进宫去找王爷这丫头不过是王府之中的一个奴才, 之前还被妾身驱逐至作坊里做工。她如何能够进宫见王爷”话才出口, 她面色微沉,思忖了片刻, 扬声道“红缨”
红缨应声入内,陈婉兮便问道“这两日,可盯紧了柳莺”
红缨答道“作坊里的管事姑姑,日日来报,并无一日松懈。只是两日前, 这奴才患了病,请大夫看了,说这病怕过人, 留在作坊养病不宜。此事曾报与娘娘, 娘娘恩准她回家养病了。”
这件事, 陈婉兮是知道的, 她是有意放柳莺回去, 等着幕后的人。
她微微颔首道“不错,但她归家后, 可有再见什么人又或去了何处”
红缨回道“并不曾, 她自归家, 并未出来, 除却看诊的大夫,也并未见什么人。”说着,她略想了一下,紧赶着添了一句“那大夫,奴才也曾派人仔细打听过,的确是春和堂的坐诊大夫。”
陈婉兮却冷笑了一声“那么,如你所说,她不曾迈出家门一步,如今在院中哭喊的又是何人”
红缨的脸色顿时煞白,半晌她忽然跪下,垂首道“奴才办事不利,请娘娘责罚。”
陈婉兮尚未说话,于成均便已先道“也罢了,你手下的人,其实算得上能干,只是那厢更难缠罢了。毕竟,连爷派去盯梢的人,也什么都没发现呢。”
陈婉兮微微一怔,问道“王爷,难道你”
于成均挑眉道“你那事办的,动静之大,爷想不知道都难。破绽那么多,摆明里面有事,你又不告诉爷,爷只好自己查了。”
陈婉兮有些诧异,那件事的确破绽四出,然而那便是做给柳莺背后的人看的,她倒是没有料到于成均竟然看在眼里,且不动声色的查起了此事。
一时,她竟不知说什么为好,于成均却低声道了一句“你的事,爷都想知道。”
当着丫鬟面前,陈婉兮不好接口,索性问道“王爷,这婢子进宫,却是谁的安排”
于成均不答反问道“你不问问,她为何告你么”
陈婉兮笑了一下,说道“这婢子的心事,妾身大约知道些。再则,王爷适才进来就责问妾身玉佩的事情,她告发了什么,也不必提了吧。王爷既信了妾身,妾身也不用再多费口舌,自证清白。只是想知道,这背后一直同咱们使绊子的人是谁”
于成均在她额上轻啄了一下,莞尔道“你倒是聪明。你以为是谁”
陈婉兮看着他的眸子,试探问道“莫非是太后”
于成均眼中闪过一抹激赏的神色,言道“猜的准,怎么猜到的”
陈婉兮只觉手心中一片湿冷,她默然了半晌,方才轻轻说道“能做到如此地步,又使这婢子到王爷跟前挑唆妾身名节的,眼下除了淳懿郡主,妾身实在想不到第二人。然而淳懿郡主不过才进京罢了,可这婢子生二心可是有些时日了。再则,郡主的背后,就是太后。”
她曾猜想过许多人,或是小程氏,或是顺妃,却怎样也没有料到,居然会是太后。
想及此,陈婉兮只觉背上阵阵发凉,对手是太后,这是她之前从未想到的。
她垂首不言,一只温热的大手却落在了她的肩头。
于成均低声道“别怕,爷在这儿呢。”
只是这么一句,陈婉兮便觉的心似乎瞬间便落了地。
她仰起头,对上于成均的眼眸,淡淡一笑道“那么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这婢子呢”
于成均回之一笑“穿衣裳,咱们一起去。”
当下,陈婉兮遂吩咐红缨时候着,换了一身见人的衣裳,将头发挽了个归云髻,只用了一根翡翠梅花钗绾了,便同着于成均一道走出了房门。
来到廊上,只见柳莺被五花大绑,被两个小厮按在地下。
一见了陈婉兮,柳莺原本木然的脸,顿时一阵激动,不住挣扎起来,想要自地下爬起,却被那两名小厮按的死死的。
玉宝从后一脚踹在她背上,喝道“王爷娘娘跟前,还不老实”
柳莺死死盯着陈婉兮,满脸的不屑与嫉恨。
陈婉兮看着她,心里不知怎的,忽有几分感慨,她说道“多年主仆,事情到了这个田地,见了我竟没有话说么”
柳莺嗤笑了两声,仰头说道“陈婉兮,你能有今日,其实全亏了我。想当初在侯府时,你被小程氏如何,谁把你当千金小姐看待好容易当了王妃娘娘,却在我跟前摆什么主子架子”
这话才出口,一旁早已不耐烦的杏染,立时上前,抬手便抽了她两记耳光“好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竟然敢对娘娘这等不敬当年你在侯府,是个连台面都上不得的下等丫鬟,还是娘娘抬举你,把你带到了王府,你才有今日罢了。你不知念恩,居然还敢行出这等叛主的事来了,真真是该杀的”
柳莺口角流血,睨了杏然一眼,冷笑道“能当主子的人,却偏偏当了下人,我却有什么可感激她的”
陈婉兮看着这一幕,平淡问道“你总说,我能有今日,我能当上王妃,全是亏了你,这话到底从何讲起”
柳莺笑着,血水从她森白的齿缝里渗出,她说道“你果然都不记得了,那些事只有我和王爷知道。全都是你,若不是你,王爷也不会这样对我”
她是打定了主意,知晓今日自己绝无幸免,即便豁出一条命,也要埋下日后这两人失和的种子。她服侍了陈婉兮多年,深知这主子的脾气,多疑多思,有些蛛丝马迹便不放过,何况是这等事情
不料,陈婉兮却无谓一笑“你若不肯说,那也罢了。我信王爷,如此而已。”
于成均淡淡说道“不过是当年,你落水那日,她自称服侍本王换过衣裳。不过是下人的分内之责,本王也不知她为何始终念叨着此事。”
陈婉兮看了他一样,忽而浅浅一笑,没有言语。
于成均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扬声道“丫鬟柳莺,背主忘恩,作乱犯上,诋毁王妃名节,实属大恶。本王不能容她,如今下令,将她杖杀当场,亦令你们所有人看着,敢行出背叛主子的恶行,便是此等下场”
这番话,落地有声。
众人皆是一凛,齐齐跪地道“奴才等,必定尽忠竭力,以报主人恩义”
于成均当即下令,与柳莺上刑。
两个小厮取了宽大的板子,就在院中打了起来。
柳莺起初尚能忍受,但渐渐便呼号起来,两只眼睛如死鱼眼珠一般,死死瞪着陈婉兮,口中谩骂不觉。
于成均喝道“死到临头,尚且污言秽语,堵上她的嘴,不许她再叫骂”
杏染便拿了块脏抹布过来,硬塞进了柳莺口中,拍了拍她的脸“姐姐不是一向能言会道么如今,下地府去向阎王爷争辩罢”
柳莺口中呜呜不已,而臀上已有血迹渐渐渗了出来。
未过多久,她便再不动弹,气息俱无。
玉宝上前试了试,便禀告道“王爷,娘娘,这婢子已然毙命。”
于成均便道“送去化人场烧了,今后尔等记着,再生二心,这婢子便是榜样”
吩咐完,又同王妃携手,一道进了屋中。
院中众人无不胆战心寒,肃亲王战场归来,人人只看他待下和善,并不知那常胜将军四个字到底有多少肃杀之意。如今,众人才明白过来,王爷是当真会杀人的。
更甚至于,是为了王妃。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显而易见。
此事了却,二人和好如初。
于成均重新回至琅嬛苑歇宿,陈婉兮也照旧每日晚上等他回来一道用饭。
这般,过得两日。
于成均进宫面圣,禀报女丑族派使者来京一事。
明乐帝同他谈了几句,便道“使者进京,一应接待事宜,便交由司番院守监同你全权处置。余下的事,待他们进了京再谈。眼下,说还早。”
于成均料知这皇帝是无多少心思在朝政上的,也只得应和。
父子二人商谈了几句国事,明乐帝却盯着于成均,话锋忽而一转“这两日,朕听闻你府上杖杀了一个婢女”
于成均回道“内宅小事,竟至惊动圣驾,臣惶恐。”
明乐帝却道“这婢女,好似还是王妃的陪嫁。下人堆里,该是很有脸面的,竟至杖杀,不知她所犯何错”
于成均不明所以,回道“这婢子偷盗财物,被王妃责罚,又不服管束,谣言诋毁王妃。臣不能容她,是以杖杀以儆效尤。”
明乐帝笑了笑“如此,倒也罢了。朕还以为,你是同这婢女有些首尾,致使王妃生妒,才生出风波。”
于成均忙道“皇上说笑,臣一向洁身自好,不沾此事。”
明乐帝摆了摆手道“罢了,皇室子弟,要紧的是开枝散叶,不谈这个。你立王妃也有三年多的功夫了,世子如今也有三岁了。朕想着,你也该纳一房侧妃了。”
于成均闻说,心中一震,正想回话,明乐帝却紧接着说道“你先不要推拒,咱们皇室可没有这样的规矩。不说你大哥后宅有李侧妃、蒋侧妃,和亲王亦有两位侧妃,便是连你三弟除却王妃外,也有一侧室。唯有如此,方能多多繁育子嗣,咱们于家也才能代代有人,子孙昌盛。朕已为你选好了,就淳懿郡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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