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小定

    朱嬷嬷叹口气,到底直言道“虽是背后褒贬, 可那位宝二爷的事情这时候抖露出来, 总是好的。若是再拖个一年半载, 那几位姑娘与他一个园子里住上些时候, 不说史大姑娘和薛大姑娘, 就是亲姊妹, 恐怕也难说人家。况且他的那个病症, 虽然难听, 终究是给了两个亲戚姑娘一条活路。若是闹出别的, 呵,叫人都不敢想。”

    朱绣想一想,也觉得这几乎是当下最好的结局了。时人多有轻狂的,一家的女孩儿, 嫡庶要挑拣, 名声更是半点不能有污,对待字闺中的女子要求颇多。听姆妈说前些年还有鼓吹贞节牌坊和诫女新则的,若非太上皇禅位时乱了一场,流血漂橹,朝廷上那些迂生腐儒因义忠老亲王事败被砍了一波;当今登临大宝后, 又讲究养民生息,鼓励寡妇再嫁, 可能如今对女子的桎梏更为严厉。

    “薛家太太是请姆妈去观礼”

    朱嬷嬷笑道“可不是。往日我只觉得他家那位大姑娘小小年纪, 就藏得住心思, 从来一幅宽厚大度的模样, 忒厉害了些,可如今瞧着竟是女随其母。这位薛太太了不得,以往不过远之又远的关系,竟借着喜事正经登门,叫咱们也难拒绝。更借着此事与你舅舅搭上了话,说是要在各省开几件脂粉铺子,巴巴的找上门来了。听说他家原先的买卖不大成了,但是各地的落在好街市的铺子是尽有的,换个招牌铺上货物就能做起来。”

    朱绣一愣,细一思索也有些明白,甄家原管着织造局,门下又有无数盐商,薛家和他家也是老亲,没少沾了光。甄家倒台,当今几位心腹重臣联手整顿江南事务,杀的杀,关的关,抄家的抄家,等新一波盘根错结的关系利益网又结起来,也没薛家什么事了。况且王家不中用了,薛家与史家不亲近,与贾家分裂胜似翻脸,薛家此时快刀斩乱麻,放弃生意根底转做其他,其实是明智的。

    只是,与他家扯上关系“姆妈,舅舅怎么说还有甄家,如何了”朱绣忙问。

    朱嬷嬷笑道“你舅舅没白给你说外头的事,你得了真传了。你舅舅也说甄家败了,他家根基垮了,如今退步抽身还不算迟,没有其他几家,薛家不过是寻常富府,牵扯不到朝廷大事上去,这生意做的。不过就是供些货物,买进卖出的,都是平常事,勿要担忧。”

    “行了,这事与咱们不大相干,你知道就成了。只不过防着以后出去与太太奶奶们交际,许是就会碰到那位薛大姑娘,免得不知道人家的根底,把自己陷到尴尬里去。”说起这个,朱嬷嬷又有些忧心,闺女头顶上没有婆母压着,自是舒心自在不少,可做人妇哪能不出门交际,小媳妇儿没婆母引导带领,总归有些不方便。

    “改日,还是叫你舅舅给他家提一句,若湛氏族里有亲近妥当的女眷长辈更好,如若没有,倒还真是个麻烦事。”

    听这话,朱绣哭笑不得,拉着她姆妈的手“姆妈,您操心的也忒早了。况且”朱绣抿着嘴,忽然有点儿不大好意思“前些日子不是有个徐氏嫂嫂来作客吗徐家嫂嫂长我十几岁,听她的言语,像是十分亲近的同袍兄长家里的”

    朱绣想起那位徐家嫂子悄悄说她是受人所托而来,徐家与湛家几辈世交,十分亲近,说有她在,自己日后融进湛冬袍泽内眷的往来交际都不必忧心,当日在徐嫂子面前,朱绣还不觉如何,此时说起来却悄悄红了脸。

    朱嬷嬷看这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大为熨帖这男女婚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见湛家小子有心,做父母的哪有不高兴的呢。

    “今年黄道吉日多,这喜事也多。听凤奶奶的口信,荣府里头迎姑娘的亲事大抵也能定下了。”朱嬷嬷一笑,把话扯开。

    “这”原来宁可蹉跎姑娘们的年华,也把在手里不放,待价而沽,如今这荣国府开窍了不成,老太太也终于肯愿意了

    朱嬷嬷因笑道“刚才你舅舅还和我说呢,说咱们家绣绣很有点子运道时气,逢凶化吉不说,多少不顺的事儿到我闺女身上就顺了起来更有,你才说亲事,把这喜事开了头,果然就带出来一串儿好音信儿可见,姆妈的小闺女真就是个小福星。”

    朱嬷嬷爱怜的帮闺女理理鬓发,她心里头想一想,绣绣长到这么大,果真就是运气十足,若换个人,只怕荣国府里那么多下场悲惨的丫头就是例子。唯有自家女孩儿,说起来,委屈辛苦都受过,可大事上从来都是遇难成祥,瞌睡来了枕头,一路走过来,竟只是“顺理成章”四个字罢了。

    听这话,叫朱绣也一怔,随即眼里忽然有了热意“最有运道的,就是遇见了姆妈。”原先是赖着双好耳朵,狠命挣扎,可自从梨香院认母,头上身后就有了遮风挡雨的亲人作倚靠。朱绣很清楚,姆妈和舅舅帮自己挡了多少风雨,有亲人保驾护航,才能顺遂如斯。

    闺女的话,由不得朱嬷嬷不红了眼圈

    程宅里头馨香满室,荣国府却愁云密布。

    “老祖宗,自打薛姨妈送来了请柬,太太病的更沉了。宝玉被老爷死命打了一顿,混混僵僵的,如今还没好全。几个妹妹也是病的病,养的养。就连我,也是气短神昏,总也不好。我琢磨着,许是咱们府里流年不利,请张神仙来瞧一瞧,或是作喜事冲一冲”凤姐扶着平儿的手,黄白着脸儿,窥着贾母的神色小心道。

    贾母正不自在,这桩桩件件,接二连三的,都是不遂意的坏事,她已有年岁,哪里能搁得住,气郁神闷,很添了不少的小病症。凤姐的话,正是说到了贾母心里。

    正欲说时,赖大家的进来回话道“林姑娘打发人送来两篓子太湖菱角和鸡头米进来。”

    贾母忙命叫进来,又问“玉儿没说要来”

    赖大家的就不大敢回话了。原是老太太隔三差五总是叫人往林家去,不是说身上不大好想林姑娘了,就是说胃口不开,寻些新鲜吃食。林姑老爷从来不露面,管家们也还客气,林姑娘亦十分礼遇,总要招进贾家去的女人问说几句,次次都送东西叫奉给老太太,可却从不自己登门。

    贾母叹一声,事到如今,两个玉儿的事不死心也不成了。幸而黛玉还算孝顺,有这个外孙女在当间儿,林姑爷就是再气,过一二年,两家也慢慢能和缓起来。

    “禀老太太,还有一事,林姑娘叫把紫鹃带回来了。说不忍见她常日思念父母,骨肉分离终归不妥。还说紫鹃心细周全,叫紫鹃替她好生侍奉您。”

    贾母一愣,哭道“我的玉儿呐,还想着我这老厌物。你们往日总抱怨我偏疼她,可如今看看,这么些孙子孙女,还是玉儿孝顺”又命快把紫鹃带上来。

    凤姐一边听了,忍不住暗暗撇嘴,旁人都说她变脸快,可跟老祖宗比,才不算什么呢。自家这位老祖宗,真真才算是脂粉队里英雄,识时务的很,最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物。

    紫鹃一身簇新的绫罗衣裳,发簪耳坠子,戒指手镯皆是时兴的式样,俏生生的立于堂下,竟然叫人觉得有些衣锦还乡的意味。

    贾母心里不是滋味儿,嘴里还只道“好好以后你还是伺候我,就住朱丫头以前的屋子罢。”

    紫鹃禀明了林黛玉的嘱托,贾母叫了赏,凤姐因问“平儿帮着紫鹃丫头去收拾妆匣衣裳,另叫人开了后库,取新的铺盖送去。”

    赖大家的忙道“紫鹃姑娘的行礼,带了三个箱子回来。”

    紫鹃因道“姑娘说旧的不要了,服侍她一场,赏下来的都是时新的,倒不用大规整。另有些姑娘托我送给奶奶姑娘们的小玩意儿,一会儿叫平儿给二奶奶带过去。”

    紫鹃几个自去荣庆堂后院里安置,一时花厅中安静下来,有几分死寂寥落的情景。

    凤姐忙扬声笑问“老祖宗说我先前的话如何咱们家里不大顺,太太病的那样,连二六日去宫中探候请见娘娘都不能了。再有即便能见,太太只怕家里时气不好,恐冲撞了娘娘,只怕太太也不会去。长月下去,很不是办法,想着老祖宗经见得多,才来讨个主意。”

    贾母叹道“你说的我焉能不知,这消灾洗业的平安水陆道场,你算算,今年做过多少了那边你珍大哥领着族里的众位爷们跪香拜佛也不知几次了,到底是不大中用。我本想着,那年宝玉魇着了,来了个和尚,替宝玉消灾解难,叫好生供奉他那块玉,那个癞头的和尚却是有些道行,请他来破一破这霉气灾厄。只是这样的高人行踪不定,赖大使人在外头打听了月余,都没找见。叫我还能怎么样呢”

    “若有喜事冲一冲那是最好不过。只是如今这光景,何来的喜事呢”

    凤姐本欲马上说迎春的事,可话到嘴边又暂时咽下,笑道“这有何难。老祖宗这里没有外人,我直说罢。依我看,宝玉身上就有现成的喜事,他和云丫头打小一处长大,这情分旁人是比不得的,若是能亲上加亲,自然是桩美事。况且”

    贾母看她又不敢说,命她“又无旁人,你直说就是。”

    凤姐笑道“一则用他的喜事冲一冲那玉,许是就灵验了呢。二则云丫头的脾气是能支应事情的,我如今不中用,大嫂子那里独木难支,常拿不定主意要去讨太太的主意,太太益发不能好生养病,若有云丫头,亦是个臂膀。三则,外头传的不好听,也破一破谣言。老太太看呢”

    凤姐心里掂量一番。她提这个,可不是存心要害史湘云,宝玉子嗣艰难已是定局,别人避嫌还来不及,就不知道这个云丫头怎么想的,居然仍旧搬到那潇湘馆里去居住了。宝玉住的怡红院和潇湘馆本就离得近,瓜田李下,更是难以说清。平儿好心,倒是去隐晦劝说过,谁知碰了一鼻子灰回来,那云丫头说甚原来家里几处轩馆,我又没住过,正没趣呢。谁知在这里倒有了轩馆作住处,可巧还正叫这名字,潇湘馆,岂非注定我受用一回

    凤姐颇知道老太太和太太对宝玉的看重,只怕她们攀求林家不成,再妄图攀其他人家,平白闹出事情来不好收场,这才想着索性把湘云和宝玉凑作一起,了了心思,才能安稳。

    贾母沉吟一回,她是喜欢湘云这个侄孙女,尤其是薛家比对着,更显得云丫头孝顺有情义了。只是依她的心思,能配宝玉的,要么就是高门之女,要么就是有财力,权势家财总归得占一样才成。云丫头虽出身侯府,却是孤女,底子忒薄了些。但话说回来,宝玉身子骨有恙,云丫头也勉强能作配。

    一时贾母又想宫里的娘娘,宝玉是娘娘嫡亲的兄弟,如今坠落低谷,也不过是暂时的。若日后果真有造化,云丫头非是助益,反而拖累。

    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因恼道“宝玉还小呢,这事过一二年再说不迟。若说喜事,你和琏儿也是不争气的,大姐儿都几岁了,你们还不能再添一个若你们屋里有了喜信,这可不就是现成的喜事么”

    熙凤红了眼,苦笑道“不怕老祖宗笑话,做梦都想呢。我和平儿不顶事,我们两个人的肚子这几年都不鼓一鼓。”心里却骂一句,这当头,心日日悬在半空,从没个安生,敢要孩子么,孩子来了也只恐怕他跟着受罪。

    一面口里又道“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一则不提,只是府中这情景,却如何解呢”

    见贾母皱紧眉头,凤姐笑道“方才提起宝玉的事,倒叫我想起几个姑娘来。四姑娘还小暂且不提,只是二姑娘和三姑娘年岁却合适了。”

    贾母果然不愿意,正要说话,凤姐忙亲自捧上一盏茶,口里笑说“三姑娘身子强健,又小两岁,倒无妨。只是二姑娘,她惯来有些体弱,性子也闷些,到今天也病了一个多月了。府里岁星不利,我只忧心她再出什么岔子,可不是火上浇油,更不好了么。”

    凤姐心道,先稳住老太太,把迎春的事定下来,探春那里,日后再筹谋罢了。

    贾母细想一回,这话不错。很不必两个丫头都留着,探春比迎春合适,身子骨好不说,还是宝玉的亲姊妹,迎春要远了一重。况且娘娘若是能自己生,那才最好不过。

    半晌,贾母叫来赖大家的,问“前儿我恍惚听你说有个什么官媒婆上门,是什么人家的”

    赖大家的笑道“是个什么孙大人和咱们求亲,官媒婆朱嫂子天天拿着个帖子赖死赖活的打听求问。”

    贾母笑道“那还罢了,她再来时,请进来我见见。”

    凤姐一听,登时急了,她暗地里忙活了几月,赖大家的不知道那个孙大人的根底,王凤姐却知道这是个五毒俱全的混账种子,就连继母身边的丫头们都不放过,谁家的女儿嫁给他才是祖上十八辈子丧了德行,才有此报呢。

    忙插嘴笑道“那里来的什么朱官媒,孙大人外八路的小卒子也敢咱们家里凑。老太太您知道,我叔叔虽没了,可两个姊妹嫁的都还好,就连最小的妹子,也定给了保宁侯家的幼子。若是老太太放心,二姑娘的事包在我身上,我只求求她们便罢了。”

    当着赖大家的面儿,又加了一句“二妹妹若是有个好人家,日后姻亲处起来,也是个臂膀。万不能委屈糟蹋了,不看虚名,讨个实惠是真。”

    做了那么些准备,又废尽了口舌,好歹讨了贾母喜欢。而贾赦那里,贾琏用一对鸡血石古章子为饵,花言巧语一番,贾赦本就不在意这个养在二房的庶女,听说看重的姑爷家里有这等印章,立刻就愿意用女儿来换。他话说“反正留着,也不过是替老二家的收拾烂摊子。人家愿意用那种金贵的东西来换,自然是属意看重她的,这也是我疼她的心了。”

    贾琏回去一说,又是寒心大老爷心狠,又是替自家不值,抱怨道“前前后后费了多少功夫不说,还要搭进去古董,咱们能得什么好处呢。”

    王熙凤正高兴呢,闻言当即沉下脸子冷笑道“那原是我叔父的珍藏,又不是二爷私库里出的,二爷心疼什么呢二爷私库里再满,也贴不到我们身上,只告诉二爷,若果真像咱们想的,日后二爷有再多古董金银也没那运道去花用我劝二爷多尽些心,说不得日后二妹妹就能帮扶一把呢。”就算救不了大人,她作亲姑姑的,却能护得住大姐儿。若大姐儿能好,别说一对古章子,就是十对百对,如今又有什么舍不得

    诸事要忙,日子过得就极快。

    似乎须臾间,就到了八月初八日,湛朱两家文定之时。

    三书六礼,文定为第三礼,此时需请出聘书,由湛家主事者和官媒,携文定小礼,一并郑重送往程宅。

    文定仍需奠雁礼。八月时,已是大雁南飞的时候,许多人家此时都用木雕的大雁替代,湛冬弓马娴熟,早先擒获了好几对大雁,放在湛家偏僻的庄子里养活。大雁野性,极难养活,唯有重金请养雁人侍弄,在人迹罕见有河流湖水的庄子上才能活。

    几家亲厚的宾客上门,都言湛家重礼,极中意这亲事才能有此举。

    程舅舅笑的很是开怀,索性请湛家主事人到花园里看先前纳采时湛家所送大雁。

    大庆朝与先古时期不同。先古时六礼中除下聘礼不许奠雁,其余五礼皆需奠雁礼,奠雁礼常是一只大雁,六礼走完,却需五只大雁,大雁本是忠贞之鸟,况且大雁南往北来有顺乎阴阳之理,单数不吉。故而自前朝起,就变成六礼中问名、下聘皆不许奠雁,这样行完婚事,正得两对大雁,更合乎忠贞阴阳之理。

    湛家主事人与程舅舅相谈颇欢,心下替他担忧,看一眼跟在后面抬着的此次送来的大雁,提醒道“雁有阴阳,先前之雁为雌,此次为雄雁,正是成双对。这对雁偶此时相见”只怕原先送来的那只雌雁萎靡瘦弱,一想比对,多难看呐。

    湛家主事人是湛大近支亲戚,自然知晓为了侍弄这几只大雁,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湛家养雁的庄子偏僻有水,用网罩住老大地方,养雁人日日不敢轻心,才算养的还精神。可亲家舅老爷就养在花园子里,那雌雁还活着就已属侥幸,如今还偏要亲自送双雁合笼,这不是找难堪么。

    后面还有程家的亲朋也饶有兴致的跟来观看。湛家主事人越发提心,脑子转的飞快,要如何补救。

    还未想出辙儿来,那雁笼就在花园鱼池旁的一颗极大的花树下,那木笼子倒颇大,收拾的也极干净。湛家主事人却无暇细看,只眯着眼向里头望,那雌雁伏在里头,人声都未惊动它。主事人心里咯噔一下,这雁不是要紧当头死了罢

    此时已在近前,湛家随从轻手轻脚的把雄雁从笼子里抱出来,谁知才一动,花树下笼中的雌雁突然拉着长音“嘎”的长鸣,声音之洪亮,把宾客们唬了一跳。

    “这”湛家主事人看着笼里站起来的那只雌雁,膘肥体壮,两颊和额头的淡黄色羽毛极为精神显眼。

    待把雄雁也放在笼中,比对就更明显了,那雌雁竟比雄雁宽了一个巴掌,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那里,豆豆眼亮亮的,伸长脖子,两翅半张,直仰天长鸣

    程舅舅笑的更志得意满,反倒是湛家主事人,有些魂思不属。

    回去路上,湛家主事人招来送雁的随从,悄问“没弄错罢果真上回送的是雌雁,此番是雄雁。”

    那随从是养雁人的大儿子,憨头憨脑的道“真没错。大爷捉了一群,除了头雁那对,就属这一对壮硕,是大爷亲点的。这奠雁咱们可都看重呢,哪能不仔细呢,真是那样。”

    湛家主事人深吸一口气,“告诉你爹,尽心饲喂你看人家花园子里养的,大出多少来”

    那随从笑道“我也没见过这么会饲弄的,若叫我爹知道,非得好好跟人家请教请教。”

    湛家主事人鼻子里哼一声,没见之前吧,恐怕亲家养不好,这养的忒好了,倒把自家比下去,他这心里头怎么就这么憋得慌呢。果然还是亲家舅老爷笑的忒难看的缘故。

    回去与湛大一说,湛大倒不以为意,乐得哈哈直笑“你们不知道,咱家冬小子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很有些能为,她家庄子上饲弄的鹌鹑就极出名的。听说是这姑娘从农书上看来的,告诉她们庄上老把式知道叫试着养,没费多大功夫就成了。”

    听到这话,主事人也极高兴,说不得,这就是湛家的宗妇了“是那个朱庄鹌鹑是好,我家里还买过一笼子,炸着下酒最好不过不过咱们冬子也不赖,合该配个知书识礼的好媳妇。”

    湛大忙道“亲家舅老爷客气,常叫送些他们的新鲜出息过来。我这里正有一笼子好鹌鹑呢,叫厨房炸了咱们好好吃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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