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晦气

    日子进了正月, 就连贾母也松了一口气。

    上一年自打开春就不顺的很,先是元宵夜宝玉受惊, 后儿又被冲撞,连通灵玉都被污了;宝玉这里勉强安稳下来, 东府秦氏又不好了,不仅人不中用了, 还传出来那么些难听的闲话。贾母一直强忍着,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她年纪大了, 只安享尊荣就罢了。

    “求佛祖保佑家宅平安, 保佑宝玉”王夫人跪经归到二更天才起, 又吩咐彩云“明儿我吃斋。”

    彩云一愣, 忙问“明儿还要请亲友过府吃年酒”

    王夫人因道“都是自家亲友, 有凤儿陪着就罢了。明日晨起你亲自去把宝玉的玉拿来, 我要供奉一日。”

    彩云暗暗一想,才明白明儿是初六,初六日是定光如来的圣诞日, 定光佛常被称作燃灯佛, 掌管一切过去之事。彩云心道宝玉的那块玉是有些来历的,太太这是想唤起这玉的灵性,求它保佑二爷罢。

    彩云应下之后, 忙叫金钏儿“咱们这里存着的琉璃灯还有几盏我恍惚记得去年打碎了一盏”

    金钏儿撇撇嘴, 那里是打碎了, 不过是赵姨娘一伙的人, 见了眼红,使黑心弄坏了两盏,彩云与环哥儿要好,在太太眼皮子底下就维护起来。就笑道“统共六盏,去年节里赵姨奶奶打帘子,环三爷胡闹,两个人不知怎的碰到厅中来了,好家伙,一下弄破了两盏。太太也不大管这些,赵姨奶奶就把两盏灯拿屋里去了,说是补好了再送来,只是也就没音信了。”

    彩云正色道“谁弄坏的现在说有什么要紧,我只问你,这灯就剩下四盏了”

    彩云见金钏儿点头,立刻命青锦道“你快去二奶奶那里,趁她们还没睡下,叫平儿打开后面的灯库取出四盏八角琉璃灯来,快去”

    金钏儿奇道“这会子了,纵然年节里门上上钥晚,琏二奶奶那边也该睡下了,着急忙慌的非得这时候要去况且今年咱们又没挂那灯,新进上来的木贴金嵌玉花鸟的宫灯已在厅里日日夜夜的点着呢,到二月初二才能熄呢,再没有个大节下换灯的理儿。”

    青锦没二话,忙披上王夫人赏的半旧的翻毛斗篷,一径往外头去了。

    目送她出了门,彩云才道“明儿太太吃斋祷祝,佛前自然要亮堂些,其余的灯都太花哨富丽了,这琉璃灯正合适。”燃灯佛出生时一切光明如灯,小佛堂自然得布置的明亮。

    金钏儿嘴里还兀自嘟囔些“主意忒大”“哪里就用的上八盏灯了”之语,彩云一概不理,自顾自去张罗了。

    彩霞正服侍王夫人在内室里通头发呢,虽帐幔帘子已放了下来,但也能听到外面说话。彩霞就见王夫人点点头,从镜中看自己一眼,道“到底彩云周到稳重些。”

    谁知这夜里刚过三鼓,王夫人睡意才蒙,就听见外面传出云板,连扣了四下,正是丧音,将正房所有人都惊醒,一时人心惶惶,惊疑不已。

    王夫人有些迷糊,初听见头一个反应却是“老太太不好了”,幸而不曾说出口来。待稍清醒,彩霞又奉上热帕子给她醒神,王夫人才叹一口气,问道“两府里唯有蓉儿他媳妇不大好,可是她去了”

    彩霞哭道“正是东府小蓉大奶奶没了。”

    王夫人又长叹一声,眼圈不由得红了,好一会才道“看看你们周嫂子可进来了吗”

    彩霞忙挂起帐幔,出去跟候在耳房屏风后的周瑞家的道“周嫂子快来,太太叫你。”

    等跟前无人了,王夫人才道“今日是定光佛诞。宝玉去岁一年不利,好不容易有个和尚给他瞧瞧,说是他的玉遭污浊的原因,我便想给他祝祷祝祷那玉谁知这样不巧,偏生就死在今日,又是大正月里,好不晦气”

    王凤姐没工夫想这些晦气不晦气的事情,只呆坐在炕上拥被出神。这夜贾琏宿在外院,平儿陪她一同睡下的,平儿见她神情恍惚,不免担心,忙下炕从熏笼上取下袄子给她披上,方一沾她的身,就愣住了。

    平儿伸手摸进凤姐的后背,汗津津的,中衣都湿透了,唬的平儿忙倒茶来叫她吃,“怎的出了这么些汗,奶奶这是怎么了”

    唯恐她被魇着,就听凤姐嘴里反复嘟囔“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什么奶奶,奶奶你别吓我。”平儿下炕就要命彩明去请大夫,忽被凤姐拉住,凤姐脸色苍白,强笑道“做了个梦,也大不记得。就是蓉儿媳妇忽然去了,我偏生刚才又梦着她,这才有些惊吓。”

    “快服侍我换了衣裳,我得赶着去太太那边。你在家里守着,你们二爷若有什么吩咐打发人告诉我一声。”

    荣府里,各处都掌灯点火,不一时,皆通明起来。

    贾宝玉睡在床里,外面碧痕陪着他一起,贾宝玉梦中惊醒听说秦氏死了,不觉得像是卸去了浑身力气,咚的一声仰面瘫倒在床上,眼泪跟流水似的浸的鬓角褥子湿了一块。碧痕向来睡得沉,此时才迷蒙着醒将过来,不免抱怨“天祖宗,半夜三更的又闹腾袭人姐姐若不意叫我陪着爷,只管说就是了,犯不上每每睡得好的时候就闹出点动静来。姐姐也该顾忌着爷,爷睡不好,明儿吃席都没精神”

    气的贾宝玉咬牙切齿,一脚就把个碧痕踹下床去。

    袭人慌忙上来,对碧痕惊疑恐惧的狼狈样子视而不见,只把一套微素些的衣裳搁在矮几上,用自己的帕子给宝玉擦脸“小蓉大奶奶没了,咱们都伤心,只你虽伤心难过,顾及年纪大了受不得这些,也收着些。不然叫老太太是怎么样呢”

    贾宝玉满面是泪,握着袭人的手问“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在她屋子里歇晌,回来给你说做的那个梦”

    袭人手一紧,怎么不记得,就是这梦叫她下定了决心。直至今日,袭人也未后悔,因她知道,只要宝玉开了窍,不是自己也有别人。

    如是想着,自觉命苦,袭人的泪珠子也叭叭的掉下来,宝玉更感伤了“梦中有仙姑许给我,她教我仙姑小字可卿,乳名兼美,实乃我平生所见第一等柔情缱绻之人。”说着愈发哭得抽噎苦痛,“我后面几回细想,只觉仙姑那形容却和她仿佛,如今这一去,怎么不叫我剜心之痛”

    袭人大惊失色,这个“她”莫不是小蓉大奶奶这小蓉大奶奶与珍大爷之语早已蜚声流言传扬的极难堪了,万不能叫宝玉也沾上,忙道“小蓉大奶奶孝顺温厚,最得人心。那边来报说珍大爷伤心的几度厥过去,老太太也被惊动了,二爷穿戴整齐,去见过老太太罢。”

    却说罗翠坞这里,亦得起来。只是院中诸家下人,井然有序,并不曾喧闹。

    朱绣一面捅开茶炉子,一面跟九秋道“回去穿厚些,天冷风硬,吹着了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正说着,桃月撞进来,急道“不知怎的,姑娘听说东府小蓉大奶奶没了,忽捂着胸口叫闷,这会子更把晚上吃的安神汤粥都吐了出来。绣儿你会些医理,快跟我去看看姑娘。”

    朱绣忙同她到正房,黛玉斜倚着软枕,气色倒还好,一见她们进来就笑道“不用忙,不妨事。许是一时魇着了,吐出去我还觉得松快些。”

    朱绣上去给她把了把脉息,看黛玉眼神清亮有神,的确没事儿,也不觉笑了“茶房里煮上安神茶,一会姑娘吃半盏,我陪姑娘再睡会儿。”

    陈嬷嬷也道“已遣人过去了,跟咱们不大相干。天还早着呢,姑娘一会再睡会。四姑娘那里我已看过了,并未惊动她,我已告诉了她奶娘,叫早晨起来再慢慢告诉四姑娘,纵然现在闹起她来,也不过干坐着擎等罢了。”

    门外上夜的婆子打起大红猩猩毡的帘子,朱嬷嬷进来笑道“叫绣丫头陪姑娘睡一会,她火气大,身上暖的很,我一入冬就愿和她一床睡,比汤婆子好处多了,总是能睡得香些。”

    时下,未及笄的姑娘多有奶母带着睡。只是黛玉这里两位奶母不作法,早被带回扬州发落了,她这里常是几个大丫头陪着一起。这会儿叫朱绣陪着,亦是怕黛玉身上不舒坦,朱绣能看顾着罢了。

    黛玉抿着嘴直笑“火炕太燥,白日里还能坐,到晚上我倒禁不起,只好用汤婆子。姐姐比汤婆子还好既这么着,我也受用一回”

    次日晨起,黛玉搂着朱绣的胳臂笑道“果然睡得酣甜,绣姐姐身上一股子草木的香味,倒比安神汤还叫人觉得清新受用。”

    朱嬷嬷亲自给她梳头发,简简单单的垂髻分肖髻,簪上一对小玉钗,一支金陵贡上的粉色绒花就完了,既不鲜亮的太过,也不嫌太素净,那朵绒花正合这新春之意。

    陈嬷嬷也道“这样便好,一则咱们跟那边没大交情,我出去看过,这府里上下还都没换装束呢,咱们也犯不上;二则论辈分姑娘是姑姑,意思到了就成了。”

    黛玉同惜春行至上房,贾母正抱怨“才烟气的人,未免不干净,宝玉这小孽障,怎么说也不听,昨晚上就过去了,到这时辰了也没回来。”

    湘云笑道“老太太派了那么些跟随的人役,半个时辰回来报一回信呢,况且一会子咱们也要过去的。二哥哥无事,老太太别担忧。”

    宝钗却叹道“为人真诚,这正是宝兄弟的好处。”

    贾母见黛玉进来,脸上方好些。朱嬷嬷就问那边怎么安排这丧仪。

    贾母拧着眉头,叹道“偏生大正月里没了,珍儿那边本要尽所能的操办,只是日子实在不赶巧。钦天监阴阳司择日,择准停灵七日便罢了,今日就开丧送讣闻。单请了五十个高僧,五十位全真道士,做七日法事。之后就发引到铁槛寺,暂且寄灵在那里,日后再扶灵回南边。”

    朱绣听闻,倒替秦可卿松一口气,这么清清静静的就好。复又心里思量,上年末还听说宁府请了名医,秦氏有好转,这会儿突然人没了,只怕是她自己故意死在年下的。也是可怜,就连求死也要思虑周全,选在这时节。

    不能怎么样呢若是任凭贾珍恣意奢华,什么北静、南安的异姓郡王都设路祭,什么各公侯府邸都来拜祭,更别提贾珍又亲自哭灵又给儿子捐官的,贾家的事又瞒不住人,这哪里是死后哀荣,分明是更把丑事宣扬的无人不知了。叫秦可卿死了也要被当做笑柄谈资,都中一提起葬仪就要被戳一回脊梁骨。热闹都是给活人看的,死都死了,何必还要被搅得冤魂不安呢。

    因贾琏在家,有贾琏帮衬着,各亲友往来,很未曾失了礼数。且只停灵七日,又是年节,尤氏虽病的不能起身照管丧事,里面有各族中妯娌,大小事务亦勉强照应的过来,故而贾珍心中再不足,也并有理由请凤姐权理内务。

    况且贾珍再要恣意妄为,也抵不住贾敬从山上送下话来,说秦氏归天之日不大好,叫速速料理。贾珍哭得个泪人一般,拄着拐棍,向亲友道“别的还罢了,只是这孩子伸腿去了,必要寻一块好板子才配的上。我看过各处送来的,尽是些杉木板儿,十分不合我意。”

    林安方代林家吊问,送上祭礼,就听闻薛蟠的大嗓门道“做棺材,万年不坏的。原是义忠老亲王所要的,谁知”

    当下凝神去看,只见贾珍喜不自禁,拐棍都不要了,拍手即刻命人去抬。不由得哂笑,又一凛,这宁府比荣府还没规矩,一个无功无封的小辈媳妇,也敢用废太子亲王爷的棺木,岂止是僭越,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况且正月丧仪还这么官来官往,大有结党之势,是嫌还自家不够扎眼么。

    林安回去林宅就急命人给扬州老爷去信,江南局势日渐明朗,老爷一脚已踏出了旋涡,决不能再被贾家所带累。京城的旋涡只比江南更凶险百倍,这可是夺嫡之争,老爷既已作出纯臣之态,就该着手慢慢撕捋开这些如水蛭一般的姻亲故旧了不查不知道,他帮着老爷清查这三十年的府内旧账,竟发现二十八万两的亏空,内库的珍宝更是少了无数。幸而祖上传下的东西并产业一直都有老爷掌着,虽出息被挪,好在根基尚在。

    一想起这个,林安就有些愤懑不平。太太补贴娘家,固然有不是,可贾家才是真的是没脸没皮,拿了林家这么多好处,如何还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呢,按道理,捧着自家姑娘都不为过

    林安家的回来也很没有好气,恼道“只盼望老爷快些回京,把姑娘从他家接回来。这贾家实在不知所谓,无耻之极”

    “怎的了都用上亲王的棺材板了,还能再闹什么幺蛾子”

    林安家的白了他一眼,这男人只会往那些权谋大处去看,殊不知祸起萧墙、提溃蚁穴,“那位尤姓的奶奶不是悲伤过度,旧疾复发了么,都起不来身,只得叫娘家母妹来帮忙照管。我呸,说的比戏台上唱的还好听呢,你知道我今儿在里头看见什么吗”

    林安扬眉,“什么卖什么关子。”

    “尤家的二位姑娘倒是穿着一身素衣,大些的那个虽有些羞口羞脚,惧贵怕人的,倒还算规矩。可小的那个,哼,那身素袍子底下竟是一双大红绿鸳鸯的绣鞋大模大样的叫丫头给她捶腿,不止我看见了,那一波吊唁的别家的人都看见了,真是不够羞臊的。这还不算,至多说这姑娘轻浮不懂事,可谁知那位蓉哥儿跑过来,就隔着一层薄幔子,在里头三姨、二姨的乱歪缠,棺材里可还躺着他的发妻呢只这一回罢,尽了礼数就完了,怪不得朱、陈二位嬷嬷怎么都不肯叫咱们姑娘登他家的门,果真没得叫人恶心”

    “你是没见着,她那副轻狂的浪样儿。蓉哥儿也可恨之极,他媳妇才去了,那么个模样人品,不说悲痛哀悼。尸骨未寒他就跟个外八路的小姨眉来眼去,可见往日是我看错了他,和珍大哥哥果然一路货色。”凤姐眼睛微微发肿,脸上满是讥讽之色,跟平儿冷笑道“所以我瞧不上尤氏,你往常还劝我,只看这一出就知道她是个什么人。秦氏死了,虽是她自己不想活,可里头未必没有咱们这位尤大奶奶的功劳,只把那些话传给她知道就能治死她。口甜腹剑、借刀杀人,你奶奶我比起人家还差得远呢。尤氏又怕珍大哥哥责怪发作,明知道他不休,还把两个轻浮标致的妹子接来,这安得什么心”

    不管背地里多少闲言碎语,秦氏的丧礼倒也安安稳稳的走完了。王凤姐心里郁郁,丧仪一完她就感了风寒,断断续续一直到出了正月才大安。

    到二月上,宁荣二府诸人好似已不记得月前才没了一个他们交口称赞的奶奶。贾母慈眉善目的,或是与薛姨妈说话取乐,或是同孙男娣女看戏抹牌打发时间。

    朱绣回过贾母,和朱嬷嬷一同往程舅舅这里来吃茶,路上,还跟她姆妈道“我本来还以为是林太太远嫁,离得远,情分便淡了,才没有给她服丧。谁知往日那样看重小蓉大奶奶,也是这个模样。这种作态真叫人心凉。”

    “什么心凉咱们家的小姑奶奶,小小儿年纪,作何操这么多心,有你娘和舅舅呢。”程舅舅亲自掀起车帘,笑道。

    朱绣这才发现已到了舅舅家,马车直接赶到后院中来了。

    朱绣嘿嘿一笑,道“见着舅舅,我这心就火热火热,闻一闻,都是银子的香气。”说着,就跳下车来,又回身扶朱嬷嬷。

    程舅舅也忙来搀,朱嬷嬷没好气地指指这舅甥两个,向程舅舅道“你跟她递什么信儿了这丫头高兴的什么似的,做梦都笑出声,怪唬怕人的。”

    程舅舅扶着朱嬷嬷倒小厅里,大家归了座,才笑道“咱家绣儿机灵,若不是她提起来,我还想不起来问爹呢。做成这一笔,就算十年间再不开张,这嚼头花销也尽攒出来了。”

    朱绣也不卖关子,因道“这不是听荣府下人吹嘘,说是他们大姑娘熬出头了,叫当今相中了吗。姆妈知道那里头的人吃了酒就什么都敢往外面说,还有编排什么吴贵人、周常在的,这周常在的父亲是内务府的职官,荣府人说这位周大人在城外买了一块颇大的土地,要修盖什么园子。我就猜度着是不是要大封六宫了,姆妈跟我说过每次大封都中物价都要涨起来,尤其是绸缎布匹、古董珍玩更是飞涨,这才跟舅舅提了一嘴。”

    程舅舅摸摸唇边那两撇假胡须,十分得意,“不仅要大封六宫,许是还准许妃嫔回家省亲呢,这妃嫔省亲和闺女回门可不一样,必得有相配的私第别院罢。这么一来,可不是银子淌水似的往外撒么,能接到多少自然就看各家的本事了。”

    朱嬷嬷听罢,却摇头问“省亲这嫔妃离宫可不是小事,能任由在外逗留数日一月的这根本不可能就算允许出宫,也不过是当日出来当日就回,就这么点儿功夫,有脑子的人家会大兴土木的去修建什么别院吗我看你们甥舅俩是叫银子迷了眼,快别折腾。”

    程舅舅摸摸鼻子,低声道“爹他老人家说这省亲有七八分准了。南边态势平了大半,今上是有意奉承安抚太上皇呢,所以今日抬举了不少勋贵家的女儿。况且姐姐也说有脑子的人家了,这能安稳下来的自然不会,可不是还有不少新贵吗,新贵要风头,勋贵的老人们要面儿,可不得踊跃感戴皇恩,热热闹闹的准备起来。”

    说着,一晒,“这位周大人耳目倒灵通,消息还捂在内廷呢,他就开始准备了绣儿,早知悉一天,就早多一分掌把,舅舅不仅拿下了南边几个织锦绣局的货,还网罗了几十个熟手的绣娘可是帮了舅舅的大忙,舅舅单拿出一层利谢你”

    程舅舅眉飞色舞的。,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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